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带进来的人就是太子带进来的人,不管他是何种身份,以前是做什么的,本宫和太子都不会计较,所以你们不准欺负新人,都得对他恭恭敬敬。这次便自己去找孙参军领罚,若下次再让本宫看见,定不轻饶!” 话里话外无非是为了告诉魏三七,我跟我那当太子的兄长关系好得很!有我撑腰啊,你怂什么?快别装啦,黄花菜都凉完啦,跟我哥坦白身份,然后替他干活呀!日后给你的好处肯定多多。 等骂走两人,谢静姝连忙把魏三七扶起来,“人都走了,你还跪?” “谢公主。”虽然站起来,但魏三七还是低着头不敢看她。 谢静姝递去一个银盒,“喏,里面是蜜饯。没带伤药,但我听说吃点甜的也能止疼。” 这是一只工艺精巧的银盒,看样式便知道价值不菲。银盒上按着少女的小巧的拇指,方圆的指甲,未涂蔻丹,透出活泼的粉,还有健康的小月牙。魏三七盯着指甲,一时出神。 “拿着呀。” 耳畔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等晃过神来,魏三七才发现自己耳朵在发烫。他抬头,正好对上少女如花的笑靥。 桃花灼目,他又快速地垂下头,双手接过那只装着蜜饯的精巧银盒,“谢公主。” 暗夜里行走的刺客从不轻易跟活人打交道,可自从被公主带到这里来,他周围都是人。活的,能走,还会抢人东西吃。为了隐藏之前的身份,他只好装作功夫不高的样子,任由那些老兵欺负。他怕自己还手会给公主带来麻烦。 今日公主说不在乎自己过去的身份,这听上去真像哄小孩的假话,高高在上的明月怎么会看得起他这种下九流呢?可是方才公主不仅一点都没嫌弃他身上脏,还主动扶他起来,甚至还送他蜜饯吃。 乱乱乱,心乱如麻。 谢静姝见他作沉思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忍不住笑道:“我姓谢,你说两次谢公主,是叫我名字呀,还是感谢我呀?” “啊……是……是感谢。”魏三七结结巴巴地说。 “好好养伤,我现在就去找兄长给你说理。过段时间兄长传唤你,你也别担心,只是问问情况。毕竟对于妹妹以后的贴身侍卫,兄长谨慎点也是对的。放心,有我顶着,他不会为难你的。” 魏三七用力点点头,遥遥望着公主的背影远去。 公主一点都不知道他之前那见不得光的身份,可是这不代表太子查不出来。他不惧怕太子会为难自己,不过是贱命一条,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好怕的。可他担心太子会因为他为难公主。齐王府刺客,这个身份对太子来说,太敏感了。 谢静姝越走越快,只盼着赶紧走出内率府。止不住去回忆魏三七方才看她的眼神,这令她想起之前在街边看到的流浪犬,喂一口吃的就跟在身后不停摇尾巴,恨不得跟着回家。 反正跟皇兄狼狈为奸那么多回,也不差这一次。 十一岁那年射死的小鹿拦在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谢静姝晃晃脑袋,将刻进记忆里的眼神甩出去,绕过小鹿跑起来,“烦死了,找陆怀彰喝酒去。” 跟在身后的翠禾不知公主为何突然奔跑,只好一边追一边喊,“公主您慢点呀,奴婢快追不上了!” -- 没等太子召唤,魏三七便主动跪在太子面前坦白,“三七原是齐王府的刺客,现在从齐王府逃出来,投靠太子殿下。” 说话间,他回想起很多事。 自四岁起他便没了爹娘,从此以后,天生天养。不知来路亦不知归处。 十四年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但就是不想死,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直到在一次执行任务时遇到公主,他吃了好多好多水盆羊肉,真好吃啊。第一次找到活着的念头。 按照规矩,等他十六岁的时候,齐王就会给他配个女人。他跟那个女人成亲再生个孩子就能在齐王府安定下来了。以后孩子继续当死士,为主子效力。 功夫年年长,思想却被禁锢在无形的囚笼中。可自那天与公主说过话后,他像是忽然找到用来打开思想囚笼的钥匙。 不能就这样浑浑噩噩,一辈子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这三个月,即使在内率府会被一些老兵欺负,但也比呆在齐王府,暗无天日地杀人有盼头多了。那是看不到尽头,没有希望的绝路。 拉磨的驴前面还会吊根萝卜呢,他连萝卜都没有。 他自小就知道,人分三六九等,他是最下面的那一等。那天他看见公主身边的陆昭,心中顿觉妒火中烧。可那把火烧完过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资格嫉妒。他们云泥之别,他根本没资格跟他们并行而站。 他所求不多,只要以后能站在公主身后就好。为此,他必须抓住一条藤蔓往上爬,不然就会坠入深渊。 太子比齐王更适合当这根藤蔓。 他握紧双拳,用力朝地面磕出一个响头,“以后三七的命,就是殿下的。愿为殿下,鞍前马后。” 谢檀弈看着跪在脚边的人,冷笑。 这个魏三七,肖想他的妹妹。瑛瑛看不出来,他倒是看得清楚。 不过此人品性忠厚纯良,只会远远保护,不会动手逼迫,甚至不会让瑛瑛看出自己的心思。此人功夫也高,而且了解齐王府。 送上门的棋子,不用白不用。 之前三个月的考察不够,还需要用致命一击来测试魏三七对瑛瑛的忠心程度。大夫既然说他无法长寿,那么他就要在活着时为瑛瑛把路铺好。他相信魏三七会成为一只极其出色的鹰犬,为他兄妹二人所用。 “若孤记得没错,你是妙仪带进来的人。”谢檀弈捻着佛珠冷冷道。 “是。” “抬起头来,看着孤。” 魏三七这才抬头,看清太子的面容,清俊而威严,根本不是传言中的病秧子。看来他选择太子当藤蔓,是极其正确的。 内心同时感到畏惧,他不由自主地想往后退,可却听到谢檀弈越来越重的语气。 “妙仪为什么会跟齐王府的刺客扯上关系?是你引诱的她,还是她要背叛我这个亲兄长?竟然把齐王的人弄到内率府来。” 太子当真是生气了,逐渐加重的语气竟然令他咳嗽起来。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魏三七一下子慌了神,连忙摇着头拼命解释,“不,这不关公主的事,她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看我可怜,才心软收留。求您不要怪她。” “话谁都会说,你让孤怎么信?看来得跟妙仪好好谈谈。”谢檀弈拂袖起身,正要离去。 魏三七连忙跪着跑到他面前继续磕头,“殿下,时间很长,三七可以用实际行动向您证明,只要您指派任务,我都会不惜性命完成。我在齐王府刺客中的地位不低,所以知道的也不少。既然我已经彻底脱离齐王府,那么王府里的秘密我都会知无不言!” 等再抬头时,魏三七的额头已是血迹斑斑。 不够,还不够,谢檀弈只是冷漠地俯视他,不言语。 “若殿下还是不信,我只能以死明志。还请殿下不要为此责怪公主。” 殿内人很多,可没人看清魏三七是怎么出现在常青跟前,又是怎么拔剑自刎的。等常青反应过来,连忙夺剑制止时,已经血撒大殿了。幸好伤口还不算太深,没伤到大动脉,不然喷出来的血用手根本按不住。 这个速度,看来他是真想以死明志。 手上被溅了血,谢檀弈不由皱眉,赶紧吩咐人去叫大夫。 在水里洗净手,锦帕擦干,谢檀弈才看向奄奄一息的魏三七,“这么冲动做什么?你死了孤怎么向妙仪交代?她会难过的。” 如死灰复燃,魏三七暗淡的眼眸忽然一亮,“我死了,公、公主……真的……会为我……难过吗?” 刚伤到喉咙,他说话说得艰难,可依旧无法掩饰话里的欣喜。 见此情景,谢檀弈笑眯眯地回答道:“你不如亲自去问她。” “我……我不敢。” 到底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大概是失血过多出现跑马灯幻觉,也不知是看到什么东西,一眶包不住的眼泪竟然哗啦啦流下。 哭什么……莫名其妙……谢檀弈摆摆手,命人赶紧把魏三七抬下去好好治。 这年头爪牙不好找,忠心又有能力还年轻的爪牙更不好找。找到好鹰犬固然是好事,但这次回去他还是得好好教导瑛瑛,用完的棋子可以惋惜但不要为此难过,赶紧找下一颗棋子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一件事,衣服手上都沾了血,得沐浴更衣熏檀香,那丫头鼻子灵,闻出来还得想法子解释。麻烦。
第14章 妙仪不是帝后的女儿 妙仪公主与陆家三郎青梅竹马是人尽皆知的事,最近二人经常走在一起,又正值婚配的年纪,惹得众人议论纷纷。不过这事有人欢喜有人忧。 “若陆昭当真迎娶妙仪,朝中保持中立的陆将军怕是要偏成太子党了!陆霆执掌北衙禁军,谢檀弈随时都能用陆霆发动政变。四哥你难道一点都不着急吗?” “好了,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谢承铎捏了捏鼻梁,示意谢绍舟坐下。 见来回踱步的谢绍舟终于消停,谢承铎才从身后的书架抽出一卷轴画,“我近来得到一卷美人图,一个人欣赏也是无趣,才邀你来共赏。” 听到“美人图”三字,方才紧张的气氛缓和不少。谢绍舟迟疑地接过轴画,慢慢拉开,那画中的女子便由下至上全部暴露在视野中。 愿本是眯着眼欣赏,可等看清那画中女子容貌后,半眯的眼瞬间瞪大如铜铃。 “这不是……妙仪吗?”他震惊地望向谢承铎。 他确实好色成性,齐王府关着环肥燕瘦的各种美人,可也没混蛋到打自己妹妹主意。四哥亦非臆想妹妹的无耻之徒,那四哥今日给他这卷美人轴画究竟有何深意? “你再仔细看看这是谁。” 闻言,谢绍舟再定睛看去。 这女子一袭素衣,发髻上之簪一翠绿玉钗,拿着团扇坐在花树下。美人身形丰满,素色衣裳合身地贴在皮肤上,光是看画像都能令画外人邪念乍动。美人五官美艳,一看倾城,再看倾国,仿佛是那话本里才会出现的,祸国殃民的妖精。 此等美艳的女子本该受万人追捧宠爱,可画中的她却眉尖若蹙,一副幽怨哀愁的模样,看上去似是画像前刚哭过。楚楚娇弱,不禁惹人爱怜。 看着画像,谢绍舟眉头不禁皱起来。 妙仪毕竟刚及笄,而画中女子看上去已有双十年岁,是以妙仪定然比不上画中女子丰满。而且,他很难想象妙仪会做出这种苦大仇深的表情。 想到这里,谢绍舟嘴角抽了抽。 那死丫头跋扈,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眉梢上扬,每次碰到他都拿鼻孔看人,实在是个泼妇!他虽然比妙仪大四岁,但两人若起争执,妙仪会直接冲上来跟他干架。说来气愤,十一岁时他被七岁的妙仪薅过头发,痛得要死,因此结下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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