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眉头微挑,却未言语。 “日后袭爵,我会将葭玥抬为侧室。” 宋挽淡笑:“夫君在外多年,想来规矩礼教都淡忘了,莫说林姑娘与夫君淫奔在前没了清名,绝不可能成为侯府侧室,便说今日祖母同母亲亲自定下她的位分,夫君日后又如何再动?” “上京的规矩夫君偶尔忘了片刻算不得什么,但若是连孝字都丢了,怕是要让城阳侯府历代祖宗蒙羞了。” 二人正说话,江福媳妇带着一群管事婆子远远走了过来。 宋挽见状垂眸道:“夫君为个妾室,扯了面皮不要还是小事,但城阳侯府同我宋家的百年清誉总糟蹋不得,还望夫君莫给两府蒙羞。” “葭玥她……” 话刚出口,宋挽便转身招呼管事婆子去了。江行简一句她身份不比寻常还未说完,眼前佳人便已远去。 他皱眉不语,反憋了一肚子火。 不过一日,宋挽便搅乱了他的计划,江行简按着眉心进了绣烟阁,心中正盘算着该如何将这事告知林葭玥。刚进屋,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小姑娘双臂紧紧圈在他腰间,语气娇软:“行简哥哥,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玥儿心里就说不出的疼。” “本来我们说好回到上京你便娶我为妻,可如今这府里有个正牌夫人同大佛一般镇着,我又成个什么了?若早知如此,我不如留在涑河,总比如今强。” 江行简拉开林葭玥,再次觉着她这行为实在不妥。 往日二人在外,林葭玥仗着年纪小,虽偶尔露出些女儿家娇媚样子,但这等出格之事万不会做,如今许是她心中不安,总免不得想要同他亲近一二,以证明二人情意相通。 只是…… 江行简按了按额角,颇有些疲累:“老太太给你安排了教养嬷嬷,今日便会有人来教你侯府规矩,嬷嬷们教导时你要用心,若还如现在这般肆意妄为,日后怕是要吃亏。” 听见教养嬷嬷四字,林葭玥脸色一僵:“我不想学那些压抑人性的糟粕规矩,难不成你希望我变成那个木头大佛?” 江行简只做听不见:“若你想留在侯府,这规矩是必须学的,且宋挽是我嫡妻,是日后城阳侯府的主母,便是你不想称她为夫人,也不能如此无礼。” 林葭玥站起身,面上娇柔可爱全无:“她空有一个名分就要排在我前头去?行简哥哥……” “今日祖母已将你姓名生辰填到府中册部,你日后便是府中妾室,宋挽确实排在你前头。” “妾室?我不同意做妾,她们凭什么将我写到什么册部?且我的生辰我自己都不知,她们凭什么给我做主?我怎么可能去做一个妾室?行简哥哥,你知道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江行简被林葭玥吵得头痛:“你若不想做妾,我今日送你出府。” “……” 林葭玥咬着唇,万般不甘心。 她是真心喜欢江行简。 一个出身公侯富贵之家的男人,姿容出众、身材挺拔,行为举止绅士且极具风度,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再遇见这样的男人,而就算遇见,她也未必会喜欢。 林葭玥低着头,咬唇犹豫。 虽然是个妾室,她日后也能扶正的吧?只要自己把江行简的心牢牢握在手中,她不信自己比不过一个木头一样的女人。 “你明知我舍不得离开你,更不会离开侯府,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便肆意欺负我罢了。” 林葭玥楚楚落泪,江行简见状轻声叹息:“日后袭爵我会将你抬为侧室,你无需担忧。” 林葭玥闻言却在心中暗忖,男人的话半点都靠不住。
第12章 二房 安抚过林葭玥,江行简走出后宅。 他并非爱色之人,此时便难免觉得孔圣人那句,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再贴切不过。 林葭玥哭缠得令他心烦,而宋挽…… 思及宋挽,江行简脑中浮现出昨日她抱着金丝虎,欲哭不哭的模样。那双眼愤怒中带着委屈,心疼中含着悲戚,似怒非怒似嗔非嗔的情态,让他忍不住心尖一颤。 江行简颦眉。 “兄长身有恙?” 路遇江晏,江行简反问道:“你这是刚从外头回来?” 江晏点头称是,说完便站在一旁,眉宇间尽显恭敬。 侯府乃仕宦之家翰墨诗书之族,最是讲究纲常礼教。江行简同他不仅隔着嫡庶之分,更有长幼之别。江晏知那人最不喜无礼莽撞之人,这些年便克己复礼,力求做个端方君子,千古完人。 便是面对江行简,他也能神色自若,打从心底尊敬这个兄长。 江行简看着眼前少年,忽而叹气:“我有些心烦,你同我一处走走?” 二人走至白玉桥前,江行简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兄长言重了。” 江行简回身,只见江晏眼中未有一丝波澜,心道他这庶弟要么无心爵位,要么便是个城府极深之人。 会出言邀请共行本是一时冲动,如今说了两句便没什么话来。 江行简略略一顿,提起了宋挽。 “昨日你嫂嫂房中那只猫儿被毒死了,她……” “金丝虎死了?怎么回事?” 江晏语气微高,江行简眉尾轻挑,似是不知他如何得知那猫儿姓名的。 “你知道那猫儿?” 江晏抬眸,一双乌黑眸子显得异常明亮,江行简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日在福鹤堂见到的他。某一瞬也如此刻一般,给人种病态狂热的违和感。只是那眸中光亮一瞬而逝,让他来不及细思。 “兄长不知,那猫儿在府里也颇有名气,且金丝虎本也是从柳姨娘手中送到……长嫂房里的。” 柳姨娘乃江晏生母,江行简闻言便不再多说。 一时无话,可江晏却像是来了兴致般,问起了那猫儿的情况,江行简无法只得将林葭玥误伤金丝虎一事说给他听。 江晏听着虽面露温和笑意,身后的双拳却是越握越紧。 她待金丝虎犹如亲子,如今却被那轻佻贱妇残害致死,也不知会如何伤心难过。 江晏拧着眉,双眸不自觉微眯。 江行简以为他不满林葭玥所为,有些歉疚道:“葭玥并非有意,此事实在是个误会。” “兄长这话不该说给弟弟听。” 江晏抿唇,似是想说些什么,只是终未能开口。 他沉吟片刻,说出一句稍等便回了毓灵斋。半炷香后,江晏抱着个竹编篮筐走过来。 “我院中猫儿前些日刚下了崽子,兄长可送给嫂嫂以表歉意。” 竹篮中一只黄白相间的猫儿正喵喵喊个不停,不过巴掌大的小东西,气量倒是够足,喊了好一会儿也未曾停歇。 江行简捏着那猫崽后颈将它提了起来:“生得倒是不错。” 江晏默不作声从他手中拿回猫儿,小心放在竹篮里的软垫上,又在上头盖了块靛蓝色方形软褥子。 江行简见他这般模样,轻声淡笑:“这东西皮实着不必如此小心。” “到底年幼,轻些为好。” 把那竹篮交到江行简手中,江晏垂眸道:“弟弟知兄长并非有意带他人回府,只是于公于私,侯府嫡夫人的体面都折不得半分。” “……” 江行简抱着还在喵喵叫的猫儿,一时无言。 如今在侯府,无论是祖母母亲亦或是江晏,甚至是下人眼中,他都是那等宠妾灭妻,不知轻重的混账东西了。 江行简想要辩驳,只是支吾片刻,也未能想出什么有力言辞洗刷自己的冤屈。 半晌后,他才沉声从喉间挤出一句为兄心中有数,这才抱着竹篮和猫儿往澜庭院去。 江晏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出一阵无力和艳羡。 “二爷。” 身后小厮出言轻唤,江晏神色恹恹,没了兴致。 那边江行简抱着猫儿回了澜庭院,宋挽还在跟管事婆子交涉事宜,他略一思索抱着竹篮去了书房。 书房中,怀素正在收整案上书籍,见他抱着个竹篮进来便起身去接。 “抱好,莫要摔了。” 停顿片刻,他又道:“别让葭玥看见。” 怀素点头,将那猫儿小心放在书房的软塌上,又让写意去小厨房端了碟肉羹来。 直到晚间饭时,那些婆子方陆续离开澜庭院。 江行简抱着吃饱喝足,如今正四仰八叉睡得深沉的猫崽子,大步去了澜庭院正卧。 “大爷来了。” 外头看更的婆子向屋中通传,二道厅的二等丫鬟听见又去寻蘅芷蘅芜,待江行简走进屋的时候,宋挽已换了外袍站在二人寝房前迎接。 江行简瞟过书案上满满的账册,同拨乱的算盘,皱眉道:“府中账数有问题?” “是不大好,若夫君无事待用过膳后可同挽儿一起看看。” 江行简点头,等膳间,他将手中竹篮递给宋挽:“这猫儿……金丝虎被毒我也有责任,这只猫儿是我送来弥补你的。” 到底心中有愧,这底气便弱了三分。 有些僵硬的抱着竹篮,宋挽轻轻撩起上头的软被子。 只见里头毛茸茸的小家伙睡得正香,露出的肚皮同粉嫩的小爪子,直挺挺摊在软垫上,宋挽见状却并没有开心的模样,反而鼻尖一酸想起了金丝虎。 这只猫儿同金丝虎小时候,生得一模一样。 宋挽伸出手指在它肚皮上轻轻一点,又拈了猫儿身下的垫子。 那软垫用的是靛蓝色蜀锦,蜀锦并不算贵重,但这料子上的浅色暗纹却有些来头,是前些日子二房江星画的联珠孔雀纹。当时绣房织出后,送了匹素色的给她,她还让蘅芜回了件掐丝攒银的彩宝珍珠匣。 所以这猫儿,是江晏送来的。
第13章 分化 宋挽正出神,蘅芜端着宣窑瓷盘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摆饭的小丫鬟,几人动作利落不多时便将一桌子饭菜拾掇好,宋挽让蘅芷照顾猫儿,自己则坐在江行简身边。 桌上放着六个巴掌大的翡翠荷叶盘,两个白玉汤盅,并十六个粉白色小碟。 六个正菜四热二凉,分别是爆灼羊肚、烧笋鸡、鱼肚煨火腿、野山菌炖鸡,凉菜小厨房备了凉拌酸素菜同红油炝鲜笋。 宋挽口味清淡,便单独给她做了虾仁鲜笋汤,另一份则是江行简的瑶柱乳鸽汤。 汝窑小碟四个成一份,分别放了点心四份、干果四份、蜜饯四份、同清口小菜四份。 江行简夹了块螃蟹小饺送入口中。 蟹味鲜甜淡雅,虽只是份小点,倒也能看出掌厨之人的技艺。 二人用膳时并不言语,举止亦轻巧无声,宋挽只略略吃了两口,江行简便知她已用好了,只是礼数在她不得先放筷。 身边人的端庄守礼是刻进骨子里的,江行简看着一桌珍馐,脑中浮现出林葭玥在侯府家宴那日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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