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也不早了,明轩哥还是早些回去吧,如今你是人人仰慕的状元郎,白日里定有不少应酬,得好生歇息。”姜欣然委婉地催促道。 “欣然。”他突然抬头看她,眸底幽黑,清瘦的脸上带了些许意味不明的茫然,“你过得还好吗?” 姜欣然一愣,随后故作淡然地笑了笑:“我当然过得好啊,明轩哥无须挂心我的日子。” “那你的郎君为何不与你一起回来?” “他……他深受皇上倚重,事务繁忙,抽不出空来。” 迟明轩朝她逼近了一步,清瘦的身影仍挡去她头顶大片的光亮,气势压人:“那你为何没坐楚世子的马车,而是坐国公府的马车回来?” 姜欣然惊讶地抬头看他,“明轩哥你……如何能识得国公府马车?” “国公府的马车虽没有徽记,但京城人人都知晓,国公爷乃一代名将,极爱养马,哪怕是府中的马车,也皆是用汗血宝马来拉载,欣然,你可别不承认。” 姜欣然怔住:“……”
第36章 再次救她 姜欣然心虚地看了一眼已停进院内的马车, 此时顺子已将马匹牵去喂养,车前只剩一副空的缰绳, “侯府与国公府乃表亲, 我回娘家坐国公府的马车也不稀奇。” “欣然你何须这般瞒我?”他又朝前逼近一步,两人的身影在地上愈加无缝交叠,“侯府与国公府乃表亲没错, 但他们在数年前便断了来往,你回娘家这样的大事,怎会无缘无故坐别家的马车?” 姜欣然词穷, 攥着手里的帕子低声应道:“我的事,不劳烦明轩哥操心。” 迟明轩咬了咬牙, 问得直接而激愤:“楚世子是不是将你送给了国公府?” “你……”姜欣然警惕地朝门口张望了一眼,生怕两人的对话被李春娘听了去, “我的事我自会处理好, 明轩哥切莫在此胡言乱语惹出事端来。” “欣然。”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她重重甩开他, 隔着橙黄的灯火冷冷看他:“明轩哥如今是新科状元, 前程似锦, 京城多少贵女眼巴巴想要嫁与你,而我呢,不过是高门大院里的妾室,说白了也就是奴,我与明轩哥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所求所想皆已不同,也各有各的路要走, 明轩哥何必再在我身上浪费气力, 天色实在是晚了, 明轩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也要回屋了,不然母亲又该担心了。”她说着福了福身,转身往门内走。 他看着她绝决的背影,大声喊道:“欣然,在我心里,哪怕将京城所有贵女加在一起,也不够你一人的份量。” 她头也没回,大步跨入门内,随后果断地掩上了屋门。 夜,静得好似要剜了人的心一般。 一门之隔,便生生地堵死了他的去路。 迟明轩紧握双拳,在那斑驳的门扉前驻立了好一会儿,这才借着夜色悻悻离去。 门内,姜欣然靠在门栓上,也久久无法平静,迟明轩不过几句话,便活活扒去了她的伪饰,她觉得羞愧,无地自容。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拖累任何人。 此时云溪苑里。 丁秋生站在正房的茶台前,躬身禀报:“姜姨娘,哦,不对……姜……姜姑娘今日回了位于李子口的娘家,周公子并未陪同,但也派了马车相送,然后……”他犹疑着不敢接着往下说。 楚哲抬起头冷眼看他:“然后什么?” 丁秋生抿了抿唇,提了一口气:“然后,这次高中的那个状元郎,叫什么迟明轩的,竟也去姜家拜访了,还留在姜家用了晚膳,走时……走时还说他心里只有姜姑娘一人。” 楚哲神色微滞,好一会儿没吭声。 果然,此迟明轩便是彼“明轩哥”,半晌后他突然问:“原话?” 丁秋生没听懂:“什……什么原话?” “迟明轩的原话。” 一介武夫丁秋生感觉自己迎来了人生最大的考验,摸着后脑勺想了好一会儿,才嗫嚅着:“原话就是……什么他的心意她该知道?” 楚哲蹙眉盯着他,不发一言。 丁秋生愈加慌乱,又想了一会儿才一拍脑袋:“哦,对了,他说什么将京城所有贵女加在一起,也……也抵不过一个姜姑娘。” 楚哲沉默了片刻,才冷冷开口:“继续往下说。” 丁秋生松了口气,这才接着禀报:“姜姑娘好似拒了那状元郎,将屋门都关上了,状元郎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后来奴发现,姜家屋外还有可疑人等。” “可疑人等?” “没错,奴看到两名黑衣人,鬼鬼祟祟的,身手也颇敏捷,应是练家子出身,但奴没识清他们究竟是何身份、究竟想干嘛,那两人在姜家屋外转了两大圈,好似在找什么,后来也相继离开了。” 楚哲敛住神色,“他们在找东西?”他盯着面前的棋子沉思了一会儿,“你可有暴露行迹?” “应该是没有的。” “应该?”楚哲冷着脸,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你先退下吧。” “是。”丁秋生躬身退出正房。 两名黑衣人在京城幽暗的夜色里一路疾行,掠过重重屋顶及黑越越的树梢,悄然落在一处街角的马车旁。 领头的黑衣人对着垂下的车帘低声回禀:“主人,那姜氏确实已回了李子口,至于所携何物,小的一时还未探明。” 车内传出低沉的男声:“蠢货,那你们回来做什么,速速去探明。” “是,主人。”领头黑衣人说完又迟疑地开口:“小的发现姜家还有其他人在盯梢。” “其他人?” “好似是那位楚大学士的护卫。” 车内的男人冷冷一笑:“如此,甚好。” “那今夜可否还要对那女的下手?” “不急,再等等,既然楚大学士一直盯着姜氏,那咱们杀姜氏时他必然会出手相救,到时何不来个一箭双雕。” 两名黑衣人齐呼:“主人英明。” 当夜,在姜家黑漆漆的堂屋里,两名黑衣人蹑手蹑脚打开了屋中的木柜,将姜欣然带回的礼品一件件搜检,却终是一无所获。 玉儿夜起,穿过台阶去恭房时听到屋中有奇怪的响动,于是掌了灯去查看,却是什么也没发现,只看到一只野猫躲在墙角偷吃。 她摇了摇头,也没再理会。 次日姜家人醒来,一切如常。 姜欣然用完早膳便让顺子备好回城的马车,李春娘见此一脸不解:“你不是说楚世子会来接你的么?” 一旁的玉儿怔住,不敢吭声。 姜欣然故作随意地一笑:“旁人不知世子公务有多繁忙,我作为他的枕边人可是深深知晓的,他虽说要来接我,可我也不能老老实实等在这儿,不如也提前出门,说不定能在路上遇见,这样也算是为他节省了时辰。” 李春娘皱着眉:“莫非你这郎君就不该来姜家坐坐、喝口热茶,来见见他的岳父岳母?” “母亲别生气,来日等他得空了,我一定专程带他来姜家小住。” 李春娘见此叹息了一回,也不再数落女儿,随后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将女儿送出门去。 李子口乃是城外的一处集镇,回城须得经过一片茂密的山林,但林中直通官道,也算是安全无虑。 正是秋季,林中落叶甚多,偶尔还有大小不一的石块横在路中间,顺子为避免车内颠簸,便将马车赶得不急不徐,以防颠到了主子。 “姨娘别急,穿过这片山林,咱们就能进入城门了。”顺子快活地大声吆喝着。 车内的玉儿“扑哧”一笑:“我家姑娘才不着急呢,你且好生赶车,回去了我们定在周公子跟前替你美言,说不定还能让你得笔赏钱呢。” “那小的就多谢姨娘、多谢玉儿姑娘了。”顺子一甩响鞭,将马车拐了个弯。 车内的姜欣然斜了玉儿一眼:“你呀,一高兴就忘形,可得管住自己的嘴,别惹下不必要的是非。” 玉儿扁了扁嘴,“奴婢下次注意就是了。” 此时马车驶入一条相对狭窄的路段,路的一侧是树林,另一侧却是一道陡峭的山坡,坡下是一处深潭。 姜欣然正欲靠着案几小憩一会儿,马车突然狠狠一颠,恍如山崩地裂般往一侧飞快倾斜而去,玉儿大声尖叫着跌倒在地,姜欣然则死死抓住一旁的案几,大声问:“顺子,怎么回事?” 顺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只知马车已彻底失控,他来不及应声,只顾握紧缰绳使劲稳住马车,但一切已是徒劳,随着“呯”的一声巨响,整辆马车侧翻,车厢脱离车体,朝山坡一侧滚落下去。 “呯咚呯咚”的声响灌满耳边,车厢里的主仆二人彻底失重,磕磕碰碰地在厢内四处翻滚撞击,也不知如此滚了多远,翻转的车厢终于卡住一截树桩,停了下来,巨烈的撞击也停了下来。 世界好似都静止了一般。 姜欣然被撞得眼冒金星,浑身痛得散了架,她挪了挪身体,朝车厢倾斜的一角唤了声:“玉儿,你可还好?” 玉儿嘴角都破了,正冒着血水,胳膊也破了皮,往外翻着红肉,但好在无大的损伤,胳膊腿仍然灵便,她一边应着“奴婢没事”,一边往姜欣然这边爬过来。 只是,主仆二人还没来得及够着彼此,猛的传来一阵“嗖嗖”声,继而数支利箭破空射来,牢牢地插在了车厢的板壁上。 玉儿躲闪不及,一支箭刺破她后背的衣裳,差点将她贯穿,她吓得浑身颤抖:“救……救命……救命。” 姜欣然也大吃一惊,若翻车只是意外,那这些利箭足以证明是有人要她们性命。 经过灵山那场劫难,她遇事冷静了不少,稳住心神安抚:“玉儿别怕,没事的,不管外头想杀咱们的人是谁,咱们都得试着逃命,现在你与我得先出这个车厢,然后往不同的方向跑。” 玉儿吓得颤抖不止,泪水漱漱往下落:“奴婢要与姑娘待一处,奴婢不要与姑娘分开。” “不行,若是往一处跑,咱们俩人都没生机,得分散了跑,我先下去引开外头的人,待我跑远,你再跳下去。” “姑娘,奴婢害怕。” 姜欣然绷着面色,咬了咬牙:“玉儿你记住,害怕会更活不成的。”她说完义无反顾地掀开车帘,躬身跳出了车厢。 姜欣然刚从车厢跳出去,头顶的利箭便如雨点一般落下来,她顾不得其他,提起裙摆往山坡另一侧飞奔而去,那箭却也如长了眼一般紧追着她不放。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嘴里是呼呼的喘气声,山路崎岖不平,矮灌挂破了她的衣裙,她慌乱无比,却也目光如炬,朝着前方奋力奔跑。 前方不远处有一道陡坡,耸立的坡度刚好够她藏身,她吸着气冲向陡坡,却在距其十余米时猛的踢到一块石头,还未及反应便“噗通”一声跌倒,飞落的箭矢眼见着就要将她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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