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邈随即将昨日霍刚带来的消息告诉了赵崇。 赵崇不禁讶然,随即又不以为意。他认为这帮将领见他有意与沈家联姻,知道沈平即将被复用,这是他们在向沈平表忠心。他深知,他们和自己一样,对谢邈的专权不满多时。 “靖南王如此谨小慎微,为何不从自身找找原因?若勇毅侯真如你所说,他有的是机会接近朕,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幼帝心思单纯,不听劝谏,谢邈无奈,轻轻阖上眼皮。 须臾睁眼,平心静气地问他另一个问题。 “前几日本王曾看到一名宫外人士,坐着宫中车驾,招摇过市。” “你是说北夷皇子侯莫陈韫?” 侯莫陈韫? 谢邈意识到什么,进一步确认:“此人月前曾在勇毅侯府客居过一段时日。” “靖南王真是神通广大,如此微末之事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啊。”赵崇不由得讽刺。 谢邈脑中那层云雾瞬间变得明晰了。 原来苏河清,便是北夷皇子,侯莫陈韫。 “藩国皇子,未经传召,私自入京,还隐姓埋名,与我朝重臣私交甚密。望圣上莫要大意。” 他知道赵崇对他早有不满,所以只能劝到这里。 眼下,唯有用其他法子,才能阻止这场婚事。 * 赵意南一觉睡醒,已近午时。 她迷迷糊糊记起昨晚,谢邈好像来过,她还抱着他耍了好一阵子酒疯。 青芜见她醒了,端来了洗漱的茶水。 她忙撑着床榻支起身子,问:“昨晚,可有人来过?” 青芜红着脸,垂头小声回道:“奴婢醉过去了……不过,夜里怕是不会有人来拜访吧?主子莫不是在盼着谁?” 话虽如此,不过她觉得府里的小丫头们最近懂事了很多。 昨夜她一时失职,竟先醉了过去。醒来把自己吓了一跳,连忙去看门窗是否开着。谁知,门窗都关的好好的,一丝风都吹不进来。 小丫头子们知道主子前几日受了凉,身上不好,还往主子屋里放了许多炭盆。 就是干活太过于粗糙了,主子的衣裳脱下来,竟然随意地扔在坐榻上,压出了好多褶皱,今日是没法再穿了。 不过想到他们的勤恳,她还是满意地笑了。 赵意南听她打趣自己,抱起枕头就朝她扔过去。 “快闭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反应这么大,也许,是因为昨夜那个梦太过于羞人了? 穿好衣裳,坐在妆台前,青芜过来给她梳妆。 主仆二人脸上表情都渐渐沉重,对于几日后的那件倒霉的婚庡㳸事,心照不宣地忧心忡忡。 梳洗罢,青芜温声询问她是否要传膳,赵意南拒绝了她,径直去了赵如月府上。 小姑的府邸碧瓦金砖,雕廊画壁,本就装饰的富丽堂皇。今日,更是有一条长长的红毯,从府门处一直铺到了后院。 赵意南看着喜庆的红色,心情也不由得跟着好起来,询问过下人,得知小姑在会客,她便一路来到花厅。 远远听见厅中传来美妙的丝竹声,特别是那笛声,悠扬婉转,分外出挑,全然不像以往听到的那般,总带着一丝忧伤。 厅中,一位美人身着罗衣,跟着乐声翩翩起舞,顾盼神飞,正是她的小姑赵如月。 赵意南被这段美妙的表演惊艳到,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曲终,她才恍然回神,正好走到厅门处。 赵如月起身后,两颊染着薄绯,表情娇俏地像个十五六的小姑娘,羞答答的眼神落到不远处竹席上跪坐的吹笛之人。 赵意南跟着看过去,看清他的长相后,瞬间瞳孔放大。 她忙冲过去,挡在赵如月身前。 指着斜后方,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急声问:“小姑,他为何在此处?” 赵如月被她突然的闯入吓了一跳,见是自己的小侄女,这才平复下来,随即不解地问她。 “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你别以为他叫苏河清,便拿他当好人了。他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想到他那日轻薄林归的轻浮模样,她的眉头霎时皱成一座小山,凑得更近些,压低嗓子道:“小姑,你可千万离他远些!” 没想到赵如月又娇羞地看了苏河清一眼,全然没听进去她的话。 “人家叫侯莫陈韫,是北夷皇子。” 须臾,才收回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小侄女, “如此正好,省的我将他一人晾在此处。这才几日,你便到处乱跑,身子可好些了?” 赵意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晃着赵如月的衣袖,“小姑,你随我去你房里,我有极要紧的事情求你。” 赵如月往赵意南身后瞟了两眼,面色迟疑。 侯莫陈韫大概看出了她的为难,起身走到她们身边,面带微笑,优雅地对着赵意南躬身行了一礼。 “九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否?” 赵意南把脸扭到一边,轻轻哼了声。 侯莫陈韫倒也识趣,转而对着赵如月,拿着玉笛抱拳躬身,道:“殿下有贵客,在下便不打扰了。” “哎,你别急着走啊!”赵如月松开赵意南,忙去挽留他,“园中桃花开得正好,不如我让人给你煮酒,你先饮酒赏花,我很快便来!” 侯莫陈韫抿唇一笑,“在下还要回宫与圣上对弈,若是耽误了,怕是不好。” 赵如月只好不再强留。 眼巴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拐出门廊,走进了她看不到的地方,她才把视线挪回到已经坐在一旁等了多时的赵意南身上。 “你有何事要姑姑帮忙?”说着,在赵意南身旁坐下。 赵意南叹了口气,想到过两日便要被迫嫁入勇毅侯府,才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闷闷不乐把赐婚的事情跟赵如月讲完,拉过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可怜巴巴地哀求道: “小姑,你能不能去跟皇兄说说,让他不要将我嫁给沈时砚啊?” 在她殷切的眼神中,赵如月终是面色淡然地摆首。 赵意南失望地垂首,随即又抬起头,鼓起勇气再度央求:“求你了小姑……” “那日的事情,我都与你说了,想必他是何种人品,小姑你已经很清楚了。我不嫁他,并非我眼高于顶,而是他实在算不得什么良配。小姑,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南儿往火坑里跳吗?” “南儿,姑姑知道你的委屈,姑姑都知道。” 赵如月看向远处亭亭玉立的树影,无论风霜雨雪,那些树依然挺拔,岿然不动。她一个人的时候,总喜欢静静地看着它们发呆。看着它们,她总觉得自己也被注入了力量。 随即扭脸,郑重地回看赵意南的眼睛。 “但是你必须嫁给他。” “我不!”赵意南猛然放开她的手,腾地站了起来,转身背对着她,捏着拳头大喊,“就算死,我也不嫁!” 本以为小姑能帮她想想法子,谁知小姑竟然还劝她认命! 她霎时鼻子一酸,湿了眼眶。虽然她脸皮厚,可被自己最信赖的人拒绝,她觉得无比羞愧,于是顶着涨红的脸,一面擦眼泪,一面跑出去。 跑得太急,失足踩到草地上的坑洼,身子一晃,摔到地上。 她霎时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哇地大哭起来。 赵如月已经追上来,蹲在她面前,心疼地看着涕泗横流的她,拿出手帕去给她拭泪。 赵意南赌气别过脸,但是哭声远不如方才响亮了。 赵如月轻笑一声,扶她坐起来,和言对她说: “小姑知道,你讨厌极了沈时砚。小姑更知道,他绝非良配。”她轻轻捻去赵意南头发上的杂草,“小姑让你嫁他,其实是在帮你。”
第23章 赵意南看着赵如月脸上严肃的表情,实在是不像在说笑,而且小姑的话她一直都比较受用,所以就在她的搀扶下,回到了花厅。 赵如月亲自烹了一壶热茶,两人在小矮桌上相对而坐,且谈且饮。 “你可知道,你皇兄为何要质疑将你赐给沈家?”她撩起衣袖,一面给赵意南添茶,一面问。 赵意南垂着眼,喃喃道:“自然是想拉拢沈家。” “那你可知,他为何要拉拢沈家?” “为了……”赵意南想了想,思绪又飘到了谢邈身上。 若说以前,她还会对他的独揽大权嗤之以鼻。可近来,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她每每陷于危难之中,都是拜他所救。她还如何昧着良心说他的坏话? 赵如月却是丝毫没有心软,不屑地替她开口:“自你父皇驾崩,他独揽朝纲,你皇兄对他积怨已久。朝中有人传言,说他狼子野心,欲将这天下据为己有。” 赵意南不由得听得蹙起了眉头,不等她替谢邈辩白,赵如月又道: “南儿,若他日,谢邈真的弑君篡位,你我皆会沦为阶下囚。”赵如月一脸愤然,好像谢邈已经如此做了,“姑姑知道,你不怕吃苦,锦衣玉食的日子你不稀罕。可你总不想一辈子当个乞丐,匍匐在他脚下乞求他的恩泽吧?” “小姑,姑父他才不会!” 她拧着眉毛说完这句,突然意识到,小姑追随姑父多年,却横遭他嫌弃,如此这般将他贬得像个奸臣,也许只是为了泄愤。 于是便不再说什么。 “沈家有权有势,你知不知道,宫里多少嫔御,曾几何时,削尖了脑袋,想要嫁入沈家?” “小姑知道你并不在乎,可是,你是女儿家,终究是要嫁人的,嫁入沈家,以后再也不敢有人低看你一眼。” 赵意南听着听着,逐渐有些内急。 她硬着头皮听赵如月细数嫁到沈家的好处,等茶壶里没了茶水,她便提出告辞。 她不怨小姑不帮她。皇兄的生母,是小姑的表妹,他们粘着更深一层的血缘亲情,小姑自然要替父皇和先皇后,好好照顾他们的儿子。 她起身,赵如月瞬间跟着她起来,送她出府的路上,还喋喋不休个没完。 “生在帝王家,这是你的宿命。听姑姑一句劝,乖乖照着你皇兄的意思,嫁过去。你贵为公主,若真的厌弃沈时砚,你大可养些面首,量他不敢有二话。” 赵意南蓦地想起侯莫陈韫来。小姑该不会是想让他给她做面首吧? 她瞬间羞红了脸,加快了脚步。 走到府门上,赵如月还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告诉赵意南,她还有最后一条退路。 “等你皇兄扳倒谢邈那日,你若还是不待见那沈时砚,大可像姑姑一样,与他和离。” 赵意南干笑着抽手,“我知道了,小姑,你快回去吧。” 和离?既然注定要和离,那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去跟他成亲? 她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小姑。以前以为她多么喜欢姑父,可是这才和离了一年,她便开始另寻新欢了。她到底是在泄愤,想要引起姑父的注意去醋他,还是对侯莫陈韫那小子动了真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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