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蜜儿没忍住腹诽,她还不稀得看呢。 孙大夫接过沈蜜儿递过来的茶水,乐呵呵地看着眼前两个小年轻的相处,觉得颇为有趣。 “叶家二郎这伤恢复地不错,”孙大夫捋了捋胡须,“只要再好生养几日,若不出什么岔子,就可与寻常无异了。” 孙大夫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老夫这次来还有一事,叶家二郎或许能帮得上。” “孙大夫,有什么事您尽管说。”沈蜜儿利落道。 “敢问,叶家二郎是否会些拳脚功夫?” 孙大夫这话一出,沈蜜儿和谢忱俱是迟疑了一瞬。 “钱举人家中老母犯了旧疾,要治倒也不难,只是还差一味雪片莲作为药引。” 孙大夫缓缓道:“要采摘这雪片莲还需得上山一趟,只是咱们这座山你也知道,这些天又多雨路滑,险得很,还有些黑瞎子野猪出没,我寻思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万一出点事可就交代了。不知,叶家二郎可愿与老夫一道上山,万一真遇上点什么,也好有个照应。” 见沈蜜儿和叶澄两人都没接话,孙大夫低头喝了口茶水,又对二人道:“放心,酬劳方面好说,不会让小兄弟白陪老夫跑一趟。” “二两银子。”谢忱忽然道。 方才听孙大夫说清来意,谢忱提起的戒备逐渐消退,他琢磨了一下,认为可行。 谢忱与沈蜜儿交换了一下眼神,沈蜜儿朝他微微点头,说明他要价还算公道,谢忱心中大概有了点数。 沈蜜儿乐了,费了些劲才把翘起的唇角往下压,若是她能看清谢忱内心的想法,她会觉得谢忱要价何止公道,这已经是十分老道了。 二两银子不算少的,但却恰恰好在孙大夫的承受范围之内,孙大夫如此顾及自身安危的人,定会买账。 若不是顾着孙大夫还在场,她都想给人比个大拇指。 如她所料,孙大夫犹豫片刻后,果然应了,与叶澄商量好明日一早便动身。 第二天一早,沈蜜儿家的门如约被敲响,来人却不是孙大夫,而是孙大夫的女儿孙莹莹。 孙莹莹装扮利落,身后背了个半人高的药篓,她站门口朝沈蜜儿笑了笑:“蜜儿,我爹老毛病又犯了,今日我替他上山。” 未等沈蜜儿答话,她转而打量了几眼同样收拾完毕的叶澄,落落大方道:“放心,酬劳方面还是依旧。”
第7章 “莹莹,你这说的啥话呀。” 沈蜜儿和孙莹莹是手帕交,两人打小就爱一块玩,没等谢忱回应,沈蜜儿已经上前亲亲热热地搂住了孙莹莹的胳膊。 “你爹咋这样,老躲懒,每次上山都让你替他。” 孙大夫定是看昨日才下过雨,山上路滑,不想冒险上山去采药。他们这座山可险啦,不仅地势陡峭,据村里的孟猎户所说,往更深里走还有猛兽出没,就连山脚下的小溪村有时候深夜都能听见狼嚎哩。 孙莹莹长相明艳,心直口快,又是她们村儿唯一大夫的女儿,在同龄人之间颇有威信,很有些大姐头的风范。 只是沈蜜儿看孙莹莹的个子,还比她矮半个头呢,因此沈蜜儿总忍不住把孙莹莹当妹妹看,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孙莹莹上山带的工具,除了挖药材的小铲和背篓,孙莹莹还带上了土制弓箭,短柄朴刀,还有跟孟猎户借的陷阱机关和绳索。 “东西都带全了,你还信不过我?”孙莹莹朝她一挑眉,有些费尽地把胳膊从对她黏黏糊糊的沈蜜儿怀里抽出来,“再说这不还有叶澄吗?” “走吧。”谢忱云淡风轻道,和谁一起上山他无所谓,只要酬劳不变就可。 孙莹莹听了这话,扫了谢忱两眼,满意地点点头,和沈蜜儿道别。 “莹莹,上山当心,早些回来。” 孙莹莹走在前面,背影朝着沈蜜儿,潇洒挥了挥手以示她听见了。 孙莹莹带来的那几柄武器都是给谢忱拿着的,谢忱将它们归置好,也打算出发,耳后传来沈蜜儿细细软软的嗓音: “叶澄,你也当心些呀。” 其实沈蜜儿心中想说的原本是,“要顾好孙莹莹,别出什么岔子”,不过她觉着叶澄既然受人所托,心里肯定也有数,到底没说出口,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变成了关心的话。 身边的人,多关心一下总是没错的~这是沈蜜儿的处事哲学。 沈蜜儿仰着白净的脸庞,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朝着他眨巴,眼里还带了点担忧的神色。 就好像寻常人家的小妻子送丈夫出门一般。 谢忱脑海中莫名窜出了这个想法。 沈蜜儿如此在意他……谢忱心头莫名升腾起一些异样的情绪,同时也觉得自己在无形中又欠了沈蜜儿几分。 尽管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但谢忱就是不喜这种感觉,他故作冷淡,面上绷紧,淡淡回了个“嗯”。 沈蜜儿倒是丝毫没察觉谢忱的内心纠结,她把谢忱的阴晴不定统统归结于他掉下山崖之后把脑子撞坏了,她跟一个失忆的人计较啥呢? 因此在谢忱的忽冷忽热方面,她是出奇的大度,完全没在意,关上院门,哼起小曲儿忙活小蚕的事情去了。 沈蜜儿细细地清洁了一通蚕房和蚕具,这些日子小蚕食欲减退,用桑量少,有几条小蚕已经快准备就眠,沈蜜儿往蚕座中洒了些少许糠灰,动作又轻又稳地熟练给小蚕除沙、加眠网。 这些活儿忙完,沈蜜儿光洁的额头上已是覆了层薄汗,她抹了把脸走出蚕房,日头已是接近晌午。 今日家中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如往常那样,沈蜜儿随意给自己做了顿午饭糊弄过去。 填饱了肚子,沈蜜儿拿起针线,上次钱阿嬷那儿拿的绣帕还有几条没有刺绣,她准备得空就把这些绣帕绣完,下次去镇上就可以换到银钱。 “蜜儿,蜜儿你在家吗?” 门外响起一把略带犹豫的女声,沈蜜儿心中一动,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打开门一瞧,果然是香秀。 “香秀儿,你怎么了?” 香秀姣好的面容上敷着一层薄粉,到底还是没盖住她嘴角的肿胀和青紫。 沈蜜儿赶忙将香秀拉进屋里,神色带了点怒意:“你爹又打你了?” 香秀“嘶”的一声缩回胳膊,沈蜜儿见她脸色不对劲,一把卷起香秀的袖管子——香秀细瘦的胳膊上果然有数道青红交错的印,一看就是拿藤条抽出来的。 香秀羞愧地垂下头,她身上的伤被人瞧见,心里简直像被剥光了衣裳在街上走似的,难受的很。 沈蜜儿见香秀只是低头不说话,心里也急,“你跟村长说过这事没?” 香秀愣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村长不管这事儿,”香秀抬头看向沈蜜儿,眼睛里已经含了包泪水,“我爹上次还说,往后我要是再去找村长,他就往死里打我。” 沈蜜儿望向她的眼神盛满了怒意和怜惜,香秀几乎是有些羡慕地看着眼前的沈蜜儿。 沈蜜儿对每个人都善良、热情,就像山间烂漫的花一样明媚恣意地照耀着身边的人。 可香秀的父母每次提及沈蜜儿,却都说沈蜜儿父母早亡,是个晦气的命格,以后肯定找不到好婆家,让香秀少同她一块玩。 香秀小时候与沈蜜儿几乎要好到无话不谈,可长大之后她却有意识的疏远了沈蜜儿,并不是因为她父母的话,而是面对沈蜜儿,她自觉十分自卑,沈蜜儿父母早亡又怎么样?香秀她摊上这么一对父母,还不如没有呢。 香秀抹了把眼泪,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把来意说出了口:“我爹他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蜜儿,咱不提这事儿,我今天来是想求你帮一个忙……” “你从镇上绸庄拿回来刺绣的帕子,能不能分我几条?我拿回去刺绣,一条只赚三文钱,剩下的都归你,行不?” 见沈蜜儿不言语,香秀又急急地补充道:“蜜儿你放心,我绣活不差的……” 香秀的声音越来越弱,沈蜜儿有钱赚,那也是人家的门路,凭啥要帮她一个外人呀? 香秀心里知晓自己这个请求实在不太地道,说着又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沈蜜儿的表情。 突然,她的手掌被沈蜜儿温暖的手摊开,掌心多了几枚冰冰凉凉的物什。 低头一看,香秀儿愣了,是钱,不多不少正好十五文钱。 ——沈蜜儿塞给她的。 香秀眼底泛上湿热,她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沈蜜儿就已经将桌上那五条光面的帕子也一并包好了递给她。 “我还以为啥事儿呢,秀儿你跟我客气啥?咱们是朋友呀,”沈蜜儿给人擦了擦眼泪,语气松快道:“这十五文你先拿好,算是我预支给你的工钱。等你绣好了帕子,随时拿过来就成。” 沈蜜儿的话淌进了香秀的心里,说得她心里头是又甜又涩,沈蜜儿还把她当朋友,她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但她想到自己方才竟然那样揣测沈蜜儿,她又深觉后悔。 香秀心里五味杂陈的,她仔细地揣好了沈蜜儿递过来的帕子,忍着眼底的泪花郑重道: “蜜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香秀儿这辈子只认你一个好朋友!” 送走了香秀,天色渐晚,沈蜜儿寻思着,按道理叶澄他们也该回了,上山挖个药草,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难不成,他们在山上遇上了什么意外? 沈蜜儿的心又提了起来。 “蜜儿,回来啦,快开门——” 屋外,孙莹莹拉长了调子喊她,沈蜜儿担忧消散,欢快地打开门,家里的小黄狗却先她一步冲了出去,冲着两人吠叫了起来。 “你们,咋回事儿啊?” 两人衣裳都灰扑扑的,手中各拎了一只鸡,那两只鸡见了大黄,都纷纷激动地扑扇起翅膀,咯咯直叫,扬起了地上的灰尘。 沈蜜儿家门前飞沙走石,鸡飞狗跳,沈蜜儿几人费力地制服了两方的动物,耳边终于清净下来,就听孙莹莹给她解释。 钱举人家中老太太就等着这味药救命,故而他们一下山就把这雪片莲给人送去了,钱举人是个出了名的大孝子,又是个实在人,除了药费,一高兴就多给了他们半吊钱,还让他们一人抓一只鸡回去。 孙莹莹将她手中的那只公鸡也递给了沈蜜儿,“蜜儿,这鸡你拿着,今天能顺利采到雪片莲多亏了叶澄。这半吊子钱,我就和叶澄兄弟平分了。” 山间刚下过雨,恰好是雪片莲刚开花的时候,并不难寻,孙莹莹刚要下手去采,雪片莲后头忽然窜出一条斑斓小蛇,要不是叶澄下手快,恐怕她也没法站这儿跟沈蜜儿说话了。 叶澄瞧着面如冠玉高高瘦瘦,这世上漂亮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孙莹莹本以为他是个花架子,没成想,他还当真有几分好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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