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晏城呜呜咽咽起来,嘴里来回重复着:“都怪我,当初为什么要闹着来京城,若不来此,也不会任人软禁不得自由……” 南宫盛蓉叹口气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 玉晏城充耳不闻爬了起来,疯喊道:“我要回东山城,我要回去……” 南宫盛蓉无可奈何挥挥手,林文锦便会意让禁卫押解玉晏城回了房。 玉晏城狂喊乱叫,搅得南宫盛蓉心烦意乱。 前两日接到玉国公的折子,说是打算在这月二十自行了结。 那日是玉国公的生辰,选在那日即是生辰亦是忌日。 裴大国已逝,令玉晏天回京的圣旨今日送了出去。 一想到玉晏天,要亲眼面对玉国公的死。 她又远在京城无能为力,只盼玉晏天的痛楚可以少几分。
第175章 白雪消融, 天地明净,洗去万物尘埃。 裴大国的二七已过,裴啸凌这些日子避不见客。 整日与魏子越赖在帐中, 一度令人以为沉沦在温柔乡中, 无法自拔。 魏子越不愿多问, 裴啸凌既想要个孩子。 这亦是她的期盼,她总觉得自打裴大国身故后,裴啸凌十分古怪。 温柔多情,整日与她巫山云雨。这一切于她来说,更像是幻觉梦境。 她生怕裴啸凌不知哪日,便会反悔变回从前那般。 “大将军,温太医来了。” 帐外有人禀报, 裴啸凌应了声:“让他先等着。” 方才一场欢愉, 魏子越正疲惫酣睡。 裴啸凌更上孝衣,又披了件玄色狐毛大氅,这才出帐去见温若飏。 温若飏见裴啸凌出来,瞧了一眼裴啸凌的气色, 尽是藏不住的疲乏。 他随意打趣道:“这温柔乡虽好,但也要节制。” 裴啸凌白了一眼温若飏,温若飏满不在乎掏出一个瓷瓶, 继续调笑道:“你看我多贴心,这是补气益肾的,你拿去,每日一粒温酒服用。” 裴啸凌面色凝重接过药瓶, 郑重问道:“子越, 多久可怀上孩子?” 温若飏没想到裴啸凌会如此直白,噗嗤笑道:“又不是老母鸡下蛋, 哪有那么快。我说你让子越休息休息,这又不是着急,便能解决的事情。” 裴啸凌似乎有些愧疚,低嗯应了一声。 “走,随我去见见永诚王吧。” 温若飏一听这话,径直反问:“你找他作何?” 裴啸凌却不理会温若飏所问,已自行向前。 温若飏急忙追上,嘴里嘀嘀咕咕道:“最烦你们这些性子闷的人,多解释一句又不会掉块肉。” 那边,玉晏天与姜栋营帐中。 姜栋正缠着玉晏天询问,究竟何时动身回京。 “都快半个月了,陛下的回京圣旨,为何还不到?” 玉晏天有些心不在焉,他竟独自饮着温酒。 他一向不喜饮酒,只是近日心中烦闷。 离玉国公自裁的日子,不足五日了。 若是从前,他心中定会毫无波澜,风平浪静。 只是那日裴啸凌,亲手送裴大国上路之事。 令他心生触动,涟漪一片,久久不能平静。 同是父子,玉晏天恍然之间竟有些心神不宁。 他不知自己究竟是否能,坦然面对玉国公的死亡。 玉晏天烦躁又饮了一杯温酒,姜栋亦不耐烦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玉晏天耐着性子,回道:“终归要等到圣旨,方能动身启程,你急又有何用呢。” 姜栋却摇摇头,一本正经盯着玉晏天,问道:“王爷,不,晏天,你近日有些古怪?” “那你说说,我哪里古怪?” 玉晏天又斟了杯酒,却被姜栋一把抢了过去。 只听姜栋质问道:“你可从不轻易饮酒的,这几日你都喝了几回了,你到底有什么烦心事,不能与兄弟我说说的?” 说话间,姜栋将酒倒掉,又满腹不满,抱怨道:“莫不是你成了王爷,瞧不上昔日的兄弟了,不然你为何,瞒了我那么多事,裴泫铭的事,你是不是一早便知道了?” 玉晏天颔首,姜栋脸色骤变,惊呼道:“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 眼瞧着姜栋又胡乱猜测起来,玉晏天微微叹息:“他的死,并非陛下所为。” 见姜栋又灌了一杯酒,仍是一脸不信。 玉晏天又道:“隔墙有耳,此处不是讨论此事的地方,日后我会与你详细解释。” 姜栋对于裴啸凌是又敬又怕,已然应道:“你说的是,我不问了,你千万不要再同我说这些。” 之所以说这些话,只是想起临行前父亲与妻子的嘱托。少说少问,听令行事保平安。 玉晏天倒是松了口气,他不缠着追问也是难得。 “你还未说呢?为何借酒消愁?” 可偏偏姜栋又将话题,转回到最初了。 玉晏天垂目思量片刻,决定将他的烦恼告知。 这些年玉晏天独行独断,万事都有主意。每一步如履薄冰,惊险万分走到如今。 他鲜少与旁人分享心事,即便是如今的妻子太女殿下。 不是他不想说,只是不愿泄露软弱。 像浑身裹满铠甲的硬石头,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 “前几日,我父亲来信,说是圣上密旨大限已到,会在生辰本月二十那日,自裁了结。” 玉晏天声色平静,如同在说旁人之事,眼神却飘出愁色。 他拿起另一只酒樽,斟了杯酒缓缓饮下。 而姜栋仍在震惊之中,甚至有无数疑问。 只见姜栋回神,有些怒道:“玉晏天,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从未与我讲过。” 姜栋不善言辞,词不达意。 他原本是想说,希望玉晏天不要再独自扛着任何事。 “我,我的意思是,是……”姜栋语无伦次,脸都有些涨红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这些年为母报仇的执念,撑着我在北宫九年的日夜。我不与你说那些恩恩怨怨,只是不愿你卷进其中。你可知,我曾羡慕过你,羡慕你的憨厚单纯,每日过得简单快意。” 玉晏天言语落寞,甚至有一丝苦笑。 姜栋恍然一夕间,觉得眼前之人,像个寻常有七情六欲,形表于色的凡人。 这令姜栋一时又忘记,方才要问之事。 姜栋这朴讷诚笃的性子,抓耳挠腮拎起酒壶。为二人各自斟满一杯酒,心拙口夯道:“是我的错,不该问这些。” 他自行干了一杯温酒,算是赔不是,又道:“你想作甚便作甚,我姜栋作为兄弟,无论何事皆会一往如故,支持你。” 玉晏天摇摇头,却道:“你不必说这些宽慰于我,我想知道若是你ʟᴇxɪ,当如何?” 姜栋期期艾艾,笨嘴拙舌道:“这,我,我,我又非你,又怎能与你设身处地,感同身受,我,我,只知道,遵从内心的想法,日后才不会后悔。” 玉晏天眼神含混怔住,陷入沉思默想的泥潭之中。 “王爷,在吗?” 温若飏熟门熟路,一边吆喝着径直入了帐。 姜栋率先迎上前去,按着辈分唤了一声:“温叔父。” 玉晏天不紧不慢放下酒樽,瞥见随后而入的裴啸凌,不徐不疾直起身子相迎。 裴啸凌阴沉着脸,不容置疑命令道:“你二人都出去吧,我有事与他单独言语。” 裴啸凌只是眼神定向玉晏天,连礼数也懒得说了。 温若飏熟知裴啸凌的脾气,拉上姜栋到了帐外。打算侧耳偷听,若有何不妥之处可及时冲进去阻止。 帐内,诡异寂静。 偶有火炉木炭,噼啪作响。 玉晏天从容不迫落座,举起酒樽相邀道:“大将军,要不要来上一杯,去去心火浮躁。” 裴啸凌眼光聚拢,寒厉乍现,他切齿低问道:“事到如今,你说句实话与我,那萧氏肚子里,究竟是不是我裴家的骨肉?” 玉晏天将酒樽放下,神情肃然,毫不迟疑,反问道:“你既已知晓,又何必来问我。” 这话,令裴啸凌腿一软,只觉得头晕目眩。 玉晏天伸手去扶,却被裴啸凌愤怒挥手拂开。 裴啸凌欲哭无泪,只是猩红了眼眶,痛苦不堪道:“为什么,连白浪都会背叛于我,我一早便识破他的身份,这些年将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我作何都化解不了,父亲种下的冤孽。” 玉晏天答非所问道:“你究竟,如何得知,白浪与萧氏之事?” 裴啸凌虎口咯咯作响,疾言厉色强压住声调,似乎怕被旁人听了去。 “今日一早,陛下的圣令到了,咳……” 裴啸凌或许是气急,气息紊乱岔了一口气。 咳了一声,急喘无法继续言语下去。 即便如此,不言自明,玉晏天破天荒神色一乱。 他不明白惠安帝,为何告知裴啸凌这些。 裴啸凌稳住气息,又恨恨道:“陛下是不是故意的,逼着我,看我究竟会不会反?你说啊,怎么又哑巴了。” 声调拔高,再也压不住怒火。 玉晏天慎重其事,沉着应道:“这其中利害关系,不需我言明,大将军应该想到几分了,陛下忌惮你手中的兵权,又非一朝一夕之事,我倒是好奇,大将军会如何选择。” 玉晏天并未自称本王,此刻他想作为忘年之交,以朋友的身份讨论此事。 裴啸凌收了几分怒火,心神归了位。他仍旧寒着脸,不过坐到了玉晏天身旁。 “酒给我。” 玉晏天顺势将酒樽递过去,裴啸凌只是抿了一口,便将酒樽放置一旁的桌面上。 裴啸凌眼色复杂,盯着玉晏天叹道:“陛下让你动身回京,白浪已日夜兼程,不日便会到达边疆。” “白浪来此作何?” 以玉晏天对惠安帝的了解,绝不会无缘无故便让白浪来此。 裴啸凌语调哀伤:“陛下命人将白浪押解到此,说是要杀要剐,任我处置。” 玉晏天缓缓为裴啸凌添了一杯酒,心中亦是起了一片惆怅。 刹那间,玉晏天豁然开朗,明了裴啸凌今日来寻他的用意。 他低郁严肃道:“大将军心中有何打算,不如与我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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