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 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人一骑闯了进来,马自盾牌下冲过,人从盾牌之上飞跃,然后再度合体,速度不减往前冲去。 士兵们都傻眼了。“什么人!” 门外再次有马冲进,这次是几名武士,一人高举令牌。 “方才是寿王世子,放行!” 牢里昏暗,牢房与牢房之间点着微弱的火苗,把墙染得橘黄。 许澄宁捂着肚子,看墙角两只老鼠扒着碗里的饭菜吃得正香,装水的碗已经被打翻,水渍泛着淡淡光泽。 而她哪怕饿得腹中绞痛、双唇干裂,也不敢吃喝一点。 没人知道她的过去,只有她自己能为自己辩白。三司会审的时候,主要看她能不能辩赢,把别人对她的怀疑一一澄清,那样才能为自己争得一点赢面。 而她偏偏情绪失控,当场晕厥,让堂审草草收场,加诸在她身上的污名恶事一样都没能澄清得了,便结案了。事后再想说什么,都是有口难言,没人会听她的话。 她自认不至体弱到急怒之下会吐血昏厥的地步。 牢里的饭菜有问题。 里面放了会对情绪带来重大影响的药物。 可恨她一开始并不知这是个局,竟然没有防备,着了道。 现在人在牢中,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她都不知晓,根本没法为自己做些什么。 大约这就是对方的目的吧。 蒙上她的眼睛,堵住她的耳朵,再封住她的口,让她无能为力。 其实仔细想想,这个局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从她开始有了谣言起。 谁这么恨她? 宁王党固然掺了一手,但最初动手的一定不是他们。 对方想将她置于死地,可又碍于她的真实身份,所以早早就开始谣传。若她没有猜错,现在她的流言蜚语已经满天飞了。 想到谢家,许澄宁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出神。 她真的是谢家人? 所以,当初谢世子那么对她,是因为知道了她是他的亲妹妹。 他们在乎她吗?会救她吗? 还是像对待二姐一样,他们更在乎那位假的谢二小姐? 如果他们真的在乎她,堂审已经结束了几日,为什么至今一个人都没来看过她?谢家、王家,一个人都没有。 谢家二老爷是工部尚书,他会连探监都没有一点门路吗? 真是可笑啊,当了十多年弃女,总算知道了自己其实有更多的亲人、可以保护自己的亲人,结果还是被弃了。 许澄宁自嘲一笑,把手揉捻成团的干草丢了出去。 哗楞楞。 面前的光亮突然被两个黑色的人影挡住,牢门被狱卒打开,随后另一个人走了进来,角落的老鼠吱吱叫着跑了。 “郑功启。”许澄宁脸色淡漠。“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这条丧家之犬过得怎么样。”郑功启讥笑。 “好得很。”许澄宁道,“丧家犬没有主子,总比那些为了点肉骨头跟前随后、拍马逢迎的狗奴才好多了吧?今晚秦隗竟然肯放你出来?” “你真是嘴硬得很。” 郑功启背着光,脸依稀只能看出点五官轮廓,眉弓和鼻梁微微泛亮,眼窝则像洞口一样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这不是嘴硬,这叫底气。”许澄宁歪着头,一脸肆无忌惮,“你们费这么多工夫,就是为了揭开我的真实身份,结果我是谢家人,地位比你们郑家人高,连秦隗都得对我家毕恭毕敬,诶,你说气人不气人?” 郑功启被她气笑了。 “你以为谢家还会管你吗?如今外面儒士云集,威逼朝廷杀了你以证科举公正,谢家一不曾养过你一日,二又不缺女儿,早就把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许澄宁心里微沉,脸上仍傲然无惧。 “那你就错了。”“怎么错了?” 许澄宁换了个嚣张的坐姿:“郑功启,我知道你这巡城指挥使的官职是你曾祖父帮你哭来的,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了,你可孝顺些,让他少哭点吧。” 郑功启果然被激怒:“你说什么!” “知道这是谁告诉我的吗?是我的亲大哥谢容钰。他可在乎我得很,去丰州大营之前特意约了我去跑马,你不信问问秦隗,那天他也看见了。” 郑功启一顿,暗暗思忖起来。 “谢容钰是谢家未来的家主,他是武将,儒林闹再大关他什么事呢?谢家难道不能弃文从武?只要他还在意我,那我终有能见天日的一天。届时我小人得志,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所以,郑兄,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啊。” 郑功启嗤笑:“你当我怕,日后宁王……” 郑功启及时住嘴。 差点就把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了。 许澄宁,恁的奸猾! “不妨这样,郑功启,你把此局的幕后之人告诉我,将来清算,你绝不会首当其冲,如何?” 郑功启又浮现出讥笑的表情:“看你可怜如斯,提点你一句也无妨。两个字,内鬼。” 内鬼? 许澄宁心里揣摩起来。 “有劳郑大人告知,天晚了,鄙牢招待不周,请回吧。” 郑功启哼地转身,一只脚迈出牢房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许澄宁忽悠了。 “你敢蒙骗我!” 郑功启扑过来,撕扯她的衣服。 “老子今日就在这里做了你,没了贞洁,看谢家还敢不敢认你!” 许澄宁饿得没力气,颈侧被咬住,她不禁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阵疾风从脸侧袭过,身上一轻,再睁眼时,看见郑功启被扼住了喉咙,脚下悬空顶在了墙上。 许澄宁看着来人,突然掉下泪来。 “殿下……”
第272章 依靠 秦弗挟裹一身寒气,鬓发微微凌乱,俊雅的眉目如沁霜雪,又像含着刀光,锋利无比,像一只盛怒的妖魔,随时要捏爆郑功启的喉管。 郑功启脸迅速涨成绛色,白眼翻天,额角的青筋爆了出来。 秦弗的手越收越紧,这个时候他要是杀了郑功启就麻烦了。 许澄宁叫了一句:“殿下。” 秦弗看向她,理智回笼,终究气不过,拧住郑功启的手臂一转。 许澄宁听到清脆的、肉连骨头一起被绞断的声音,随之而来的郑功启惨烈的叫声。 秦弗握住他的脖子往牢外狠狠一甩,郑功启撞到墙上,像是被墙吸住,慢慢滑到地上,不动了。 “许澄宁!” 他连驰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脑子里想的都是她,想见到她时一定要亲口问她一句「真的吗」,可这会儿看到许澄宁微微散开的衣襟里,露出布条一角,便知道什么都不用问了。 秦弗将她衣服拢好,把她揉进怀里,胸膛起伏仍然剧烈,呼吸粗浓。 “你该告诉我的,你该告诉我的。” 他应当是在冷风中疾驰许久,身上寒意森森。但许澄宁仍觉温暖,将脸陷进他的怀里,拱了两下,声音有点闷又有点委屈。 “我饿。”“孤让人去买。”“嗯。” 秦弗摸着她身上清寒,衣衫单薄,便将外袍解下,披在她身上。两人无言相拥许久,彼此心中的害怕与担忧慢慢融化,大牢里唯有那点小小的火苗跳动时轻微的声响。 许澄宁又冷又饿,四肢无力,身上软绵绵的,一栽进他怀中便有点起不来,等到饭菜送进来,她才放开了秦弗,捧着大碗的米饭夹肉夹菜,凶凶地吃起来。 “慢点吃,不着急。” 许澄宁不言语,继续往嘴里扒饭,饿狼似的。大抵是多日以来高筑起来的心防松懈,害怕与委屈便泛了上来。吃着吃着,眼前逐渐模糊,然后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秦弗微惊,有点笨拙地帮她擦泪,抹了又抹,泪越抹越多。他夹菜递汤地,伺候她吃完,然后一把把女孩搂进怀里。 “不哭了。” 秦弗原想问她话的,可看她这样哪里问得出口,心被扎成了筛子般密密麻麻的刺痛。许澄宁从来不是爱哭的,她身上又没有伤口,哭成这样,一定是被欺负惨了。 诚然,许澄宁犯了死罪,可是只要好好操纵,未尝不能免去一死。 “你别怕,孤一定救你。” 许澄宁无声地哭,张口想说什么,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她只指着郑功启,道:“内鬼……他说……内鬼……” “有内鬼害你?好,交给孤去查。” 他手放在许澄宁脊背上,一下一下轻柔地抚着,许澄宁合上眼睛,睡过去的时候,眼睫还是湿漉漉的。 秦弗让人把郑功启扔出去,低声强令狱卒腾出一间干净的牢房,他把许澄宁抱了进去。 皇孙夜闯刑部大牢不是小事,曾实政睡梦中被叫起,扶着帽子匆匆赶来,看到秦弗怀里抱着许澄宁,有些讷讷。 “殿下!” 他带着一群人,步履急而重,还喊得那么大声,秦弗冰冷的厉目便割了过去。 秦弗把许澄宁小心放平,盖上厚暖的被子,然后才从牢里出来,咄咄逼人的,几步就把曾实政逼得后背贴墙,冷汗津津。 “你们在许澄宁的饭菜里放了什么?” 许澄宁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遇事冷静理智,很清楚自己该干什么,这么紧张需要博弈的时刻,绝不可能故意饿着自己,唯一的解释是牢饭不能吃。 盛怒充斥了他的胸腔,秦弗一把拽住曾实政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 曾实政双腿乱蹬,大声求饶:“弗殿下!弗殿下!下官冤枉!冤枉啊!” 秦弗像拖着死狗一样地把他拖出牢房,这才问起了关于女状元案的起末。 “许澄宁是文国公的女儿?” 秦弗十分诧异,他这几天马不停蹄,沿路也没有停下打听过,根本不知道许澄宁还有这样的身份。 “谢家已经确认过,确实如此。”曾实政道,“谢家原先养了十多年的谢二小姐其实是奴仆的孙女,后来谢家知道错了,便查到了长安府许家,彼时许澄宁在外,其母刘氏便把二女儿许秀春推了出来。” 阴差阳错,天意弄人。 怪不得他之前便觉得许澄宁不像许家的孩子,果然是这样。 秦弗翻看着案子的记录,越看越怒。 这就是一个局,专门针对许澄宁的局。 内鬼? 难道是谢家的人?谢琼絮?是她谋划的? 与许澄宁利益纠葛最大的,只有她。 谢琼絮能手段频出地把许秀春名声搞臭,再弄死,肯定会百倍恶毒于此地去对付许澄宁。 “把刘氏、焦氏、许大郎,都给孤带上来!” 这几个得去外面找,衙差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踌躇地道:“有个姓葛的婆子告状说毒害陈六小姐的砒霜是刘氏家给的,现在陈家已经派人把刘氏一家都抓起来了,刘氏和她的大女儿审讯过后就被灌了药,现在成哑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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