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晏天犯了难,看这架势怕是他不好,温若飏绝不可能离开。 不待玉晏天说什么,温若飏一副主家模样,唤来下人为他和白浪安排住处。 夕阳迟暮,春寒卷风。 姜栋那一行人,到了东山城。 恰逢谭县尉巡视至此,避免了不必要的盘问。 为避免招摇,谭县尉领着暗卫去了驿站。 马车也只留了一辆,几个女子同坐,姜栋与魏子良在外驾驶马车。 “嘭嘭嘭……” 国公府大门,被人奋力叩动门环,家丁闻声赶来。隔着门板,谨慎询问:“来者何人?” 门外传来,轻灵的女子声:“阿昌,我是小婉啊!” 门后的家丁名唤阿昌,十岁被买入国公府,与周小婉也算是青梅竹马。 “小婉啊,我,我这便开门。” 家丁阿昌容貌普通,不过身材壮实。为人本分老实,年前玉晏天将府里不安分的,全部打发出了府。 如今府里剩余的家丁奴婢,不足十来人。 家丁阿昌喜出望外开了门,可望见除了周小婉,还有其他陌生男女,只敢开半扇门。 阿昌紧张兮兮打量几人,各个气韵出众,一看便不是普通出身。 望清不远处,牵着马的男子是姜栋,急忙拜道:“小人拜见姜将军。” 姜栋抬高缰绳,朗声道:“我们是来探望王爷的。” 阿昌已将门完全打开,又奔出来去牵马匹。 姜栋将缰绳递给阿昌,又道:“你家王爷呢?” “王爷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身子不济,此刻在房中小息。” 阿昌这话,几人全部闻见。 南宫盛蓉峨眉微拧,不自觉咬紧朱唇。 阿昌将马车送去马厩,有周小婉在也无需下人带路。 魏子良鬼鬼祟祟拉了姜栋的衣袖,好在这一路,宇文沐颜与云楚清相谈甚欢。 她二人并行走在前面,南宫盛蓉与周小婉在最前面。 “一会见了晏天,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可心中有数?”魏子良附在姜栋耳边,窃窃私语。 姜栋一听愁眉不展,这一路太女殿下早没了昔日的爽朗明媚。 变得与玉晏天一般沉默寡言,令他惴惴不安。 姜栋摇头低声道:“你可是有主意了?” 魏子良贴耳叽叽呱呱密语几句,二人相视颔首达成某种共识。 南宫盛蓉捏紧披风的一角,已到了院口。 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是与他争执一番为何不归。 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与从前那般与他耍赖修好。 她魂不守舍,一通胡思乱想更是烦躁不安。 待她回神,身后被人推了一掌进入门内。 她踉跄一下稳住身躯,房门快速被人关了上去。 关门的正是姜栋,他拉上宇文沐颜朝院外奔去。 魏子良早便先他一步,拉上云楚清,急匆匆解释了几句。 云楚清便拉上不明所以的周小婉,几人全部退到了院外。 方才魏子良与姜栋商议好,让太女与玉晏天自行冰解的破吧! 屋内暗淡无光,正如她此刻的心境一般黯然。 她屏气敛息,仰首打量屋内的状况。 她曾在此处住过两日,屋内摆设如初。 目光落在床榻上,隐隐约约可见一个人形。 “阿昌,什么时辰了?” 南宫盛蓉咬紧朱唇,他似乎方睡醒,声音慵懒低沉又透着严厉。 她轻手轻脚行到床榻前,隐忍着汹涌澎湃的重逢悸动。 她将披风的系带解开,随意将披风丢弃一旁。 她鼓足勇气上了床榻,从背后抱住了日思夜想的腰肢。 娇躯不由自主颤栗,千言万语却无从开口。 这时,她闻见玉晏天一声叹息,似乎有些失意,喃喃自语道:“哦,原来是梦啊……ʟᴇxɪ” 月上枝头,天灰地暗,屋内越发昏暗。 一只冰手握住她的手掌,模糊不清中玉晏天翻过了身。 朱唇被她咬出齿痕,不知为何屏气止息,大气都不敢喘。 瞧不清玉晏天的容貌,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抚摸。 恍然间,玉晏天冰冷的手先她一步,抚上她的侧脸。 她重重喘息一声,伴着哀怨叹息。 玉晏天的手轻柔在她脸上摩挲,又游移至下颚。 她噙着泪,朦胧中玉晏天覆唇相贴。 起初轻柔,转而霸道,继而又回归平静。 她忘乎所以,只是喘息急促。 “咳咳咳……” 一阵剧咳,令玉晏天勒喉窒息。 若非灰暗,定能看清面红耳赤的狰狞。 她稳住气息,声色颤抖,心疼道:“为何又病了?” 只是这一句,便感到环在她腰上,玉晏天的手一瞬僵滞。 随之响起的是,玉晏天的冷漠冰言:“原来是太女殿下……”
第184章 夜昏混沌, 可字字清楚。 二人仍旧躺在床榻上,谁也没挪动半分。 各自缄默不语,良久过后。 南宫盛蓉率先破封启语, 学着玉晏天那般清冷。寒了眼眸, 质问道:“你如此, 可是因为你父亲之事?在怪我父皇?又迁怒于我?” 言毕,又忐忑不安暗自心道:“明明说好哄一哄他,又弄成盘问一般,南宫盛蓉你摆什么太女架子啊!” 少焉,闻见玉晏天意气自如,淡然道:“并非如此。” 南宫盛蓉先是一喜,又忍不住腹诽暗骂一句:“你倒是沉着冷静。”嘴上不慌不忙, 仍端着架子嗔道:“既然不是, 究竟是为何?痛快些,将话说清楚点。” 玉晏天那孤傲似乎一瞬没了,转而口吻悲凉,喟叹道:“我父亲本便该死, 陛下所做之事,我亦能理解。令我无法释怀的是,我这一辈子都在旁人的算计当中, 我以为自己步步为营,也不过是旁人的一颗棋子罢了。” “旁人?什么旁人?你的话,为何我听不明白,玉晏天, 你究竟怎么了?” 南宫盛蓉没了耐性脱口而出, 不免又暗自心急。 径直伸手去抱玉晏天,发觉对方并未闪躲。 她可不客气, 整个人挪了过去钻进了玉晏天怀里。 或许是咳疾,玉晏天的气息有些凝重。 见玉晏天又不搭话,她登时恼了,蛮横道:“本太女才不管那么多,除非我腻了,不要你了,你便只能老老实实,乖乖做你的驸马。” “咳,咳……” 玉晏天一咳,南宫盛蓉只以为激将到他。 玉晏天缓了口气,有气无力反问道:“你知道淑妃,为何多年不孕吗?” 南宫盛蓉在他怀里蹭了蹭,直言快语道:“我如何能知?” “啊!” 话毕,她想到什么惊叫一声。 玉晏天察觉她身子抖动,急问:“何故如此?可是舟车劳顿,身子不适?” 这急切与关怀,令南宫盛蓉心花怒放。不禁得意洋洋,嬉笑道:“明明心里都是本太女,装什么正经……” 察觉此时如此言语不妥,她慌忙掩饰故意拔高声调,反喝道:“说啊,淑妃,为何多年未有子嗣?” 她只晓得吴贵妃滑胎,导致不孕。至于淑妃她确实不知,亦是好奇过许久。 玉晏天重新将手揽在她肩头,一字一顿阴冷道:“她是,郑宏业的人。” 如雷炸耳,南宫盛蓉一个冷颤,难以置信道:“这不可能,郑宏业在你未出世前,便死了,淑妃,怎么可能是郑宏业的人。若淑妃是,吴贵妃呢,那那,岂不是,你你父亲他……” 口齿发颤,那“也是”二字她终是说不出口。 此时她已一夕千念,千头万绪理不清,又似乎有些头绪一般。理解玉晏天为何不回京,要躲避在此。 可转念迷惑,玉晏天从何而知。莫非是玉国公相告,又或是他撞破了什么事。 她不自觉抱紧玉晏天,反被玉晏天紧紧拥住。 玉晏天附在她肩头,哀伤道:“我父亲原是郑宏业的死士,我那淑妃姐姐的父母亦是。先帝国丧满三年,郑宏业逼宫,她们的父母效忠郑宏业,死在了宫中。” 南宫盛蓉愕然惊恐,一把推开了玉晏天。胆战心惊,结巴道:“这,这怎么可能,你,又从何而知,莫非你,你父亲,是玉国公告诉你的?” 灰暗中,她瞧见了玉晏天颔首。 南宫盛蓉猛然间,呜咽出声,哭哭啼啼道:“我父皇知晓吗?是不是父皇什么知道了,想要杀你对不对?你说啊!” 玉晏天起身,伸手将人捉进怀里,耐心安抚道:“陛下尚不知晓,你莫哭了。” 南宫盛蓉闻后稍稍心安,止了哭声埋怨道:“这便是,你不愿回京的理由?你如此狠心,舍得离我而去。” 玉晏天没有安慰,反而义正辞严训道:“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引你来此,是为了……” “什么,果然,我又中了你的计。” 南宫盛蓉挥拳正中玉晏天心口,震得玉晏天险着吐出血来。 又是一阵急喘剧咳,当真是要咳出血般。 南宫盛蓉心虚嘴犟,支支吾吾:“谁,谁让你骗我呢。” 玉晏天无力与她计较,可又恐她愧疚,于是自嘲道:“用不着陛下动手,我这命早交代你手了。” 南宫盛蓉想去掌灯,查看玉晏天脸色如何。 “我去掌灯。” 玉晏天断然拒绝道:“莫要掌灯,有些话见不得光。” 南宫盛蓉转而又与玉晏天相拥,躺回床上继续叙话。 “对了,玉晏天,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在惠州带回一个叫郑南归的男子,他也称自己是郑宏业的儿子,你说郑南归与郑千归,谁是真的郑家人?” 她感到玉晏天陡然用上三分力拥着她,只听玉晏天烦恼却又郑重其事道:“他二人都是。” 南宫盛蓉心中咆哮:“这不可能,当年长公主殿下生的并不是双生子。” 面上闭口不言,耐心等着玉晏天娓娓道来。 郑宏业磨砺以须,早在先帝驾崩之前便一直在暗中筹备。 淑妃的父母早在惠安帝登基初始,便假死,将姐妹二人托付给玉国公。 玉国公从一开始便是听从密令,悉心调教姐妹二人,好参加三年后的秀女选秀。 只是天不遂愿,丧期一满,惠安帝却宣布取消当年的选秀。 当年先帝驾崩两月,长公主诞下小世子。郑宏业的外室,与长公主同日生产,两个婴孩皆是男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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