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微动,“多……谢。” 随即在赵意南骐骥的眼神里,将肉片吃了个干净。 霍刚讶然张嘴,刚吃进去的饭菜哗啦一下,滚出来掉进碗中。 赵意南见他这么喜欢吃,又夹了一大筷子,比方才夹的还要多,热情地招呼他:“多吃点,还有这么多呢。” 霍刚:…… 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赵意南不知霍刚为何把好好的饭吐了,十分惋惜,想了想,又夹了一筷子青菜,给他送去。 心道:如此能吃还浪费粮食,还是多吃点菜吧你。 总算客套完,她再也忍不住,抱起饭碗又开始拼命往嘴里扒拉。 谢邈被她这副可怕的模样惊到,皱着眉头,还没来得及劝,便见她突然停下动作,两腮鼓起,微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表情十分痛苦。 “水……”她指着茶碗,有气无力地用气声喊道。 茶碗是空的,霍刚连忙起身,去下人房里要。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谢邈猛然回想起年幼时被蛋黄噎到,母亲即刻一手按着他胸口,一手猛拍他后背的情景。 当即放下碗筷,学着母亲的样子,去帮她处理。 拍了好几下,赵意南总算用力把堵在食道中的饭菜咳了出来。 惊魂未定中,觉得哪里不对劲,目光缓缓落到胸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两颊霎时飞红。 然后小心地偏头,去看谢邈。 只见他面如冠玉的脸上,眉头紧锁,除了关切,不曾有其他任何情愫。 见她朝自己看来,谢邈这才柔声问:“可还有不舒服?” 她的脸颊红的似在滴血,很快吸引了他的视线,随着她慢慢下垂的眼睫,他蓦地看到,他的手正不偏不倚按在那里。 比闪电还快,他迅速抽回双手,正襟危坐。唯有慌乱的眼神和那只无处安放的右手,暗暗昭示着他心中掀起的惊涛巨浪。 片刻之后,霍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邈忽然从桌边站起,一言不发,重新回到案几后,开始读书。 看到赵意南已经好了,霍刚仍将水递到她嘴边,喂她喝下。 赵意南机械地张着小嘴,却忘了吞咽,水顺着她的嘴角淌下。 霍刚忙抬手,想用袖口替她擦。 赵意南忙躲开,垂着脸,小声道:“我吃好了。”语速快到她走出房门,霍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 看着手中水杯,他憨笑着挠挠下巴。怎的越来越容易害羞了? * 这次亲密的接触,对于不近女色的谢邈来说,宛如一次违禁。新鲜,刺激。都说色令智昏,红颜祸水,今日他方明白为何。 此时,他左手持书,右手僵硬地垂放在腿上。 文字再度于他眼前解体,在纸上奔走,流动,渐渐化作一片黑压压的漩涡。这漩涡卷带着他的心绪,涤荡着他的神识,他置身其中,想象着浑身都被那似水的温柔一一洗濯。 第一次被碰到敏感部位,那人又是貌若翩翩少年的男子,赵意南的心里自然会有悸动。 不过她很快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她命在旦夕,姑父只是为了救她,情急之下未能顾及太多,才做出那般举动。她怎可随意浸淫在那可耻的想法中? 平复好心情,忆起今日来意,她便叫来正在院中摆刀弄枪的霍刚,与他商议如何应对那桩婚事。 她与霍刚虽然并非一同长大,却倒也算得上半路的青梅竹马。如今小姑不肯帮她,霍刚便是她唯一的指望了。 “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做件大事?” 她坐在廊下长椅上,放下方才从院中摘来的桃枝,抬眸认真看着靠在对面廊柱上的霍刚。 霍刚霎时来了兴趣:“你想通了?真要打断沈时砚那小子的腿,不用你出面,我自会帮你办妥。” 赵意南无语,揪下一朵桃花,砸到他身上。 “你能不能认真点?”嗔完这句,她突然压低了嗓音,“我想逃婚。” 霍刚瞪圆了眼睛,“你要我跟你私奔?” 他过于震惊,所以声音传进了书房,被谢邈听到,他手中书本霎时从书脊处破开,整本书毁于一旦。 赵意南忙扭头四下里扫视一圈,才扭过头小声提醒他:“小点声!” 随即,她又有气无力道:“只是我们该逃到何处呢?我没什么积蓄,逃出去,又该如何活下去?” “你方才说,圣上已经命人把守在你府外,对你严加监视?”霍刚略带嘲笑地看着她,“你还是先想想,如何顺利从你府上逃出来吧!” “这倒不难。”赵意南养着下巴,一脸骄矜,“你忘了,我可是废物公主,念书写字不在行,斗鸡走狗第一名!” “你想好办法了?” 赵意南自信地点头。随即,再次认真问他:“只是我还须做些准备。后日辰时,城门外,渡口边,郎君可愿往?” 霍刚迟疑了片刻,终是抿唇,重重地“嗯”了声。 书房中,谢邈轻轻放下书本,唇边衔着一丝浅淡的冷笑。 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连逃到何处,如何谋生都没想明白,还想带着个小情郎? 罢了。虽然他正在努力让这门婚事取消,但恐怕时间已经来不及。不如先让她跟着穷酸的小情郎出去,吃吃苦,受受罪,待事成之后,再接她回京。 只是…… 抱大腿,也不知道挑个粗壮些的。 真是惯会让人忧心哪。 作者有话说: 私奔私奔……
第25章 赵意南准备了整整一日。 她找来这些年存下的金银饰物——自然没多少, 然后托付给了青芜,让她待她逃走后,按例分发给府里下人, 用作一笔微薄的遣散费。 青芜泪流满面,说什么也要跟着她一起, 赵意南却不忍心她跟着一起去受罪。 她故作嫌弃对青芜说,“我这可是去当逃犯,养不起你这娇贵的丫头。而且,带着你, 十分不方便。” 青芜跪地不起, 无论如何也不依。 直到赵意南神色严肃地告诉她, 她留在府里大有用处, 她才将信将疑从地上起来, 耐心地听主子讲述自己的逃跑计划。 翌日不待天亮, 青芜便拿着一套自己的衣裳, 去往赵意南房内。 赵意南更是激动的一宿没合眼, 听见有人进来,忙一跟头从榻上坐起来, 心口狂跳,小心试探:“青芜?” “殿下, 是我。” 青芜瞧瞧身后,见无人影晃动, 这才压低嗓音回应, 然后快步走进內间。 赵意南掀开被褥, 从床上跳下来, 抢过她手中衣裳就往身上比划。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她已然摇身一变, 成了上着银红袄,下穿白绫细折裙,梳着垂环髻的小丫鬟。明明是极朴素的衣裙,穿在她身上,竟如皑皑白雪中的一枝红梅,让人不觉眼前一亮。 青芜也已扮作她的模样,此时换了身份的主仆二人,正对镜互相欣赏。 蓦地,赵意南笑着起身,学着青芜平时的样子,对她屈膝一拜: “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青芜吓得后退一步,几乎同时跟着行礼,末了,忙将人扶起来。 简单又交代了几句,赵意南突然抿唇一笑,露出极少显现的正经。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青芜,保重。” 然后青芜的注视中,出了南风阁。 来到府门上,她讶然地发现,府门两旁,各立着一名着盔甲的禁卫,手持长戟,目不斜视相对而立。 赵崇竟然将她又派禁卫来监视她了。 见她走过来,两人刷地举起长戟,交叉挡在她面前。 “圣上有令,明日公主出降之前,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赵意南被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想了想自己如今是侍女,便故作恭敬道: “二位军爷,殿下的胭脂用完了,差奴婢去采买。明日殿下出降,若是没有胭脂描妆,怕是会失了礼数啊。二位爷行行好,只消半个时辰,奴婢便会回来,不会让爷们难办的。” 她一面小心央求,一面瞧着他们脸色。 两人皆是像庙里的罗汉一般,听她说话,脸上表情毫无变化。 待她说完,其中一个禁卫威武雄壮地一声喊:“不行!” 赵意南后背一凉,想到前日她喊出谢邈的名号,才勉强出了府,今日扮成青芜,若是再那般说,恐怕要漏了陷。 正愁的不可开交,门外忽地响起一阵盔甲碰撞之声。竟又来了一队禁卫。 新来的禁卫头领走到门上,手持一张黄铜令牌,分别在两个禁卫眼前一晃。 两个禁卫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摄政王?”再去看时,那人已然收起令牌,冷冷逼视着他们。两人霎时收起长戟,一手撑着地面,单膝跪地:“见过长官!” 长官冷冽的眼神从他们身上掠过,落到赵意南脸上。 用平和的语调问:“你要做甚?” 赵意南小心地抬眼,“出去……买……”“东西”二字还未脱口,那长官便闪到一旁,给她开路。 她霎时喜笑颜开,提着裙裾两步冲出了门外。 赵意南假扮侍女出府,自然没得马车坐。不过幸好,赶在辰时之前到达了约定的码头。 江水平静森冷,水面白雾蒙蒙,往来船只穿梭其中,或近或远,来来往往。 渡口处游人稀稀拉拉,间或先聊两句,船夫忙着揽客。 “小姐,可要上船?” 赵意南微笑摆首,“我的同伴还未前来。” 言罢,她又频频转顾,于寒凉的江风雾霭中,努力寻找霍刚的面孔。 不知过去多久,赵意南等的都有些心焦了。 船上的人见她要等的人一直未来,便开始打趣。 “小娘子莫不是要跟情郎私奔吧?这都快正午了,你那负心薄幸的情郎,恐怕是不会来了。快些上船吧,否则一会儿被家里人追了过来,将你绑回去痛打一顿,街坊四邻听见了,还会骂你不守妇道!” 赵意南揪住裙摆,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在意他们的话。 霍刚答应过会来,便一定会来。自打相识,他从未失信于她。 日头越升越高,游人渐渐变多,周遭不知何时变得无比嘈杂,泊岸的船换了又换。 赵意南站得太久,腿酸了,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头顶晒得略略发烫,地面上,自己那坨影子小而暗淡。抬头,正午日头炫目的光晕刺痛了她的眼。 也许他想了一晚,改主意了吧。 擦掉鼻头汗水,看着不远处正在收缆绳的船夫,她忽地起身,朝他大喊: “等一等!” 与此同时,远处也响起一阵琅琅的盔甲之声,似有官兵出现,口中直呼:“在那!” 赵意南瞬间把头垂下,夹着两条腿,若无其事地朝着那条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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