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趁乱解决老鸨,不想尹郁欢竟在此时从旁闯入。 六枚飞刀绝不至于让李知洲手忙脚乱,可是左侧风动,意料之内的出手让他不得不回身确认源头,错过了闪躲最后一枚飞刀的最佳时机,他早已来不及调转剑头,只能用剑柄借力将其击飞,谁知一抹青衣挡到了他身前,也遮盖住了他余光中全部的视线。 终了,那把本该插入他左胸的飞刀,生生扎进了尹郁欢的后背。 鲜血蔓延扩张,殷红一片。 李知洲向来全无表情的面目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他惊讶于尹郁欢的舍身相护,更震惊于老鸨的安然无恙。他左手揽住尹郁欢,同时指挥部下追捕破窗逃跑的老鸨。 周晚襄和萧烛年更是瞳孔紧缩,震惊异常。 所以到底什么情况,尹郁欢为什么要舍身相护去救李知洲? 萧烛年看着那片刺眼的腥红已无暇他想,他大步上前,不等李知洲反应便将人从他手中接过,他刚把人打横抱起欲要回府医治,未料尹郁欢却一把揪住了李知洲的袖子。 “邢督,无碍吧。”她本故做苍白的唇色,此时更瞧不出一丝血色,加上她早前染病的缘故,原本莹亮的眼眸都变得晦暗无光。 李知洲被她这一声绵软的问询打了一个愣神,正欲开口回应,便听见萧烛年冷硬的一句,“他有没有事你看不出来,管好你自己吧。” 萧烛年在外罕见地失了他温润公子的形象,他没给任何人留下好脸色,抱着尹郁欢就上了马车。 周晚襄在后几欲上前,却在接收尹郁欢的眼色后,纠结再三还是转身朝老鸨逃离的方向而去。 宁王府。 医官才被人一棒子打醒,慌里慌张地背上药箱赶到府宅内院,又被萧烛年劈头盖脸的撵了出去。 尹郁欢看他只把人家的药箱留下,心头一百个困惑。“萧烛年,你把他赶出去了,我的伤谁治啊。” 急急忙忙找大夫的是他,气冲冲把大夫撵出去的也是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大夫有仇呢。 “你自己不就会治吗,你说,我动手,用不着别人。”萧烛年提起药箱,垂手撂在床上。 尹郁欢算是听明白了,他不是跟大夫有仇,他是跟她有仇啊。尹郁欢也是奇怪,她又没拉萧烛年出去挡刀,他这么生气干嘛啊。 她这伤说重也不重,刀上无毒,加上故意寻着位置,伤口也不算太深,但是总这么拖着,她这伤体也耗不过萧烛年啊,最终她大气选择妥协。 “伤口应该不深,你先帮我把衣服剪开把刀拔出来。” 其后。萧烛年打开药箱取出工具,小心地将刀口边缘的布料划开。鲜血映着雪白的肌肤刺目而扎眼,照在萧烛年眼中,更是平添一抹愠怒,“这要是大出血了需要提前准备火烙吧。” 这是治病还是吓人。尹郁欢怕是自己的伤还没治好就被萧烛年给吓死了。 “你要疼死我吗,我刚说了扎得不深,你听不懂吗。要是血流不止,你干脆也不用治了,直接备口棺材把我送走就得了。” “说什么呢!”话落的间隙,萧烛年利落地拔下了飞刀。 “嘶~”额头细密的汗珠浸湿了边角碎发,尹郁欢的指甲扣上指骨关节,指腹泛起了不自然的白,“快上药,包上包上。” 萧烛年确认伤口没有大量出血,这才放下心来,他仔细帮她清理好伤口,尽量降低感染的几率,然后取出细布缠在肩头封住伤口。 他放下工具将手清洗干净,又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干净的里衣丢在床上。 尹郁欢本想伸手去接,可是一丁点细微的举动都会牵拉到伤处。“你在这我怎么换啊,叫清水进来帮我。” “为什么替李知洲挡刀?”萧烛年的手搭上门板,却迟迟没有将门开启,他背对着尹郁欢,声音温柔深沉又略带忧思。 涓涓细流轻快流淌,石径小路阳光普照,在无人在意的阴潮角落,青绿的苔藓正蔓延滋长。 “我见那刀险些插到心口,人就在我跟前不救白不救?”尹郁欢当然别有所图,但她一时还没想到太好的借口去解释自己救人的原因。毕竟八竿子打不着,说起来还有点私怨,这无亲无故的,说自己圣心作祟是不是太荒唐了。 “他一个大男人用得着你去护,周围那么多官兵又不是摆设。”萧烛年根本没去细听她的鬼扯,成日混世作乱的分子,嘴里又有几句实话。今日居然还当着他的面去救别的男人,她怕是快忘了自己还顶着宁王妃的身份吧。 “那我……” 尹郁欢本想说要不要把那些不作为的官兵都抓回来扎上一刀给宁王殿下解解气,可惜萧烛年似乎不太愿意再听她讲话。 “算了,你就连着之前的病在屋里好好静养,一会儿我会放清水进来,另外我会增派一批人手专门负责你的饮食起居,伤好之前你哪都不许去。” 萧烛年已然疾步离去,尹郁欢瞧着紧闭的门板越想越不对。“欸,萧烛年你别走啊,我们之间理应互不干涉吧,你这算监禁了都,欸,欸,你给我滚回来说清楚!” 苔藓无根,无花无种,受得住阴冷,耐得住冰冻。但无海潮淹没,祈愿不败不落。 当天中午,尹郁欢是被翻身疼醒的。她拖着“孱弱”的病体下床推开房门,一道刺眼的阳光毫无征兆地晃进她眼中,再睁眼的时候,她被视线所及吓了一跳。 萧烛年果真说到做到,一群新来的卫兵丫鬟分守在庭院各处。这群新来的也是积极有眼色,看尹郁欢出来了,一个小丫鬟赶赶忙上前。 “王妃醒啦,现下已经晌午了,您也没吃早饭应该是饿了吧,您刚受伤饮食不宜太过油腻,要不要先喝点清粥吃些小菜,或者女婢让小厨房煮碗面条给您端上来,如果您都不喜欢的话,王爷说也可以按照您的要求酌情安排,只要不是太不过分,不影响到伤口恢复,不会造成病情恶化,奴婢们都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的,所以,您有什么要吩咐奴婢做的么,如果现在不需要,过后奴婢也会随传随到。” “……”萧烛年哪搞来这么热情的小丫头,那嘴是连珠炮么,吐得尹郁欢头直疼,“清水呢。” “清水姐姐去小厨房拿药了,一会儿就回来。” “很好,等她回来呢,这里就用不着你们了。”尹郁欢点着那个小丫头,连带圈上这里所有的女娃娃,“你,加上你们所有人,统统滚到院外去陪卫兵们站岗,这里不需要你们。” 小丫鬟有些犯难,“可是王爷吩咐奴婢们……” 尹郁欢是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让她继续放炮的,“少跟我提萧烛年,你们是自己撤还是等我动手。当然,我非常希望你们选择后者。” 明明带着和萧烛年同样弧度的笑容,放在尹郁欢脸上却让人忍不住感到畏惧。 小丫鬟咬着嘴唇,瑟瑟发抖。不遵照王爷的命令王爷会不高兴,可是得罪了王妃王爷也会不高兴,怎么会有这么难办的差事啊。 “选不出?要不要本妃帮你。” 尹郁欢的声音悠悠传来,直给人阴恻恻的感觉,小丫鬟连带后头一众女娃娃全都脊背一凉,小腿发抖,“不用不用,不劳王妃,奴婢们自己滚。” 清水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刚还整齐列队的一众丫鬟转瞬就到了庭院外头,低头畏尾不敢出声。她轻轻敲了敲房门,得到应允后方才推门入内。 “小姐,外面什么情况?” “不用理她们,我一会要出去一趟,她们在这里太碍事了。” “可,你这伤还没好又要出去么。” “还不是给你襄姐收拾烂摊子,哎,她真是太爱惹祸了。” ◎最新评论: 第24章 亲自出手 ◎告诉他人是你杀的,然后把尸体亲手交给他◎ 青天白日,尹郁欢就在这众目睽睽数十双眼睛的监视下溜出了宁王府。 她一身素色衣裙,头戴白纱帷帽,脚步匆匆,穿梭于熙攘的街道。空中几片雪花飘下,盘旋飞舞,停落于少女的肩头,更添几分淡雅。 远离街市,直行到一片无人的官道。沁凉的雪花越飘越密,渐如鹅毛般撒下。道旁砖石茅草搭建的简陋房屋转瞬粉雕玉砌,裹上新装,枯瘦的树枝盛着厚重的白雪,在斜阳的反射下,透出夺目的彩光。 吱嘎,吱嘎。一串长长的脚印,不知从何处起,延申到一间破庙前停下。 尹郁欢掸了掸身上的残雪,走入破庙的同时脱下了帷帽。 “是你?”庙中,一个衣衫褴褛,满脸黑污的妇人从那具半身截断,结满蜘网的神像后探出头来。她佝偻着身体,未见起身的动作,衣服上半干涸的血渍表明她受了极重的外伤。“你跟她们是一伙儿的?” 仔细辨认就会发现,这个狼狈的妇人正是凝香苑老鸨。 “他们?你指谁,通察院的那帮官兵,还是——柳胭馆死的那几个姑娘。” 尹郁欢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妇人,她眼中写满求知的渴望,仿佛想要直接穿透她的身体,从内里挖出问题的答案。 “不管你是什么人,都别妄想从我这套出任何东西。” “哦?这样啊,既然如此,那你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尹郁欢的语气中略显失望,原本柔和的目光染上了一抹寒凉。她嘴角笑意渐起,与之相应的却是满眼肃杀。 抬手自身后甩出帷帽,一个回转,正绕过半截神像,将藏在后方的妇人击飞了出来。未闻重锤落地的声响,妇人借势按地回弹,脚踩祭台跃身挂上房梁,残破的屋顶有一处宽大的圆洞,妇人刚扒上棚顶,后方一道残影便将梁柱拦腰折断,破庙后端当即塌陷。 妇人倒地后立刻向门外大路跑去,尹郁欢并没有着急追上去,她歪头看向瘸腿的祭台,捡起一个不算完整的供奉的瓷盘,猛地朝后一磕。手中余下的残片对准前方掷出,锋利的瓷片沿着妇人行进的轨迹疾速飞驰。 还没跑出多远,妇人就踉跄一下跪倒在地,她看着自己肚子上流出的汩汩鲜血。瓷片自她腰后贯穿到她身前。妇人颤抖的双手想要捂住腹部流血不止的黑洞,手臂还没完全抬起,整个人就泄力斜倒在地。 尹郁欢后脚才踏出庙门,后方破庙瞬间全盘坍塌。刚织好的银色冬装,不幸在这破败中消亡。 周晚襄不知从何处现身,她蹲在妇人跟前,探其颈部动脉。片刻后,她起身道,“死透了。” 尹郁欢向后抓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帷帽被压在破庙废墟中了。她甩了甩手,“这样还不死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周晚襄本是凉薄的心性,为人清冷孤傲不可一世,但是面对尹郁欢的揶揄,她那份不动声色的狠辣却是收得干干净净。“你的伤,疼吗。” “你说呢,我拿刀扎你一下你疼不疼。”尹郁欢淡漠的语调中是不可言喻的忧心与怒气。“我早说了后续我来安排,你着什么急。既然合轩楼买了她的命,她就必死无疑。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非要当着李知洲的面动手,他长眼睛了又不是瞎子,我再晚一秒拦住他他就能抓你一个现行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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