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香气独特,似山中翠竹,又如雪中青松,清冷静谧,像极了这个男人。 待在枝干上坐稳,她就听一个低低的带着轻笑的声儿在耳畔道。 “偷看,怎能这么轻易教人发现。” 他挨得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侧颊,瞬间将她的耳根染了个通红。 她何曾与旁的男人这般亲近过,柳萋萋下意识想躲开,忘了自己是在树上,身子一下失去了平衡,摇晃之际,一只手臂横在她的肩上,轻柔地稳住了她。 手臂的主人只虚虚揽着,并未有丝毫逾越之举,可那人身形高大,柳萋萋又格外瘦弱娇小,远远瞧着,像极了她倚靠在他胸口,两人相互依偎。 她抬眸看去,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但看昨日她被沈韫玉叫去盘问时,这人在屋内行动自如地搜查,便料想他或也是朝中的什么大官,便道:“官爷,您怎的在这儿?” 孟松洵看向河岸的方向,笑了笑:“和你一样,偷看。” 只是没想到,看着看着,便有一只小猫也悄无声息地窜进了桃林,还险些出了动静。 他凝视着柳萋萋,“这个时辰,姑娘跑到这儿来,可是发现了什么?” 他问得直接,没有一点拐弯抹角,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似能将她一眼看穿。 “我……” 柳萋萋咬了咬唇,想起自己今日在江知颐身上发现的事,一时不知该不该说。 但若不说,而那江知颐真是凶手,指不定还有下一个人遭他所害。 她思量半晌,到底还是将自己在江知颐身上嗅见血腥味和药草香,及他鞋跟后沾上黄泥之事和盘托出。 说罢,她紧盯着孟松洵,便见他剑眉紧蹙,抿唇久久不言。 他越是沉默,柳萋萋的心便越坠得厉害。少顷,她蓦然有些后悔了,这么大一桩案子,她是不是不该随意置喙。 他定是不相信自己,觉得她是光凭站不住脚的臆测在胡言乱语。 她慌忙又道:“其实,我也不确定,兴许是我闻错了……” 孟松洵垂首,看着身侧纤弱的女子不知怎的,突然畏缩起来,那双原本明亮的杏眸染上几分怯怯,带着些许惴惴不安,似乎害怕他先出口否定,便急着先否定自己。 他剑眉深蹙,不知怎的,蓦然觉得心下有些滞闷。 打从一开始,他之所以注意这个女子便是因她嗅觉灵敏这点与念念很像。 可她们又全然不一样。 他的念念打出生起便受万千呵护,明媚如朝阳,绝不会垂首低眉,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地说话。 一想到若他的念念还活着,却活成这般谨小慎微,唯诺卑微的模样…… 他不敢想! 怕那把擅长握刀的手蠢蠢欲动,指向那些让她变成这副模样的人,沾上念念最讨厌的血。 作者有话说: 最近疫情形势紧张大家都要戴好口罩 没什么好祝福的,就祝福大家都能留在阴间吧,哈哈 本章评论前十发红包呀~ 最近天天加班到九点多,明天能发尽量会发 感谢在2022- 22- 2 29:0 2:59~2022- 22- 23:3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蜘蜘 20瓶;大喵阿琳 20瓶;Gill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少顷,孟松洵才渐渐平复住了呼吸,“此事,或对调查案情至关重要,多谢姑娘告知。” 柳萋萋还未说完,微一抬头,就见孟松洵浅笑着看着她,他神色诚挚,不禁让她怔愣了一下,她本还觉得此人生性冷硬难以接近,却没想到他比她想象的更温柔。 她抿了抿下唇,轻声问:“官爷信我的话?” “为何不信,你没有骗我的理由,且此事还未去验证,若这么快便否定,岂非太武断了些。” 孟松洵垂眸看着柳萋萋,便见她那双好看的杏眸里又开始跃动起星星点点的光芒。 不过是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这个小姑娘便开心至此,实在太好哄了些。 “除却在那江知颐身上嗅到的气味,对于此案,姑娘可还有旁的见解?” 柳萋萋有些诧异地看过去,没想到他会询问自己的看法。似乎自打入了沈家,她便一直在心下告诫自己要谨言慎行,尤其是前几日秋画之事后,她便记得时刻闭牢了嘴,绝不可多言。 可眼前这个男人却认真地问她如何想。 她悬在空中的腿不自觉晃了晃,片刻后,才鼓起勇气道:“不瞒官爷,确实有些猜测……我也听余祐提过发生在城中的两起举子夺命案,听说那两位遭了毒手的举子都被砸破了脑袋,挖出了脑髓,凶手手段极其残忍,若非是报仇泄愤,我总觉得凶手不像是单纯为了杀人而杀人……” 言至此,她抬首看向孟松洵,见他静静地倾听着,没有丝毫不耐,咬了咬下唇,不自觉微微直起背脊,声儿也不似方才那般虚了。 “砸破脑袋或是为了害人性命,可挖走脑髓,则显得蹊跷了些,这岂非多此一举,除非凶手一开始想得到的就是几个死者的脑髓。” 孟松洵含笑看着眼前瘦弱的女子,月华清冷洒在她的半张脸上,她或是自己不觉,她一双眼眸在说话时越发明亮璀璨起来,甚至衬得她整张憔悴的面容都平添了几分光彩。 见她止了声儿,他忍不住开口:“继续说。” 这姑娘的猜想很大胆,也很有趣,且并非全然没有道理。一开始他以仇杀的方向派人去查过,可先头死的两位举子之间并无什么交集,更别说两人共同的仇家,而且如这位姑娘所说,取脑髓一事实在匪夷所思。 见他还愿意听她讲,柳萋萋却是赧赧笑起来,“我没有证据,只是胡乱猜测,实在说不出更多了,毕竟我也不知脑髓能拿去做什么,总不能是入药吧,这世间怎会有如此邪门的偏方……” 她话音方落,眼见身侧的男人剑眉蹙起,蓦然怔住了。 “官爷,可是我说错什么了?”柳萋萋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兴许你猜得不错。”孟松洵笑了笑,也不瞒她,“那日我检查赵孟垠的尸首,在他的后颈处发现了一个极小的针痕……” 针痕…… 柳萋萋纳罕地拧紧了眉头,正欲再问,却见蹲在河岸边的两人烧完了纸钱,拿起铜盆,起身回返。 她忙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直看着他们走进桃林,从他们底下穿过,逐渐消失在远处,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两人走远后,身侧的男人又抱着她自桃树上下来。一落地,柳萋萋急忙退开步子,低身福了福,“那官爷,我便先回去了。” 见孟松洵点了点头,她折身欲走,却听他蓦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柳萋萋回过头看向他,“萋萋。” 说罢,她还特意抬手比划了一下,“这个‘萋’,我叫柳萋萋。” “柳萋萋……”孟松洵默念了一遍,清浅一笑,“芳草萋萋,有繁盛之意,很好的名字。” 柳萋萋闻言稍愣了一下,从来旁人问她姓名,都会嘲笑一句听起来凄凄惨惨,甚不吉利,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夸这名字好。 她心情愉悦,回去时连步子都松快了几分。待回了下等房舍,远远见余祐和江知颐住的屋子熄了灯,也不似方才那般担忧紧张了。 两人共处一室,江知颐断不会在这时候对余祐动手。 瞥过他们住的四号房舍,再看向自己住的屋子时,柳萋萋疑惑地眨了眨眼。 她分明记得离开时是灭了烛火再走的,怎的这会儿屋里却是亮着的,难不成是走得太匆忙,给记岔了。 她缓步上前,便见房门虚掩着,一人正静坐在里头。 看清那人,柳萋萋唇角的笑意淡下去,“二爷……” 沈韫玉折首看向她,面色微沉,“跑去哪儿,怎的这个时候才回来?” 柳萋萋垂下眼眸,“妾身……妾身睡不着,随便出去走走。” 沈韫玉不虞地压了压唇角。他为了查案忙碌了一日,本就已是筋疲力竭,可想起柳萋萋白日似有事要见他,这才强打起精神来了这里,不想竟在此等了她小半个时辰。 “白日找我做什么?若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人就是,我忙着查案,不总是能抽出工夫来听你说道。” 见他又是一副不耐且觉得她在添麻烦的模样,柳萋萋掐了掐掌心,本不想说了,但想起方才那位官爷说过的话,还是道:“妾身的确有话想说,且是有关……” 想到江知颐就在隔壁,她小心翼翼地探看四下,将门窗都闭得严严实实后,才凑近沈韫玉,努力压低声儿,将在江知颐身上的发现又复述了一遍。 沈韫玉听罢神色微变,猛然站起身,面上浮现一层薄怒,“柳萋萋,这么重要的事,缘何你现在才说!” 柳萋萋一时咋舌,“妾身是想告诉二爷的,可二爷您说……” “我当时忙于查案,你未曾说清楚,我怎知你想要说的是有关案情之事。”沈韫玉赫然打断道。 柳萋萋无法辩驳,她一开始让那侍卫传话,的确没说清楚是因为案情,“可后来,妾身又让那位官爷去禀告,他……” “罢了,多说无益。”沈韫玉不想浪费时间听她狡辩,急匆匆地要离开,可临到屋门前,又折过身道,“此事,你可还有告知过旁人?” 听着他质问的语气,柳萋萋明白他很不希望此事还有其他人知晓,她掩在袖中的手搓了搓,旋即摇了摇头,“没有。” 得到满意的回复,沈韫玉才疾步离开了下等房舍。 柳萋萋看着他匆忙的背影,想起他方才责怪的眼神,回屋前的那股久违的欢悦已是烟消云散。 她垂了垂眼眸,苦笑了一下,简单洗漱后,便倒头在床榻上躺下。 另一边,书院客院。 孟松洵伏在书案前,提笔落下几字,装进信封里,又召来贴身小厮李睦,让他明日一早便带着信赶往京城,交给程家香药铺的程三爷。 若非方才那姓柳的小姑娘提醒,他差点没想起来,念念当年偷了她父亲藏起来的香谱和他一起翻看时,他依稀记得里头似乎有那么一个方子,还真用到了脑髓。 难不成,此案还与…… 见自家主子薄唇紧抿,神色凝重的模样。李睦试探着道:“侯爷,要不小的给您点上那香。” 孟松洵抬眸看他一眼,低低“嗯”了一声。李睦熟练地自香囊中取出两颗香丸,放入香炉中熏烧,随着清雅的香气袅袅在屋内晕散,他眼见自家主子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李睦在孟松洵十四岁时便开始近身伺候,打那时起,他家侯爷用的香便是这一种,甚至十几年来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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