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帝俯视跪地的太女,长长无奈叹了口气。 他岂能不清楚,太女去再适合不过。 只是子嗣单薄,太女绝不能有任何意外。 为此方才太女一提议,他才会大动肝火。 惠安帝盯着从容跪地的太女,方发现这孩子眼神坚毅,已不是从前那个烂漫天真的少女。 惠安帝松展紧握的虎口,弯腰扶起太女,语重心长道:“父皇为你骄傲,朕的蓉儿长大了,朕准你去惠州,不过万事小心,尤其莫靠近,身患瘟疫之人。” 南宫盛蓉重重颔首,又道: “请父皇派刑部的主事,肖柏舟同去,此人通晓刑律,正好用以震慑乱民。” 惠安帝眯了眼,努力回想肖柏州的模样。 肖柏州只是个六品主事,够不上上早朝的级别,惠安帝自然想不起这一号人。 只是想起肖柏州的母亲肖金燕,惠安帝忧心道:“朕才升了肖金燕为刑部尚书,若重用其子,只怕又会有人,生了狼子野心,若学了云香玲……” 说到云香玲,惠安帝不由顿言片刻,接着道:“要是肖家,走了云家的老路,朝廷又要多,不少是非。” 南宫盛蓉不慌不忙道:“不如父皇为肖柏州赐婚,趁早绝了非分之想。” 惠安帝摇头叹气:“赐婚,你说的倒是容易,哪家姑娘合适?这都得从长计议。” 惠安帝言毕,冲田公公吩咐道:“你去户部,让人拟一份,京中官员家,待嫁女子的名单。” 田公公犹豫一下应下,反倒小声对太女嘱咐道:“太医即刻便来,太女殿下,定要让太医为陛下诊脉。” 惠安帝抿了口茶,明明听到了田公公的嘱托装作不知道。 南宫盛蓉自然瞧出父皇不愿意诊脉,亲自送田公公出去,向其保证定让惠安帝诊脉。 田公公前脚离开,太医署便派了张太医来了。 南宫盛蓉瞥了一眼张太医,领着其入了殿。 这张太医是赵太医的同门师弟,也算个可靠之人。 惠安帝虽说有些抗拒诊脉,可龙体关乎国运又岂能放任不管。 只是端坐在御桌后,配合着将手腕放置脉枕上。 张太医虽说是赵太医的师弟,可年岁却比赵太医大上几岁年近五十。 其面色红润光泽,有些许发福。 惠安帝不要悬丝诊脉那一套,直接让张太医搭脉。 张太医在御前服侍较少,难免有些手脚慌忙。 他跪地战战兢兢仔细诊脉,片刻后谨慎言道:“陛下只是日夜操劳,神乏目眩,导致头痛不止。” 惠安帝一听龙颜舒展,南宫盛蓉急忙追问:“如何调理?” 张太医不敢挪动,跪在原地恭恭敬敬,拱手答道:“回太女殿下,只需服用一些清火安神的汤药即可。不过呢,还是要多休息少思虑。” 惠安帝冷笑一声,身为帝王哪有一刻敢松懈。 这一笑吓坏了张太医,只见张太医弯腰伏地,身子打起冷颤。 惠安帝哼了一声道:“起来吧!下去配药去吧!” 张太医如获大赦,颤颤巍巍起身匆ʟᴇxɪ匆退出殿内。 “此去惠州,不如便带,这位张太医同去吧!” 惠安帝饮了一口茶,神色略有缓和。 想来是听闻龙体无碍,精气神也变得足了。 南宫盛蓉只是颔首应下,惠安帝想起什么。 神色一紧放下茶杯,说道:“还有两日便到八月十五了,让人放出消息,便说裴府有人身染瘟疫,不必等八月十五了,明夜便将尸身烧了。” 念起裴泫铭,南宫盛蓉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她明白父皇的用意,只是郑重附和应下。 她思绪纷乱,似乎又想起从前年少时,同窗读书的光景。 “对了,务必让赵太医,看护好萧氏的胎。” 惠安帝嘱咐完,又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扶额面露痛苦,舒了一口气息道:“朕乏了,要去歇着了,你去忙你的吧!” 南宫盛蓉一拍手,涌进几名太监宫女。 将惠安帝扶回寝殿去了,她则亲眼看着惠安帝入眠,方才离开太极殿。
第160章 东山城, 城门紧闭。 魏子越乔装一番,准备先行去往边疆大营。 她有些奇怪,那日她入城时, 明明百姓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此刻为何城门紧闭重兵把守, 甚至连一个出城的百姓都不见。 魏子越顾不得这些, 牵着马匹上前客套道:“这位官爷,家中有急事,可否行个方便。” 魏子越摸出一锭银子,塞给领头的衙役。 哪知那衙役没有接银子,而是厉声喝道:“摘下帷帽。” 魏子越特意戴了帷帽,心中犯疑这官府的人,莫不是在排查什么要犯。 有此想法, 她反倒松了一口气。她又非什么要犯, 又有何不敢示人。 魏子越利落撩起帷帽,那衙役盯了她一眼。眼神猛变,咣得一声拔出佩刀。 其他衙役跟着拔出佩刀,一副大敌当前的阵仗。 魏子越心生不妙, 抽出藏在马鞍下的宝剑。持剑怒目质问:“尔等可知,我是谁?” 那衙役一板一眼回道:“魏将军,请回国公府去, 永诚王等着您呢!” 魏子越这才明白,竟是玉晏天所为。 她哪里知晓,玉晏天防着她私自离开。 早已将她的画像给了谭县尉,这些衙役早已将魏子越的容貌记下。 魏子越准备硬闯过去, 却闻身后马蹄震荡。 只见谭县尉领着几十名衙役, 奔了过来。 魏子越不情不愿收了宝剑,翻身上了马掉头返回国公府。 谭县尉则一路尾随, 直至魏子越入了国公府。 魏子越拎着宝剑,怒气冲冲去寻玉晏天讨个说法。 花园内,玉晏天一身景泰蓝锦袍。 若有所思杵立在那里,出神盯着眼前残败不堪的牡丹花。 他不明白,大户人家总会种植一些时令花草。 方能使花园,四季有花景色依旧,为何玉国公府里只种了牡丹花。 恍惚间,念起母亲温若雨生前,似乎最喜欢的便是牡丹花。 他心中五味杂陈,莫名腾升一股怜悯之心。 这不禁令他有些恼火,为何会有此想法。 若父亲多年愧疚,为何又放任他这个儿子不管。 “此去经年,何必在意过往种种……” 玉晏天自言自语开解不快,忽得一声厉喝传来:“玉晏天,你究竟要做什么?” 玉晏天一瞬收拾好心境,寒目相对一个闪身,避开了魏子越刺来的一剑。 魏子越气不过连连进攻,招招凌厉势要对方的命一般。 可每一招,都被玉晏天只差分毫的避开。 如此更让魏子越怒火中烧,使出了全部功力。 魏子越剑势越来越快,根本不给玉晏天躲闪的机会。 眼看一剑从耳畔划落,剑尖寒光逼人势不可挡。 玉晏天这才不紧不慢,拔出腰间的短匕抵挡,反攻出击旋转扣手。 下一刻,短匕便抵在魏子越脖间。 魏子越迫不得已收了剑,有些气喘怒道:“玉晏天,难不成,你想杀本将军不成?” 玉晏天沉着应道:“明明是魏将军,先动的手。” 这时,姜栋赶了过来。一看这架势,不由分说拔了剑,抵在魏子越身前。 魏子越见姜栋如此,不禁斥道:“姓姜的小子,怎么说,我三妹是你的大嫂,你不帮我,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这话可动摇不了姜栋,姜栋不出声回应,只是瞧了一眼玉晏天。 玉晏天收了短匕,放开了魏子越。 姜栋急忙持剑护在玉晏天身旁,以防魏子越趁人不备。 魏子越亦是坦坦荡荡之人,长剑入鞘这才言语:“我等到此三日了,为何还不动身,去边疆大营?” 玉晏天淡定将早已想好的说辞,道出:“本王原本便打算,休整三日,便动身上路,明日一早动身,魏将军未免也太心急了。” 玉晏天这套说辞,令魏子越有些面红耳赤。 仿若是她急不可耐,想赶往边疆嫁人一般。 方才的怒气不再,魏子越略有尴尬向玉晏天施了礼。 称要回房收拾行囊,便匆匆离开了。 姜栋慢悠悠收了长剑,确认相问:“明日当真动身上路?” 玉晏天也将短匕收好,回道:“这是自然,耽搁三四日,聂云差不多也该追上来了。” “那我到驿站,通知曹勇郎将去,明日一早城门汇合。” “去吧!”玉晏天回了一声,与姜栋分开。提了些香火纸钱,去祭拜了亡母。 京城,肖府。 肖金燕从皇宫回来,顾不得换去官服。在正堂来回焦急踱步。 午后宫里来话,传她去宫里面圣。 她去时正在刑部处理公务,此时已近黄昏时分,便直奔回府。 “母亲,何事如此着急,唤孩儿回来?” 肖柏州身着碧绿官袍进来,边走边将头上的乌纱帽卸下。 肖金燕面色凝重,肖柏州一瞬慌张起来,急问:“母亲今日入宫,莫非出了何事?” 肖金燕仔细瞅了儿子肖柏州一眼,她这儿子平日里虽有些胡闹,但好在也不是个草包。 肖金燕舒展眉宇,故作轻松祝贺笑道:“州儿,你升官了,陛下封你为,从五品刑部郎中,仅次于侍郎一职的官职……” “什么,为何如此?不可能啊,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孩儿啊?” 肖柏州没有喜悦,更多的是惊愕。普通人在其位,没个三年五载熬哪能升官。 虽说他母亲如今贵为刑部尚书,谁都知晓圣上最忌讳以权谋私。 无缘无故突然升官,绝非什么常事好事。 肖柏州忧形于色,手里拿着乌纱帽,只觉得是烫手山芋局促不安。 肖金燕何其了解儿子,不慌不忙安抚道:“太女殿下,将一同去往惠州赈灾,陛下命你同去。” 肖柏州叹了口气,无奈道:“原来如此,惠州如此凶险,升个一官半职,倒也在情理之中。” 肖柏州自顾自言语,将手里的乌纱帽放在桌面上。 肖金燕却脸色肃然起,语重心长道:“州儿,你觉得为何陛下,会派你去惠州?” 肖柏州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便是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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