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落尔转手将铁扇挡在面前,“铮”的一声,软剑被弹开。 “你当真是难缠。” 他做梦都没想到,一个太监爱上了帝姬,发了疯似的要为心上人复国,若换做是自己,不吞并还等什么,待当了皇帝,要什么没有?更何况区区一个帝姬。 温千楼庆幸自己做了玲珑的若苦师傅,将死穴记清,那几处穴位必须用金针才能止血*,西落尔会流血而死。 二人僵持之间,终归是西落尔落了下风,温千楼轻挑扇身,它飞旋从屋顶落下,剑刃抵在他的脖颈处,西落尔不甘心道:“温千楼,为了一个女子,拼上性命值得吗?” 温千楼脑海中闪过阮玲珑的身影,她似彩蝶扑向自己,永远那般美好,她与旁人、还有那些帝姬不一样,嬉笑怒骂皆在脸上,对自己的真心从不掺假。 那段在大邺的时光,总是美好的。 那双阴鸷的凤眸中闪过片刻温柔,用铿锵用力的语气回道:“你不会明白的,为她,我甘愿为臣!” 他将手中的软剑用力一划,脸上一片温热,他合上眼,血从眼皮上流下,滴落在地上,西落尔捂着脖子跪在了地上,眸中的亮光渐渐消散,从屋檐摔落在地。 刺客恐惧道:“三殿下死死了!我我们输了!” 刀剑声渐落。 温千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头看向骑马飞驰在皇宫长道上的女子,身后披风飞扬,小小的身影总有无限的勇气,她如太阳热烈,如海域宽广,又如星月温柔…… 想来自己喜欢的,大抵就是她的那份赤城。 至少此刻面对她,自己是问心无愧。 温千楼感觉心口刺痛,一口鲜血喷出,随即脱力单膝跪在了地上,缓缓像一侧倾倒,合上躺在白雪之中。 阮玲珑感觉心脏传来一阵刺痛,仿若是什么东西从心中抽离,她转头看向远处,方才屋顶上缠斗在一起的人,已不见了踪影,尔后加快速度,朝地牢的方向跑去。 一道绚烂的烟花突然在天空上炸开,皇宫中传来一阵欢呼声。 “我们胜了!那个狗皇帝他终于倒台了,终于不用再受气了。” 阮琼华躲在一间偏殿中,听着殿外的动静,浑身瘫软,失魂落魄道:“完了,全完了,阮玲珑她不会放过我的,连父皇母后也不会放过我的!” 当初阮拓能直入京都夺下帝位,便是她在暗中将消息透露出去,宫中的防备守卫,都是她一手带给阮拓的,为得就是能胜过阮玲珑,让自己成为大邺第一帝姬的。 明明自己与阮玲珑年纪相仿,却不得父皇母后的宠爱,连皇祖母都偏爱她,将她视若明珠捧在掌心。 阮琼华看向一旁被自己绑在柱子上的宫娥,顿时有了主意。 宫娥看着她缓缓走来,满是惶恐,“你……你要做什么?” “方才你骂本宫是泼妇,犯了错的人便该罚。”阮琼华将头上的一根金簪取下,捂着她的嘴直接刺向宫娥的喉咙处。 大火从房间内燃起,一如当年,她在福满宫放的那把火。 阮玲珑策马狂奔,却并未在地宫中见到亲人。 等来的确实须清,他发着牢骚,“帝姬,我等你许久了,速度怎这般慢。” “我父皇母后他们呢?” 第097章 第97章 “方才我已将大邺的皇帝和皇后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们此刻在城外三里的南阳坡,督公已派人前去保护不会有事的,我留在此处就是想给帝姬报个信。”须清将从皇后那里得到的信物,是一支金丝缠出的桂花簪,那簪子用金线缠的有些粗糙。 阮玲珑认得,这是母后生辰礼,她亲自做的发簪,看到须清所说的话不假。 一直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才感觉浑身的力气用尽,她才感觉身体疲惫,只想合上眼好好睡上一觉。 时兰扶着她的臂膀将人托住,她瞧了一眼须清,恳求道:“帝姬,您现在还不能睡。” 须清算着时辰,南边兵戈的声音已无,看来西漠的人已投降,他需快速将督公接回。 阮玲珑看着快速离去的须清,他是温千楼的大夫,不能文不能武的,只会给人瞧病,他现下不应该是跟在温千楼的身旁吗? 阮玲珑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看向一旁时兰,“温千楼,他在哪儿?” “督公他……他当然是在府邸。” 阮玲珑看着支支吾吾的时兰,已猜到了七八分,时兰抱住了阮玲珑的胳膊,“帝姬,督公还在家等着你,我们先出宫吧!” 阮玲珑看出了时兰是在拖延时间,趁她不注意将人甩开,重新拖起疲惫的身姿翻身上马,连带着时兰的那匹马一并迁走。 时兰跑着追上前,大喊道:“帝姬,帝姬您不能去!” 阮玲珑一路尾随须清,看他下马的地方,是方才的花园。 她驻立在拱形门前,园内的大火已灭,还有残存的火焰随风忽明忽暗,零星炸开的火花,消散在空中。 地上散落的刀戟之间,尸体七横八竖,寒风中的铁锈味直冲天灵盖,阮玲珑从未见过战场是何模样,但眼前的场景,也让阮玲珑震撼,血流成河,那鲜血洒在地上结成了冰。 师修明指挥着士兵打扫着花园,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还有大邺旌旗的尸体,从她的身旁经过,阮玲珑久久说不出话来。 师修明看到失魂落魄的阮玲珑,从怀中掏出干净的帕子递到了她的手中,阮玲珑脸上不知何时蹭上了灰烬,看她难过的模样,还是不忍心道:“擦擦吧!我知晓你心中难过,温千楼他大抵会好的。” “什么叫她大抵会好?他人呢?”阮玲珑猛地抬起头,缓缓将帕子攥紧,面上保持着镇定。 师修明寻思。 糟了,自己给说漏嘴了。 他指着南门的方向,“须清将人接走了。” 阮玲珑策马追去,终于在城门内的窄道内,看到了驶离的马车,马车外挂着一盏灯笼,在一片幽暗中摇摇晃晃。 阮玲珑靠近便听到须清焦急的声音,“快!你把督公扶起来,我要给他施针。” 阮玲珑从马背上纵身一跃跳到了的马车上,隔着一到厚重的帘子,她不敢去掀开,只怕自己见到的是一具尸体,那车夫认得帝姬,朗声道:“帝姬,您坐稳了!” 马车内的人传来痛苦的呻吟声,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有鲜血流下。 柳如弃只能死死从后面抱住他,没想到濒死之人,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他对须情慎重道:“督公的命,交给你了。” 阮玲珑再也忍不住,抬手掀开了的马车的帘子。 温千楼双眸紧闭浑身是血,痛苦得靠坐在柳如弃的怀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嘴唇颜色是黑红,那青色的袍子上满是血痕,垂落在胸口前的发丝拧成一缕,隐见白发。 阮玲珑红着眼眶坐在了柳如弃的身旁,没想到他就是那个小乐师,还是与西落尔在屋檐对打之人,对柳如弃轻声道:“我来吧!” 从他的手中接过温千楼,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 怀抱在怀中的温千楼冷得像冰块,浑身颤抖,阮玲珑用帕子擦去他嘴角的血痕,豆大的泪砸在他的额头上,“温千楼,你不是老狐狸吗?怎么将自己弄得浑身是伤。” 她将痛苦的温千楼搂得更紧了些,怀中的人渐渐放松,须青更是急出汗来,恨不得将银针扎满温千楼全身。 温千楼看到自己漆黑的世界,忽然迎来春暖花开,他站在青山的半山腰上,抬眼望去万里晴空,身后的小院子传来女子的嬉笑声。 “你啊你,一天天站在这里不知道傻乐呵什么?这太阳不是天天出吗?有什么好看的?” 温千楼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打着哈气伸了一个懒腰,整个人也有些犯困,回应道:“是没什么好看得,哪有我家夫人好看。” 他坐在院前的石阶上,从花丛中折了几枝盛开的花,编成了花环,神秘兮兮的走到了阮玲珑的身旁。 阮玲珑左右闲着无事,坐在竹椅上用清水洗着桂花,她被温千楼盯得有些不耐烦,瞪了他一眼,“看什么?我脸上又没花。” 温千楼毫不吝啬夸奖道:“但我夫人比花好看,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他将花环戴在了阮玲珑的头顶上,看着她娇艳的模样,心中多少有些舍不得,弯下腰捧起她的脸颊,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阮玲珑睁大了眸子,他吻过的地方怎么感觉痒痒的,心跳怎么也加速了,平时自己可不是这样的。 他看着眼前美好的女子,叹息道:“玲珑,我希望你能平安一声。”哪怕我走了,你也要开心。 阮玲珑的身影忽然化成风沙散去,连带着小园子,还有周遭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世界,重新回到了一片漆黑。 阮玲珑方才看到温千楼嘴角微勾,还在笑,但眼下没了动静,抬手探着他的鼻息,呼气越来越微弱,焦急道:“须青,他怎么了?怎么感觉人更冷了?” “督公他……看他造化了。” 阮玲珑抱紧了怀中人,擦着眼泪道:“什么叫看他造化?” 须青认命一般,将银针一一收回,示意阮玲珑将人平放,“该做的我都做了,督公本就身体亏损的厉害,与西落尔争斗中又伤了肺腑。” 他神情失落摇了摇头。 阮玲珑扶着人缓缓让他躺下,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看到温千楼的青丝中夹着华发,红着眼眶,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 “他头发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帝姬您走后,督公病了一场就开始有了。” 须青絮絮叨叨讲起了她不在大兖时发生的事。 “督公将自己沉浸在繁琐的公务中,恨不得自己是个木头人,可以不眠不休,柳如弃说,督公只要一合眼,便梦见您大雨落悬的场景,一遍又一遍,那个时候瘦得不成人样,总是在后悔,对着一盏兔儿灯说,当初要是以诚相待,大抵不会如此了。” 阮玲珑揉搓着温千楼的手,盯着他惨白的脸,他若是不来大邺,二人从未相识,大抵不会如此,阮玲珑将他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可是……事情从来没有如果,也没有回头路。” 一如从前,他有预谋接近自己,赐婚是有预谋的算计他。 须青看着马车内的视线逐渐变亮,撩起马车窗上的帘子,外面迎来天明了,“帝姬,督公他其实是喜欢你的,只是喜欢的方式和爱人的方式错了,如今算是报应吧!” 须青犹豫着,最终决定取下他身上最后一根银针。 马车稳稳停在了府邸门前,大红色的门上还挂着“白府”的牌匾。 阮玲珑抬手一遍又一遍,用手指描绘着他脸上的轮廓,将他的模样牢牢记在心中,温热的泪落在温千楼的脸颊上,哽咽低语道:“当初在姻缘庙,大师早就说过了,姻缘强求不得,要相敬如宾才得圆满,你我之间,可谓闹得是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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