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莲就止不住笑:“上回夫君和李大人吃酒,回来以后身上就揣了支金丝攒珠的红宝石簪子,偷偷放在首饰盒里,我第二天才发现呢。” 江有朝抿了抿唇,不说话了,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 染指甲的布要包整整一个晚上,幼莲沐浴的时候小心得很,生怕哪里上色不均,反倒不好看了。 沐浴完,幼莲坐在西洋镜前,江有朝拿着梳子给她通发。 她自小就被娇养着,身上处处皮肤都嫩得很,稍微用点力就留下红印。一头乌发浓密鲜亮,绞干之后蓬松起来,带着清浅宜人的花香。 “咱们大婚,周姐姐派人送了一对犀角梳过来,昨儿到的将军府。包裹里还有些岭南的吃食,我让苦夏给各院都分了点儿。” 幼莲闭着眼,慢吞吞地和他说话。 平时清亮幼圆的眼睛阖上,澄澈如水的娇憨褪去几分,衬得明艳昳丽的容貌更盛。脸上还带着沐浴后的酡红,肌肤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她穿着一件水红色绣海棠的中衣,柔软轻薄的绸缎贴在身上,领口/交叠处,隐约可见下面的波澜。 江有朝心不在焉地侍弄着她的头发:“从前好似没听你提起过。” “周姐姐是宣国公的女儿,五六年前就去了岭南,夫君应当没见过。”幼莲伸手摸了摸柔顺的头发,眉宇间染上几分困倦。 “宣国公?”江有朝抬眼从镜子里看她。 幼莲点了点头:“周姐姐嫁的是保定方氏的郎君,也是武将,在岭南军里颇有威信呢。” 听闻这位方将军带兵打仗处处都好,就是委实没半点情趣,惹得周姐姐每次写信都向她洋洋洒洒抱怨一大堆,叫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信劝她。 她睁开眼看着江有朝,冷不丁冒出来一句:“难道夫君也觉得,女儿家敷粉好似赶丧,描眉画眼就像没洗脸似的嘛?!” 江有朝:“……” 正确答案都摆在面前了,他自然不可能故意说旁的惹幼莲不开心,故而开口道:“不会。” 幼莲哼哼了一声,由着他把她抱到床上安置。 “今日夫君就别抱着我睡了,若是蹭的布条错了位,染得不均匀,可就不好看了。”她娇声娇气地提要求。 江有朝沉默,捏着她的手,没透出什么不满来,只是眉眼冷了几分。 幼莲才不怕他,用脸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眼睛里笑意盈盈:“夫君不说话,可就是默许了。” 嫁过来这么些天,她也差不多摸准了江有朝的脾气,恃宠而娇做的越发顺手。 吹了灯,她就窝在自己被子里睡着了,后半夜的时候循着热源钻进了江有朝的被窝,自个儿却睡得稳稳当当,根本不知道身边人辗转反侧良久,也压不住心底那股如火的热。 黑暗的床帐内,江有朝叹了口气。他再次将幼莲的手板板正正地放在身侧,披着衣裳出了门。 半晌,隔壁间传来冷水的稀里哗啦声。 第二天早上走的时候,他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青黑之色,路过苦夏的时候停下脚步,神色冷淡。 苦夏恭恭敬敬地侧在一旁行礼。 “凌熙堂的事,若无必要,不用禀报给夫人。若是有什么冯管家解决不了的,让长风来找我。” 一堆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必每次都劳动幼莲来处理。 “是。”苦夏低头应了。 等他走了,迎春才蹑手蹑脚地跑到苦夏身边:“姑爷吩咐你什么了?”神色居然冷成那样。 苦夏的脸上浮起淡笑:“姑爷心疼夫人,不叫夫人烦心二房的事呢。” * 又过了十几日,徐春慧登了镇北将军府的门。 按着礼数,先去和江老夫人见了礼,才步履缓缓地跟着幼莲去了明方阁。 她仔细看了看明方阁里的装饰,满意地点了点头:“国公爷总念叨着你,如今我亲眼见着了,才知道你过的着实不错。” 若是生活不舒畅,哪有心思摆弄房里的饰物摆件,还往花瓶里头插上几枝时令鲜花,花瓣上还带着晨起的新鲜露水。 幼莲笑道:“我什么时候会说漂亮话哄婶婶开心了?若是过得不好,我肯定天天回家诉苦,非让爹爹替我出气不可。” 徐春慧笑着摇了摇头。 幼莲见她脸上轻松愉悦,一副心愿得偿的模样,心念一动,轻声问道:“可是大哥哥的婚事有眉目了?” “正是你大哥哥。”徐春慧笑着向她报喜,“你那日同我说了怀化郎将府的施夫人,我便约了她们喝茶。见了才发现,那位施姑娘直率大方,说话做事都有规有矩,一点都不像长在燕地的孩子。” 不是她有门第之见,而是门当户对、学识谈吐的孩子们才更容易交心。 若是才高八斗的状元郎娶了目不识丁的农家姑娘,或是品性高洁的才女嫁了争财夺利的商贾之家,虽不至于和离分家,却也容易闹出许多矛盾来。 “我瞧着那位施姑娘谈吐不俗,举手投足间颇为温婉识礼,就安排青松同她相看……没想到还真的成了。”徐春慧抚掌笑道。 温婉识礼…… 幼莲忍不住掩帕轻笑。 若说施芮识礼,她不反对。可看那日施芮和简静初说话时伶牙俐齿的模样,哪儿有半分温婉的模样了。 不过既然大哥哥喜欢,她自然不会多言:“那如今这门亲事,可算是定下了?” “交换了庚贴,就等着定亲呢。”徐春慧兴致勃勃地同她说起相看的事,“曾家的姑娘虽然也不错,但我瞧着有些胆小,怕是担不起当家主母的责任来。” “至于敬忠侯府那位……”徐春慧的脸冷了冷,一副不想多言的模样。 “她不过是个侯府嫡次女,竟然还敢仗着身份同我谈条件。说什么请立了世子才肯嫁过来,绝不愿意嫁给公府里的富贵公子……我当即就推拒了她们家。” 徐春慧想想都觉得丢人。 她是心系令国公的爵位,可如今她的青松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准世子,她又何必催着赶着令国公,平白让两房生了嫌隙。 若是敬忠侯府小姐的话传到国公爷耳朵里,他指不定还以为这话是她撺掇的呢。 是以今天来镇北将军府这一遭,除了向幼莲报喜,也是在她面前将这事儿明明白白地摊开,不要叫旁人将这话传到幼莲耳朵里。 幼莲弯眸笑了笑,安抚地握住徐春慧的手:“婶婶这些年为府里头劳心劳力,幼莲都看在眼里,绝不会因为旁人的话猜疑什么。” 徐春慧的眼角舒展开来,反拍了拍她的手:“不提她了。青松的婚事,你觉得定在三月如何?” 春闱是在明年二月,婚期定得晚些,一则免得虞青竹准备考试分了心,二则也能好好准备大婚事宜,不至于手忙脚乱。 幼莲点点头:“到时候二哥哥也考完了,咱们家双喜临门,才是羡煞旁人呢。” 她这是笃定虞青竹会高中了。 徐春慧笑着摆了摆手:“哪儿就那么容易了?京城里的才子名士不知凡几,更别说还有各地的学子进京会试……” “我就盼望着你哥哥稳重些,耐下性子看书,不要成天跟着书院里头的富家子们瞎胡闹,耽误了他的前程。” 虞青松承爵,令国公自会给他铺好康庄大道。若是虞青竹自己不争气,最后落得蒙荫出仕,恐怕这辈子的官位也不会有多高。 幼莲只能温声劝她宽心。 待了一个多时辰,徐春慧就回国公府了。她不像幼莲这般做个甩手掌柜,只每隔三五日盯对一遍,而是事事亲力亲为,离不了府太长时间。 幼莲向来知道她的习惯,也就没留她。 晚上江有朝回来,两人一块儿用膳的时候,她就和他说了这回事。 江有朝对这位怀化郎将倒有些印象:“施大人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不适合接着在燕州互市的地方做官,岳父就把他调了回来。” 幼莲:“施小姐肖其父,却又不失圆滑,这门婚事算是结对了。” 江有朝不置可否。 等幼莲去沐浴的时候,他在房里站了片刻,掀开帘子跨进了浴房。 幼莲闻声看过去,正对上了江有朝黑沉沉的眼眸。 她仿佛被烫着一般垂下眼,不敢再看他。 迎春和苦夏对视了一下,齐齐有默契地退了出去,把浴房留给这对小夫妻。 幼莲看着他伸手触了触水温,呼吸急促了一分,声音结结巴巴道:“她们两个要伺候我……夫君让她们出去了,谁来帮我沐浴?” 他附在她耳旁轻笑:“我来伺候夫人。” 他说的伺候,就是将幼莲翻来覆去,直到水泛起凉意,又把她整个人托举起来,不叫她沾上一分。 房里的地龙烧得极热,幼莲身上香汗淋漓,胳膊紧紧攀附着他的脖颈,摸到他的头发时,还娇气地抱怨硬得慌,硌得她手疼。 于是白皙的手又被捧在大手里,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掌心,滚烫的气息让幼莲忍不住蜷起手心,不许他再亲。 一个澡洗了大半个个时辰,最后还是幼莲撑不住,江有朝才将她裹着被子放在床上,餍足地把玩她葱白如玉的手指。 “怎么不染指甲了?”他的声音清冷如玉,全然不见方才胡闹纵欲的模样。 幼莲软声哼哼:“那盆凤仙花都被我薅秃了,连个花骨朵都没剩下,指甲上的颜色早就褪了。” 这盆还是温以娴在陈国公府的暖房角落里种成的。如今陈国公夫人在里头养了大片大片的牡丹花,预备着在陈羡春的婚事上用,就更没了温以娴侍弄花草的地儿。 江有朝默默听着她说话,听到最后,沉声道:“将军府里也有暖房,我明日就为你养上几盆。” 幼莲撑起身子看他:“光红色的太单调,我还想要紫色的。” 江有朝颔首。 “还有白黄色的,衬我新做的那条鹅黄绣蝴蝶纹的袄裙正合适。”她又提新要求道。 江有朝:“好。” “我听闻还有种白底洒金的凤仙花,在阳光底下最是好看,染成指甲肯定也漂亮得很。” 听到这儿,江有朝总算听出来幼莲的揶揄了,抬眼看着她,目光里带着疑惑。 幼莲趴在锦被里笑,半晌才抬起头再次对上他的视线:“……祖母同我说,江家虽有几分薄地,可她的长孙,却于侍弄作物一道上最最没有天分,什么庄稼到了他手里头,准保活不过三天。” 说完又忍不住笑着栽到他怀里。 江有朝抿了抿唇,脸上带着几分微弱的反驳:“祖母的话……有些夸大的成分在。” 最起码,也得是五天才对。 幼莲:“那您准备用多长时间替我养好这些花呀?” 江有朝:“……” 夫妻俩再没谈论过这个话题。 直到又过了好些天,长风带着好几个小厮将六七盆凤仙花整整齐齐地摆在明方阁里,幼莲才想起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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