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皇后见状,招手叫她上前:“这是宫里妃子争宠用的药,你拿回去寻机下在燕珏喝水的茶中。” “可,可他若是醒来不认怎么办?”郑韶敏为难。 郑皇后嗤:“要想人前显贵,便得拿出态度,何况,你身后是我,他侯府再大,大不过皇权,一旦事成,姑姑为你做主!” “是。”郑韶敏接过药,战战兢兢放起来。 午膳用到末了,当今突然出现,原是从紫宸殿议事完毕,顺道看望皇后,便碰上了李氏和燕珏。 “五郎,前些日子韩十一进宫,贵妃赏给他两个宫婢,他没跟你说?” “回陛下,臣不大过问韩丘瑾内宅事,只是他去红香阁,一块儿喝酒听曲儿,他也不曾主动提到。”燕珏装傻。 韩丘瑾为了那俩宫女,鬼哭狼嚎了好一阵子,直道是贵妃派去监视自己的眼线,明着是通房,实则是祖宗,他避之不及,哪里会喜欢。 “有这事?”当今扭头看了眼郑皇后,笑道,“想来是韩贵妃没挑相貌好的,韩十一不满意了。” “五郎,你的婚事可有着落?” 燕珏拱手一抱,答道:“陛下,臣的清闲日子没过够,可不想那么早就安生下来。” “带回去做通房,还能碍着你什么事?” “皇后娘娘的人,臣不敢折辱屈就。” “那便抬成侍妾。” “臣就喜欢红香阁的姑娘,对家里头的没甚兴趣。” 当今乜了眼,笑道:“随你,不过你也该收收心,像你大哥那般早日娶妻生子,为为侯府开枝散叶。” 此事算是有惊无险,出了宫,李氏和燕珏的脸沉下来。 “睿王和安平的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李氏撩开帘子看了眼身后那架马车,回过身来说道,“褚九郎留京,安平也没再折腾,陛下究竟许诺了睿王什么?” 燕珏靠着车壁,低声道:“还能有什么,安平图什么,不过是个褚九。” 李氏蹙眉:“他会为了利益背弃阿弗吗?” 燕珏掀开眼皮,想了想又没开口。 褚九郎会不会他不清楚,但褚家四房一定会,这些日子褚家东奔西跑,已然火烧眉毛。也难怪,半边身子落进陷阱,哪还由得了他们说不。 睿王没有这般权力手段,他背后站的人,可是当今陛下。 燕珏一清二楚,却不打算告诉母亲。 褚家人贪图利益,蚊子一样吸附在褚九身上,巴不得榨干他的最后一滴血,燕珏没那么好心,何况他要苏弗。 睿王的请旨定然正中当今下怀,拆散褚九和苏弗,表面上是陛下成全安平,背地里他是借睿王之手,行利己之事。 能是什么? 燕珏摩挲过手指,余光瞟向被风震开的帘子,郑韶敏自出宫后便面色不安,虽竭力压制,但眼珠子转来转去,一旦对上自己,便心虚的挪开。 安平和褚九成婚,也就意味着褚九成为睿王一派,睿王投靠陛下,那么褚九便是陛下的刀,这把刀会对准侯府吗? 燕珏捏了捏眉心,陛下这步棋,走的果真恶劣。 回府看见苏弗跟四娘坐在美人靠上,借着半日的阳光说话。 风从旁边过,浮动柔软的裙衫。 苏弗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绣小肚兜,她总是很安静的坐在那儿,仿佛一直就在。 “给我侄子绣的?” 燕珏阔步上前,瞟了眼在对面坐下。 苏弗的自在全无,手指捏紧,布料微微发抖。 燕思雨看出苏弗异样,替她开口:“南哥儿长得可快了,一转眼衣裳都小了,五妹妹帮着做了几件,嫂嫂很喜欢。” 她不着痕迹隔开两人,又将后背挺直。 燕珏烦她,坐了会儿便起身离开。 燕煦回京,先去宫里述职,晚上用了膳才骑马折返侯府。 碧玺居灯火通明,李氏和燕珏便都等在外头,待燕煦与萧氏和孩子见完,从外合上门出来,三人才挪到隔壁暖阁。 “可定了离京日期?” 边关风吹日晒,燕煦的脸黢黑紧实,双手往膝上一搭,点头:“席间御史台的那几个官员都在,郑家韩家连番劝酒,我便佯装醉了,借着酒意答应下来。 下月初五,从禁军添两万名士兵到我的随行军队里,启程奔赴西南。” “大哥怎么想的?”燕珏给他倒了盏酒,目光警惕地看向门外。 燕煦叩着案面,低声说道:“此战不能输。” “冯坤盘踞西南多年,凭着几万兵马,根本无法铲除殆尽。陛下其实也没指望此战能赢,他调我过去,无非是想分父亲兵力,顺道削冯坤势力。 既然此战赢不了,结果便是输,如若输了,韩家郑家联合御史台上奏参我,迫于压力,父亲势必受到牵连,陛下的目的达到,于他没有任何损失。” 燕珏应声,点头:“我与大哥想到一处去了,赢不了的仗,那便采用迂回战术,大哥往京内传奏报时,不妨拖拖陛下,打仗是要消耗财力物力人力的,你撑得下去,国库撑得住吗? 军需吃紧,不待你开口,陛下便会沉不住气,调你回京。” 燕煦抬眼,朝李氏笑道:“五郎有长进,看事跟父亲一样毒辣,这主意不错,他既不仁,也别怪咱们侯府不义。” 聊到深夜,燕煦难免提醒:“你们留在京中,虽说有所防备,但府内府外还需时刻严查,暗渠需得保证畅通,届时你们才好全身而退。” 燕珏嗯了声,道:“此事我一直盯着,都是信得过的老人,每月会借着清除淤泥的由头,查看密道是否有恙。” 燕煦站起身来,用力拍了拍燕珏的肩膀:“我和父亲不在,你是家中唯一的男子,定要撑住,撑好!” “我会的。” “四娘跟我说了几句闲话,我不当真,但总要多问一嘴。” 燕珏后背发凉,瞟了眼李氏,见她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便知燕煦要问什么。 “在外面做做样子,回到府里也该收敛起来,苏娘子是待嫁之身,你不要唐突了人家。” 燕珏想了想,索性与燕煦摊牌:“大哥,实话告诉你,我想娶她。” 燕煦却是没想到,愣了瞬笑:“你自己该知道轻重,就算你想娶她,也得等离开京城。” “我知道。” “可人家苏娘子等不了你,她有未婚夫婿,没多久便要成婚。” “他俩当中夹着安平,成不了,迟早散。” 燕煦听出门道:“好端端的,安平怎么会掺和进来。” 燕珏哼了声,燕煦明了:“你小心作茧自缚。” “她肯定是你弟妹。” ... 初五当日,燕煦辞别侯府,率三万兵马浩浩荡荡出了城门。 宫城之上,当今目眺远方,意味深长。 睿王站在身后,开口问道:“褚九郎虽然留下了,但他的叔伯劝不动他,婚事还是没法作罢啊,都怪臣弟窝囊,把安平惯坏了,她这两日又开始水米不进,她娘急的睡不着觉,哎。” 当今不动声色,见睿王像模像样地擦泪,不禁叹气:“安平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她的事朕也惦记着,回去告诉她,褚嘉平会娶她的。” “臣弟谢陛下成全。”睿王作揖,随后又道,“若安平跟褚九郎成婚,自当叫他们夫妻二人再拜陛下。” 六月末,晨起还是晴朗天气,晌午用过饭便遮了厚厚一层云彩,浓烈的乌青往下压来,整个芙蓉馆仿佛被墨燃成流动的水色。 苏弗倚着楹窗,伸手去接凉爽的风。 她穿的单薄,也不觉冷,桌上摆着一幅梅花图,看起来跟消寒图很像,花瓣点缀着颜色,留着一半不曾涂抹的。 是她用来标记婚期的画,还有四十枚花瓣,等画到最后一枚,她便能嫁给褚嘉平。 可他许久没来侯府,苏弗便觉得惶惶不安,自打上回说起离京,到今日她都没有见到褚嘉平。 她回头,坐在案前又添了一笔朱红。 还有三十九日。 燕思雨过来时,天正下着雨,她把伞收起放在檐下,却没有急着进来。 “四姐姐,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隔着窗,苏弗往外看,燕思雨深吸一口气,点头。 “你进来吧,别站在外面受凉。” “五妹妹,我...我说完,你别哭。” 苏弗心里咯噔一声,袖中的手不由攥紧,然面上还是强装镇定:“是褚九郎的事吗?” 其实前几日她便看出来,燕思雨在她面前总是有意躲闪,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因为婚期临近,苏弗几乎不大出门,便是出门也走不了多远,便折返回来。 也是怕碰上燕珏,自那夜后,她睡觉总会关上窗,从内插死,半夜惊醒,仍不放心,披着衣裳下去确认,她实在害怕极了。 可就算害怕,心里仍有期待,她等褚九郎娶她,只要嫁出去,剩下的路才能继续走。 可燕思雨的表情告诉她,最后的指望恐怕没了。 “褚家大房来了人,说是要退婚。” 凌空劈了道雷,苏弗只觉眼前一片凄白,只看到四娘的嘴一张一合,她有一瞬的耳聋。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们正在前厅跟母亲提退婚的事,我从外头听见,这才赶过来。” “他来了吗?”苏弗捏紧拳头,目光灼灼地望着燕思雨。 燕思雨摇头:“褚家二房没有来人,褚九郎也没来。” 苏弗咬了咬唇,复又坚定道:“他不来,我不信。” “五妹妹,可是这种事不是闹着玩的,既然大房过来,必不是擅作主张,想来已经跟褚九郎家里商量好,由他出面来退。” “不,四姐姐,我不信。” 苏弗眼圈一热,忍着不哭。 燕思雨看了心疼,往楹窗处走了步,道:“其实,褚九郎不会去江宁了。” 轰隆轰隆的雷,碾着屋檐滚过。 苏弗还是摇头,燕思雨只好离开。 翌日清晨,雨势转小,油润的瓦片沾着水雾,廊下不断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苏弗起来时,两眼通红,显然夜里偷偷哭过,便是杏花粉也遮不住的红意。 贺嬷嬷叩了叩门,曹嬷嬷出去。 “夫人叫五姑娘过去一趟。” “老奴斗胆问一句,可是姑娘跟褚家哥儿的事,出了岔子?” 贺嬷嬷连连叹气:“不好说,还是让姑娘自己个儿去听吧。” 李氏不是没看到苏弗的眼睛,兔子一样,便知道四娘是个口快的。 “褚家过来退婚,你都知道了。” 苏弗喉咙一紧,低头嗯了声。 李氏叫她到跟前,握住她的手轻拍:“此事关联甚多,也并非一两句便能说清楚的。若只是褚家和你的事,我定会出头替你讨个公道,可如今掺杂了太多人太多关系,睿王为了安平,进宫求过陛下,便知他们非要褚九郎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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