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打得一团乱,也能制止一下这歪风邪气。 张长胜媳妇闻言哀嚎一声:“大奶奶,老奴有错,老奴确是粗心大意了些,但老奴可保证绝无下次。” 吉祥苑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府中丫鬟婆子养病,以及姬妾、未成的小丁发丧所在,整日阴气森森不说,还无一点油水可捞。 她如今管着内宅库房,虽不敢动账上东西,但寻常让自家爷们从笔札房多出些文房四宝,挂到小姐们名下,一月也可捞上几十两银子,一次都顶上她二年例银了,她又哪里舍得? “大奶奶饶老奴这一次,老奴日后定竭尽所能伺候您。” 张长胜媳妇哭嚎不止:“老奴年纪大了,实在去不得吉祥苑,看在老奴伺候老太太夫人多年的份上,便给老奴一次机会吧。” 宋挽蹙眉:“说的也有理,你年岁大了确是不好再去吉祥苑操持。” “是了是了……” 那婆子正喜于宋挽年轻,面薄心软,就见她从桌上翻出个木匣子,从中拿出张卖身契递还给她。 “你年岁大,也该放你回家荣养了,今日我便替祖母开恩放你归家。” “大奶奶……” “大奶奶老奴错了,老奴去吉祥苑,老奴不想归家……求求您了,老奴一家子儿女都在府里,世世代代都是侯府家生子,您又让老奴去哪里呢?” 宋挽朝蘅芜点头,蘅芜又翻出五六张卖身契:“你也算侯府老人了,既如此不舍家人便与儿孙一同归家吧。” 富贵知礼的人家从无发卖下人一说,便是犯了天大错处也不过是还了身契,开恩放归。只是这对在侯府生活了一辈子、有头有脸的仆从来说,比杀了她们还难受。 侯府待下宽容,从不苛责下人,哪怕做个最低等的管事婆子,衣食用度也比穷乡僻壤的官家夫人强上许多。 更别提她们的子侄行走在外,还可靠着侯府得利不少。若是哪一个入了家主的眼,赏了一官半职,就此改换门庭光宗耀祖也并非不可能。 若女儿家做了如蘅芜蘅芷这样的一等丫鬟,那更是祖坟冒青烟,说不得哪日就可一朝翻身,做了姨娘主子。 张长胜家的想着小女儿那张明媚小脸,哇一声哭了出来,凄厉之音可比先前诚挚多了。 满屋婆子见她被拖走,都吓得腿肚子发颤,生怕宋挽那澄澈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第24章 迷惘 “梁管事。” “回大奶奶老奴在。” 见她眼露担忧,宋挽道:“我听闻您家中老母亲前些日子病了,一直未将养好可有此事?” “禀大奶奶,老奴母亲身体康健,老奴近日也未曾归家,并不曾玩忽职守……”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宋挽接过蘅芷递来的一方红绒布,随手打开:“我房中有半只上五十年的人参,原是老太太给的,你若不嫌弃可拿回去给你母亲补补气血。” 梁婆子双腿一弯直接跪在了地上。 “多谢大奶奶,老奴替家中老子娘谢大奶奶恩典。” 蘅芷上前将人搀扶起来:“莫要如此,谁往日辛劳咱们奶奶心中有数,该你的总少不了。” 江福媳妇闻言面色难看。 她是后宅里的大管事,今日宋挽虽未说她一句不好,可先前所为件件都在抽打她脸面,怎奈她又心服口服,难生半点怨气。 “周嬷嬷。” “老奴在。” 宋挽见她恭恭敬敬给自己行了礼,不由温声道:“听闻你家孙儿五岁便能识上百个字?” 周嬷嬷点头,宋挽道:“这孩子有些灵性,我想着莫浪费了天赋,不如送到咱们族学中,跟府里少爷们一起开蒙,说不得日后还能出个小状元来。” 孙儿是周嬷嬷的心头肉,若这孩子一味淘气也就算了,如今老天开恩生了些了不得的天赋,她自然有所奢想。 若孙儿日后真能做个状元,便是让她立刻死了也心甘情愿。 周嬷嬷跪在宋挽面前,二话不说磕了三个响头。 “大奶奶开恩,老奴日后定马首是瞻,鞠躬尽瘁。” 宋挽将人扶起,笑说一点小事不值如此。 “诸位嬷嬷也知澜庭院的境况,往日院里清净,丫头自然也少了些,如今大爷回来,院中又添新人,人手上便短缺几分。我对府中人员尚未熟悉,免不得需要几位挑选些乖巧伶俐的丫头过来。” “若是你们有得力的,或是家中女儿孙女儿符合的,也可送来给蘅芷瞧瞧。” 众婆子你看我,我看你,心中乐开了花。 主子的院并不好进,尤其是澜庭院。 而进了澜庭院便有机会近身伺候大爷,灵巧的,说不得哪日就伺候进大爷房中去了。 她们都是家生子,世代在侯府为奴为婢,谁家没个女儿孙女儿的? 但凡有一个能傍上大爷,全家也跟着得道升天了。 几个婆子跃跃欲试,已在心中盘算起人选来了。 宋挽见状笑意渐深:“府中粗使婆子同丫鬟活计最累,月银却少了些,我想着再给这些丫头们每月添上五十文钱,冬日十一、十二、一月各加棉衣一套,夏日六七八月加薄裙一条,另冬夏二季再额外发两吊钱,可让她们买些瓜果炭火一类。” “大奶奶仁善……” 一群婆子争前恐后恭维宋挽,她只淡淡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江福媳妇。” “哎哎,老奴在,大奶奶有何吩咐?” 宋挽并未有什么不满,反而一脸歉疚:“大爷不在的这几年难为你了。” “奶奶哪里的话,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哪有什么应该的?” 蘅芷递来一个木匣,宋挽转交给她:“您同江伯为侯府操劳了一辈子,终归是侯府亏欠你们的。” 江福家的愣愣打开,只见里头是一张荐书。 “您小儿子江有才跟大爷一起长大,按说如今大爷回来,该将他放在身边使唤。但我同老太太都觉得屈才了,便请人写了份荐书,举荐他去织染局做个副使。” “位置低了些,但到底是个官身。” 江福家的握着那荐书,一双眼瞪得血红血红。 “大奶奶……老奴……” 宋挽柔柔一笑,拍了拍她的手。 余下再没什么正事,宋挽简单交代一二便放众婆子离开,屋中清净下来,她才看见江行简站在角落,也不知待了多久。 宋挽略略出神:“夫君有事?” 江行简摇头,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其实他今日过来,本是不放心。 他想着若是宋挽被刁奴为难,自己也好出面给她撑撑腰,却哪知不过半日,她就将那些婆子治得服服帖帖全无二话。 先是一记杀威棒立下威严,又拆分府中奴仆勾结现状,重新平衡权力分布。再解决内院中饱私囊之人后,又收入澜庭院。 若想自家女儿得主子重视,她们自然要乖乖听话,为她所用,甘心受她拉拢驱使。 至于给府中最底层丫鬟婆子恩惠…… 江行简淡笑,想来不用半日,整个侯府近千数的仆从,都要知道府中大奶奶是个和善仁慈的了。 江行简拈了拈指尖,暗道这家让他来理,也不会比宋挽更好。 谈笑间杀伐决断的宋挽,他从未见过,如今初见,不免颠覆对她以往的印象。 “你……” “大爷,大奶奶。” 写意从屋外进来,同二人行礼后道:“大爷,绣烟阁林姨娘病了,想请大爷前去看看。” 江行简抿唇,忽而想起自己几日未见过林葭玥。 他看了看身边的宋挽,却见她半眯着眸子,一副欲睡不睡的困倦模样。 “夫人先午歇,我晚些再来。” 宋挽睁眼疏离笑笑,同蘅芷蘅芜回了寝房。 二人伺候她歇下后,轻手轻脚走出了屋子。 颈下的玫瑰香枕散发清香,香气清而不浊,芳香舒郁,往日宋挽最喜这香味,今日闻着却有些烦心,久久未能静下气息。 还未躺上一炷香时间,她便坐了起来。 昨儿夜里下雨,蘅芷便将窗上的生肖木雕放回屋里,如今八个木雕正放在绣塌边沿,摆得整整齐齐。 宋挽红着眼一一摸去,神情愈发迷惘。
第25章 情长 江行简到了绣烟阁,只见林葭玥确实病得厉害。 “行简哥哥……” 林葭玥躺在榻上,双颊因高热而泛红,只几日她便清瘦了不少,一双猫儿似的眸子愈发显大,湿漉漉的看得江行简心中不忍。 “怎得突然病了?” 林葭玥抿唇,欲哭不哭的盯着他。 她整日吃不饱睡不好,白日挨打挨骂,晚上担惊受怕又怎么会不生病?未见江行简之前,她甚至都恨上了他,可再见这人,林葭玥却发现自己究竟有多喜欢他。 “江行简……” “我在。” 林葭玥忽而痛哭:“我喜欢你,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才为你吃这样多的苦,可你看见了吗?” “因为我喜欢你,跟你从涑河来到上京,因为我喜欢你,我留在侯府学那些规矩,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委屈自己。” “可是江行简,你值得我喜欢吗?” 因为高热而烧得浑身发痛,林葭玥舔了舔紧绷到发疼,却看不出丝毫受伤痕迹的两腮,哭得更加厉害。 那犀角戒尺又薄又韧,缠了过水的帕子确实看不出面上有伤,可是她每晚都会神经痛,她牙齿痛,头痛,脚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痛的。 她再怎么学规矩,也无法成为宋挽那样的闺秀淑女,就是李嬷嬷教她十年,甚至是百年,她也变不成他们要求的贵女! “我是喜欢你,但我不能为了你江行简一辈子过这种受人裹挟的日子。” “江行简,这几日你在哪呢?我生病受苦的时候你在哪呢?在陪着宋挽吗?” “江行简,我真的受不了侯府的生活。”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林葭玥挣扎着起身,滚烫的泪滴落在江行简掌心,烫得他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葭玥……” “抱歉,我并非有意冷落你。” 江行简揽着林葭玥的腰,将人横着抱进怀中。 怀中少女肌肤滚烫,浑身因高热而泛着不正常的红,她一直在落泪,却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偶尔啜泣得厉害才会小声呜咽几句。 林葭玥向来欢脱吵闹,从未如此脆弱过。 将人小心放进衾被中,江行简皱眉道:“葭玥病成这般为何不寻府医?” “府医在院中候着,是林姨娘说未见大爷,不让府医进来的。” 江行简看了眼被中少女,捏了捏眉心。 “让他进来。” 府医为林葭玥开了方子,喂过药后,她方安稳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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