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 陆彻回神,看着眼前一身藏蓝锦袍身材修长的女子。 “白止?你怎么在这?” 白家被抄,陆彻本打算回京后探查一二,解救白老将军于水火,结果没想到还没等他打完仗,白家就翻案了。 “吆,只许你暗中跟到寺里,不许别人?” “你看到了?”陆彻有些慌乱,卿卿应该很在意脸面,自己把她欺负了一顿还被别人看到,想来她会更生气了吧…… “瞧把你急的,我要是看到了,我非要上来踹你一脚才罢休。我就是来的太晚了!” 白止接着道:“我们殿下眼睛都肿了,头发也乱着,不是我说你,陆彻你这人能不能有点分寸?” 陆彻自动忽略分寸这件事,因为他发现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道:“你们很熟?”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让白止帮他传递书信。 白止叉腰昂头挺胸,她道:“我俩现在也算是闺中密友,我跟你说,以后你别再这样欺负她!” 陆彻冷哼一声:“就你?你比我还粗鲁无礼,你确定她喜欢你?” 这么熟,看来她不会帮自己传递书信了。 白止乐了,她指了指自己耳垂上的耳铛:“瞅着了没?殿下送的!亲自挑的!难道不喜欢我?” 陆彻眼神凝重起来,死死盯着那枚晃着的耳铛,卿卿从未送过他什么,如果那块奇楠沉香作数,那么只有那一样东西。 可是那香也已经快没了,其实本身那也没多大一块。 白止又正经道:“陆彻,殿下其实心很软,我虽不知你在陇宁怎么把她气成这样,但是我知道,你如果一直像今日这般横,那你真的要把她拱手让给文澜了。” 陆彻觉得白止说得有一半道理,自己确实不该再这样霸道了,卿卿喜欢文澜什么,他不知道,但是文澜比他强的唯一一点就是谦卑守礼了吧。 那样的小白脸,竟然只因为能装模作样就得了卿卿喜欢。 另外一半没道理,卿卿的心,硬的像石头一样,捂不热敲不开。 白止没和陆彻再多说什么,其实陆彻究竟能不能与君卿在一起,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陆彻究竟怎么对待君卿。 无论能否走到一起,起码别再像今天这样,不欢而散。 白止急急往公主府去了,空留陆彻一人站在宝殿角落里,他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既然现在得不到她的心,那便先得到她的人。 她急着要成婚,那好,正好自己也着急。 他打定主意,迅速下山上马,让平安去守在公主府附近,拦住往文府送的信件,便急匆匆往皇城奔去。 平安从来没见过陆彻这般火急火燎的样子,却也不敢多问,这几天陆彻的脾气像是元日春节里的炮仗,一点就炸,不知究竟是谁惹了他。 也不知为什么会有往文府去的信件,更不知为什么要拦下来,平安不敢多问,也不敢出差错,忙去蹲守着。 君卿眼睛肿着,头发衣衫都乱了,便没再寺中逗留,与逐云一同坐在马车里回府去了。 逐云虽醒了,却头痛得很,听竹喧说是陆彻打晕了她,她又看见殿下那副被欺辱的样子,心里愤怒极了。 天子脚下,他竟敢做出这般荒唐事,殿下在陇宁时,不知道得吃多少苦。 君卿刚回府中便写了书信命人送到文府,今日她与文澜虽然没有相见,但是文澜的意思她知道了。 既然他愿意做驸马,那么这桩婚事还是早定下来比较好,所以她写了信说明情况,只待一个时机,由皇兄提一提。 第30章 不喜这门婚事 “我不会让我们夫妻二人…… 一晃两日, 君卿并没有收到文澜的回信,细细想来,文澜反悔也是有可能的, 做驸马并不是件简单事, 要守的规矩礼仪很多,要受到的限制更多。 若是他不愿意, 那自己真该早点另寻他人, 以免宫里有人想拿她的婚事做文章, 害得自己选无可选。 摊开竹笺, 左右压上子母螭镇纸, 蘸上潞州松烟墨, 君卿提笔打算再写一封送去。 书房里墨香弥漫。 踏雪在一旁磨着墨, 看着君卿提笔苦思的模样, 不解:“殿下,为何文公子那日去了上清寺, 却不回信?” 君卿摇头道:“难道是气我爽约?” 又想到那日被陆彻纠缠,导致自己错过与文澜相见一同祈福, 君卿就气不打一处来。 踏雪听她这样说,连忙道:“殿下金尊玉贵,他竟敢生这门子气?” 君卿道:“别乱说, 我猜他是有点后悔, 只是......我得再确认一下。” 若是他后悔,皇兄不知情还向父皇提了自己与他的婚事,恐怕今后要成怨偶。 君卿不再说话, 提笔写下:‘文公子,见字如面。’ 这时逐云跑了进来,气还没喘匀, 紧接着元一也推门而入。 现在已是春日,日头暖和,风也温吞,君卿便不常待在内室,若是有时间,便一直待在书房里,虽然书房并不是什么很隐私之地,但是这样接二连三闯进来,这十分无礼。 除非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君卿忙站起身问道:“怎么了?” 元一脸色极差,往日里淡淡的一副面孔此时精彩极了,愤怒、仇恨、不忍等等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 逐云先开了口:“殿下!明日宫里办庆功宴。” 这很正常,陆彻平定乌颌,凯旋后本就该有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君卿点了点头。 “他,他......”逐云有些磕磕绊绊。 元一开了口:“他求得了皇上赐婚。” 君卿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她皱着眉开口:“和谁?” 逐云眼泪急了出来,她大声道:“和您!殿下,皇上为您和陆将军赐了婚!” “啪嗒”一大滴墨滴落竹笺,刚好把‘文公子’的‘文’字遮住,君卿连忙放了笔。 放肆,简直放肆...... “什么时候的事?” 元一道:“听说两日前陆将军入宫面圣,不出半个时辰,皇上就同意了这门婚事。” 两日前?想起上清寺那天他的荒唐举动,君卿感觉自己像林间白兔,被他随意追逐,射杀,他想什么时候收拢手中的大网,就什么时候。 怒气冲冲却又无能为力,君卿又坐了下来。 看着眼前被墨污染了的竹笺,她摇了摇头。 陆彻这人如此冲动,他回京需找一门亲事说定,高门贵女,富家小姐,都很好,偏偏他选了最不相配的自己。 难道他以为,做驸马是件容易事? 难道他以为,自己就甘心被他控制? 这婚事已经求得皇帝同意,已无转圜余地,但是这日子自己想怎么过,今后与陆彻无关。 他这般不尊重,不守规矩,那也别怪她不想给什么好脸色,如今自己早已不是先前在陇宁处处受人掣肘的清清了。 叫元一他们三人退下去,君卿独自坐在书房许久,斜阳西落,春色暗淡,回想陇宁种种,她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记仇。 那些相拥相偎,温柔嬉闹的事自己已经记忆模糊,但是他怒目相对,把她的手腕掐到红紫,不顾她的哀求愤怒发泄,冷眼旁观她哭泣落寞...... 这些事,太多了,一件件早已扎根在心里,君卿十分确认,自己不喜欢这门婚事。 无妨,宁国长公主都选了两个驸马,那自己,也可以。 等到皇兄与自己闯出一番天地,她的身份与手中势力也会比现在更盛,那么再选一个驸马,也不是什么难事。 与此同时,宁国长公主府中,陆彻看着坐在长公主身旁一左一右两位驸马,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孔武有力,眉头跳了跳。 长公主喝了茶,才慢悠悠道:“陆将军,少年英雄,怎么沉溺温柔乡了?为了做驸马,兵权交了一半不说,竟也甘心守在临京寸步不出?” 陆彻没见过这位长公主,却在春宴那天看见她与君卿十分亲密,这是君卿最爱戴的姑母,他也不能怠慢。 他坐得端正,今日特穿了件深蓝色锦袍,头发高高束起,不佩香囊玉扣,整个人十分清爽,乍一看宽肩窄腰,脖颈修长,面容俊秀,不像书生文人那般单薄,也不像营中壮士那般厚重,恰到好处。 他微微低头,道:“乌颌已平,瀛洲、突原也都安稳多年,晚辈奔波十数年,如今想安定在京中。” “你喜欢卿儿?” 长公主直奔主题,那日里卿儿虽然没与她多说什么,但是她却打探到一二。 在陇宁,陆彻做的那些荒唐事她也略知一些。 都闹成那样了,这俩人还要凑一起过日子,怎么能安稳,怎么能叫人放心。 自己做了这么多年中长公主,能在这么多皇子皇女中脱颖而出并且安稳富贵活到现在,也不是吃干饭的。 皇兄做了许多荒唐事,他对不起卿儿和淮儿,更辜负了许多老臣,这些年她看在眼里。 自从那一年,那件事后,她与皇兄起了争执,他们兄妹二人便不似往日亲密,只好本本分分守称病在和山,免得引火烧身。 可怜了卿儿与淮儿,小小年纪便失了母亲,游走在深宫中,长到这么大还要被拿出来当棋子用。 皇兄啊皇兄,你当真糊涂。 陆彻沉思片刻,道:“我爱她,我与她相识在陇宁,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但是,您信我,我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长公主摇摇头道:“这门婚事已定,我无法改变,但是......” “今后的日子卿儿想怎么与你过,我却知道一点。” “在陇宁时,你觉得你们之间只是有误会那么简单?” 陆彻也有些犹疑。 “卿儿从小浸在深宫里,处处是算计,处处是人心叵测,所以她不信什么情爱,你若是能打动她,你们二人今后还有些好日子可过。” “若是她不动心,那么你娶了她,你们二人也不过是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陆彻道:“她当真不动心......” 长公主笑道:“她和你说过了,你却不信?” 陆彻摇头。 长公主道:“她从没对你动心,你在陇宁时还用尽手段伤了她,陆将军,今后这日子,你准备好自己过吧。” 陆彻道:“她究竟喜欢......” 长公主道:“陆将军,我看你战功赫赫,相貌俊秀,你当真愿意做卿儿驸马?就算是今后夫妻离心,终成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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