“夫人,可我同褚九郎已然过定,他们怎能强拆姻缘。”苏弗到底没忍住,眼眶一热,泪珠啪嗒啪嗒掉下来。 筹谋这么久,等了这么久,却是一场空梦。 她既委屈又冤枉,如何都止不住泪,便拿帕子摁住眼睛。 燕珏挑帘进来,恰好看到她哭的泪人一样。 他站在门口,抱起胳膊远远瞧着。 李氏心疼她,抚着她青丝开口:“褚家也没办法了。” 苏弗抽噎着,缓缓摇头:“夫人,我想去见他。” “阿弗,你怎么..”李氏诧异,看她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睫毛黏在雪白的肌肤上,瞳仁乌黑明亮,当真招人怜惜,却还是叹了声,“你怎么不明白。” “夫人,我只想当面问问他,若他亲口同我说退婚,我绝不纠缠。但若他不退,我也不退。” 秀气的面庞透着股倔强的味道。 燕珏再忍不住,三两步走上前来,没好气道:“见到他又如何,不见又如何,结果也只一个,你俩没戏。” 苏弗瞪他一眼。 燕珏怔了瞬,这还是头一回她如此明目张胆朝自己使脾气。 他没恼,甚至有种自虐的兴奋感。 “你非要去?” “是,我要去。” 李氏点头,“待会儿我让管事的安排车夫套车,你回去添件斗篷,别着凉。” 苏弗起身福了一礼:“谢夫人成全。” 转头要走,燕珏想追,被李氏一把拽住。 “你不许去。” “我怎么就不能去了?”燕珏不服,扭头看她出了院门,心下着急,“娘,我悄悄跟着去,咱们侯府的人,总不好叫褚家欺负了。” 李氏却不松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阿弗自己有主意,用不着你操心。” 乌青的天,浸润着浓浓湿气。 苏弗双手交叠搭在膝上,外面裹着的雪青色斗篷使她稍微暖和些,可身体仍在发抖。 到了褚家,为避嫌,他们特意叩开侧门。 管家认识侯府的马车,再看苏弗相貌年纪,便知是怎么回事,一路客客气气,将人领到暖阁,便去找主子回话。 没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 苏弗站起身来,目光所及,却不是褚嘉平。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一更,落一波红包!
第21章 ◎弗妹妹,我对不住你。◎ 何氏没想到苏弗会来, 听下人禀报时,她吃了一惊,便赶忙换了身衣裳, 过来见她。 小姑娘柔柔弱弱,雪白的脸庞沁着微笑,但眼眸里的血丝骗不了人, 她哭过。 何氏五味杂陈, 叹了口气上前:“苏娘子,是我们褚家对不住你。” 苏弗听她改了称呼,心中登时凉了半截。 何氏遣退了下人, 屋内便只她们两个,薄薄的雨丝从半开的楹窗洒落,夹着几绺花香, 苏弗在何氏坐下后,复也跟着落座。 “睿王去求了陛下, 你和九郎的婚事, 便就此作罢吧。” 苏弗闭了闭眼,抬头时一脸平静:“夫人,我能见他一面吗?” 何氏很是诧异,小姑娘年纪不大,经了这种事哭哭啼啼常有, 可只身前来讨说法的, 仿佛不多见。 “再见又能如何, 徒增伤感。苏娘子,该说的, 大伯都已经去侯府交代过了, 想必侯夫人会同你仔细转述, 至于旁的,那便是不能说的,你再问,也改变不了什么。 回去吧,权当不认识九郎。” 苏弗挤出一个笑来:“同我定过亲的人,怎么能当做不认识。” 她知道,既然何氏出来应付自己,那便意味着不让她见褚嘉平。 待了少顷,她便起身告辞。 香薇撑开伞,苏弗回头看了眼何氏,朝她福了福身,随即戴好兜帽沿着青砖铺就的小路走去。 青翠欲滴的竹叶婆娑,藤萝爬上高墙绽开淡紫色的小花儿,被雨水浸泡着,散发出幽幽香气。 苏弗垂眸低头,将将绕过月门,便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 “弗妹妹,等等!” 她身形一滞,慢慢转过头。 褚嘉平手里的伞被风吹得东倒西歪,雨水沿着额头往下流,他顾不得擦拭,朝她急急奔来,天青色襕衫被雨打湿,黏在身上勾出修长的身形。 香薇为自家姑娘委屈,便恶狠狠地瞪他。 苏弗站在原地,看他跑到近前,放缓脚步。 “我..我有话与你说。”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上露出局促尴尬的神情,“香薇姑娘,劳烦你避一避。” 香薇正当火头,闻言没好气道:“郎君有话直说便是,若叫旁人瞧见,我们姑娘说不清。” 褚嘉平面色通红,苏弗深深吸了口气,对香薇开口:“你留一把伞给我,先去前面等着。” “可是姑娘,他..” “去吧。” 香薇走的不情不愿,褚嘉平自然知道她心里的怨气,是他对不住苏弗,她们便是如何埋怨怪罪,他都没有怨言。 本就是无可辩驳的理亏之举。 两人面对面站着,今时不同往日,眉眼间少了几许羞涩欢喜,各自添上惆怅低落。 等了半晌,褚嘉平却没有说话。 苏弗忍不住:“郎君,你说吧。” 褚嘉平见她眼睛温润柔和,氤氲着一团水雾,偏还弯起唇角,故作轻松,心中犹如被刀子割了一下。 自责,愤懑,绞成麻线在体内缠裹,打结,令他无法呼吸,喘不过气,有种濒临窒息的颓败感。 这一刻,他想起燕珏说的话。 “褚九,你护不了她。” 他以为请旨离京,带她远走,便能让所有麻烦迎刃而解,却没想到自己连走都是受人牵制。 她哭过,眼睛小兔子似的。 褚嘉平想伸手,可举到半空,手指蜷起来。 “弗妹妹,我对不住你。” 苏弗微微笑着:“方才夫人已经同我说过了。” “不,你不知道,其实...” 褚嘉平将近日来的事笼统与苏弗讲了一遍,苏弗才知何氏的弟弟出事了,如今就关在刑部大狱,等着二审。 “舅舅没赌过钱,可那日不知怎么了,鬼迷心窍,输昏了头,竟跟人打了起来,还把人家的一条腿给打折了。 舅舅本想与他赔钱和解,可对方根本不理会,一纸状书告到了衙门,舅舅被捉拿下狱,当天便受了刑。母亲过去打点,看到舅舅的惨状,回来后便病倒了。” 苏弗听出画外音:“是睿王指使的吗?” 褚嘉平苦笑:“没有证据,先前大伯三叔四叔家陆续出事,我扛着没点头,他们便将主意打到舅舅身上,或许接下来还会有旁人,弗妹妹,我不敢赌。” “我不怪你。”苏弗唇在抖,眼睛却在笑,“谁叫你那么好,安平郡主非你不要。” 褚嘉平冷笑,“我不是个物件,他们却把我当成了物件,有价码,可交易。偏我无可奈何,只能由着对方拿捏。” 苏弗垂下眼睫,双手攥起来,“那我明日把你送的檀木螺钿梳子奉还,还请郎君交回我的信物。” 褚嘉平手一颤,不由落在腰间的荷包上。 苏弗静静等着,看他一点点解开系带,摩挲着荷包的绣样,而后将东西放还在她掌心。 “还有一条兰草绢帕。” 她握紧手指,荷包上仿佛还留有褚嘉平的温度,像他这个人,永远都叫她觉得安心可靠。 褚嘉平愣了瞬,随即应声:“帕子在我屋里,若不然等明日。” “好,明日还你梳子时,烦请郎君不要忘记。” “弗妹妹,”褚嘉平见她转身欲走,不禁跟上前去,雪青色斗篷沾了水,晶莹的珠子滑了下来,她的睫毛纤长浓密,澄澈的眼神笼了薄雾,便柔柔的看着他,带了些许困惑。 “往后你遇到难事,若我可以,你不要与我拘束。” 这算是承诺,苏弗很是感激,福了一礼真诚谢道:“郎君的话我会牢记,阿弗没福气,惟愿郎君日后娶妻贤惠,举案齐眉。 阿弗就此别过,郎君莫送。” 她没有再看他,转身弯腰,从藤架下绕过去,走向香薇。 雨水滴滴答答沿着发丝流淌下来,褚嘉平抬手捂在胸口,那条兰草绢帕也湿了,仿佛一块热炭,烫的他皮肉生疼。 从前只有一个念头,读书入仕。 后来遇到阿弗,便想像寻常人那般过平淡日子,明明有了官身,却比从前更加无能,想要的人得不到,不想要的偏偏硬来。 母亲伤心过头,为着舅舅的事央求自己,他又怎能视而不见。 他苦笑,万事不由己,百无一用呐。 苏弗离开褚家后,便再也绷不住,坐上马车默默哭了起来。 怕叫香薇和车夫听见,她用兜帽遮住脸,双手挡在唇瓣,起初是为了婚事,后来哭着哭着想到江宁,想到母亲,想到她亡故前握着自己手再三嘱咐,放不下心的样子。 一哭不可收拾,眼圈鼻尖红红的,嗓子都哑了。 她不好径直回去,便借口要去河边走走,从桥头下了车,独自撑伞向前,也没叫香薇跟着。 索性下雨天,街上人不多,她一面走一面调整呼吸,然情绪稍微好些,鼻子便又泛酸,泪珠断了线,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苏弗觉得丢人极了,便越走越远,等香薇意识到不对劲儿时,她已经走得不见了人影。 天比往常黑的早,此时便有点发乌了。 香薇与车夫沿着河岸寻找,也不敢声张,看到个相像的人影便急急追上去,却总是失望而返。 苏弗哭的时候,根本觉不出累,仿佛浑身都是力气,只知道往前走,不回头,仿佛只有这般体内的郁结才能消散。 待头顶滚过雷声,她才戛然止住,抬眼四望,长街窄巷,四四方方,入目所及,都是像是而又陌生的场景。 她迷路了。 她有点慌,于是转头向后走,眼睛急急扫视对面的人,试图去寻香薇。 可天越来越黑,她也越来越急,懊恼自责,怕给侯府惹麻烦。 她小跑起来,举着的伞往后倾斜,雨水打在脸上,她来不及擦,东张西望地焦急寻找,她明明记得车停在河畔,刚从巷子里绕出来,沿着河岸走了数百丈远,可仍没有看见车马的影子。 两侧店肆陆续燃灯,炊烟袅袅,漫入青云。 “香薇?”她看到一个人影,急切地追过去,可人转头,却不是她要找的。 她再不敢乱走,身上偏又没带银钱。 摸到荷包,她不禁一喜,是褚嘉平还她的荷包,里面好似有东西。 她将手擦干,解开荷包袋子,却只倒出来一张纸和一个白玉小兔子,她愣住,兔子脚底刻着字,是她的生辰。 在这样狭窄的地方刻字,雕工很是精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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