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很难相信,”吕妙橙笑着说,“我喂她吃了一点米糠,她就招了……真没想到。” “米……糠……” 花瓣似的双唇褪去了血色,然而吕妙橙对此一无所觉,用力搂紧了美人,手掌从他修长紧实的大腿抚上。刚摸到,窦谣就条件反射般站起来,连连后退,撑在一旁的柱子上干呕。 吕妙橙想去扶他,窦谣摆摆手,道:“我有些不舒服……你不用担心,我独自出去透透气就好了。” 她不明所以。自己刚才太心急了吗? 可是美人在怀,血气方刚的吕妙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啊。 匆忙逃出来,裘衣都没来得及穿,窦谣跑出几十步,伏在殿外的栏杆上大口呼吸着冷冽的霜风。风头如刀,吸进去就在胸腔里乱窜,又痛又冰。 他对闻倾阁主吕妙橙说谎了,无论是昨日的吕妙橙,还是今日的。 窦谣本是月蚀门少主武攸身边的一个侍从,自从一月前武攸设伏反被擒拿后,他便自请去闻倾阁卧底,造了个假身份。昨晚好不容易混上吕妙橙的床,她愣是没碰他一下,今早起来她又失忆了。 武攸于他有救命之恩,窦谣愿为她牺牲自己的一切,哪怕是身体。月蚀门中有不少人垂涎窦谣的美色,妄图占有他,可武攸不仅保护他,还许诺日后会给他找个好人家。 窦谣问过她原因,武攸说他很像她夭折的幼弟。 而现在,吕妙橙,居然敢灌她吃米糠……那根本就不是人吃的东西!吕妙橙这个疯子、变态,即使失忆了,也依旧凶残。 他不想细水长流取得她的信任了,他决定趁她失忆,今晚就在床榻上杀了她!
第4章 午后闲来无事,吕妙橙在寝殿里翻看“吕妙橙”的物件。除了一些金银玉器之外,这间偌大的寝殿里就再也找不出其他的东西。 书案上有“吕妙橙”练字的帖子,她拿起来一看,竟然和自己的字迹一般无二。 村野里长大的孩子本该是不识字的,吕妙橙却在五岁时被娘提溜着按在桌前学写字。那时的老娘病情不太严重,叼着一杆烟监督她一笔一划认真练,窗外鸟儿叽叽喳喳,吕妙橙只抬头看一眼,就被她用烟杆打手背。 爹爹在她习字那一年暴病而亡,老娘消沉起来,熬了两年后也下去找他了。 自此,无论窗外的鸟雀如何聒噪,吕妙橙练字时也不会抬眼去看。她知道这一次抬起头,不会再有人用烟杆拍打她的手背。 老旧的木桌断了腿,吕妙橙修不好,只能在长凳上练字。白日里要赶集种地,干各种农活,练字的时间越来越少……夜里点灯费钱,她没法练。 渐渐的就搁置了。 这里的“吕妙橙”有心练字,为何字迹跟她一个只练了不到三年的人一模一样啊? 这张书案的大小倒是和草屋里的三条腿桌子差不多。吕妙橙无意中看了一下四条桌腿,不由得愣住。 有一条桌腿,上边某处的颜色似乎和其他的不大一样。她伸手去摸索,指尖扣上一个凹陷。 “哐当”,身后传来门扉开启的声音。 窦谣牵大雪出去玩了,寝殿里只有她一人。 吕妙橙好奇地走进暗室里,门扉在身后自动合上。无边黑暗中,“噗嗤”,一点火光燃起,随即,几十盏灯烛一齐照亮了内部。 垫着干净稻草的小床,一张补齐断腿的木桌,四张长凳,角落里还有一个橱柜。 她几步上前。木桌的纹理每一寸她都很熟悉,桌角的磨损,桌面的刻痕、污渍和墨迹,还有她偷玩老娘的短匕在桌面上刻下的一个“吕”字,全部清清楚楚。 暗室里的陈设,就是她生活了十七年的草屋里的布局。桌椅板凳的摆放都分毫不差。 “天哪……”吕妙橙喃喃自语,“闻倾阁主就是我?我从十七岁活到二十几岁了?……中间的记忆呢?” 她真的成为了杀手组织的首领,坐拥无数财富,一呼百应? 即使事实摆在眼前,吕妙橙依旧不敢相信。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吕妙橙”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穷困潦倒,老实本分,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还清欠款,然后翻修草屋,要是能娶一个夫郎就更好了。 睡在温暖的棉被里,喝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就算外面下着雨雪也不必担心,她的屋子结实又御寒。 吕妙橙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几年后竟成了现在这般。闻倾阁非她所有,厮杀非她所愿,她现在只希望那几年的记忆回来,那个真正的闻倾阁主回来。 十七岁的吕妙橙没有这个本事。 说起来,她到底是因为,才失忆的呢? 而且还就这么巧,忘掉了离开村子后的事情,忘掉了十七岁的种田女想象不到的事情。 墙壁上挂着的一枚铃铛骤然鸣个不停,吕妙橙从暗室里出来,寝殿的大门正被人轻轻叩响。 暗室的门关上了,从外部看并无破绽。 “进来。” 首先跃入眼帘的是吐着舌头呼气的大雪,亲昵地扑她,从屏风后绕出来,窦谣提着食盒在桌前布菜。 “妙橙,这是我亲手做的饭菜,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细腰长腿的美人还会做菜,吕妙橙心道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夫郎。嘿嘿,是她的,是吕妙橙的。 她接过玉箸,正犹豫着先吃哪一道,窦谣忽然解释:“已经让侍卫验过,没有毒的。” “你说什么呢?”吕妙橙不解,“我的夫郎洗手作羹汤,竟然还要被别人查验。阿谣,今后你不必再给她们查看。” “谢谢妙橙。” 他掩唇轻笑。 窦谣的手艺属实不错,吕妙橙一口气吃了个精光,吓得他不停劝她,说吃多了会积食。吕妙橙摆摆手,她的胃口她清楚,这些菜根本不在话下。 更何况这是她第一次吃自己夫郎做的菜,不能浪费他的一番心意。 用过晚膳后,吕妙橙一边翻看手下人送来的文书,一边饮着清茶。阁中一应事务都在这里,摞得老高,估计一晚上是处理不完的。 一间铺子的账房携钱逃跑,必须得追回来;今日训练营里又培训出几名合格的杀手,善;孙氏钱庄花钱请闻倾阁除掉赵氏钱庄老板,这是竞争不过急眼了……吕妙橙松了松领口,屋里烧的炭火太旺了,热气过甚。 一旦注意到这点,浑身的血管忽然都火燎似的滚热,她拆了半天腰带也拆不下来,想用蛮力又怕把贵重的腰带扯坏。 一双手覆在她腰间。 窦谣道:“我来为你宽衣吧。” 他的脸颊也在微微发烫,吕妙橙低头,覆在腰间的手,每一个指关节都泛着粉,漂亮极了。 她心跳得有些快。 窦谣的动作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解开,水汪汪的眸子含情脉脉,只是这一眼,吕妙橙就被勾了魂,鬼使神差的,推着他倒在床上。 他轻喘一声,偏过头去:“你坐着我了。” 吕妙橙也感受到他的变化,心想,画册上画的好像也对。 她思索之际,窦谣竟主动脱下了外袍,雪白满眼,他捉住她的手游走,吕妙橙的触碰令他止不住地战栗。 吕妙橙俯下身去,亲吻他的侧脸。 窦谣挡住她的嘴:“都这个时候了,你先……” 他是不喜欢亲吻吗。 她按照他的意愿动手,窦谣扭着身低吟,饱含水雾的眼睛越过她望着帐顶。 他颤声叫着,慢慢蜷缩起来。 窦谣好半天都没有再打开身体。 吕妙橙擦了擦手,拨开他的发丝,发现窦谣在哭。他哭得梨花带雨,很是伤心,仿佛刚才是 被她强制过一般。 “你怎么了?” 听见她的声音,窦谣蜷缩得更厉害了。 今夜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为了防止关键时刻掉链子,窦谣也吃下了掺着烈药的饭菜,可是当他被吕妙橙压在身下玩|弄时,他还是退缩了。 窦谣不想和她同床。 仅是被她触碰,他就恶心反感得不行,遑论真正做到最后一步。他甚至连同她唇舌相交都做不到。 吕妙橙盯着他手臂内侧的艳红一点看了许久,在窦谣身侧躺下,轻拍他的背部安慰道:“没事,阿谣,不必着急。这件事等我们成婚那一日再做也不迟,” “我不碰你。” 凛冽的寒梅香气笼罩了他,有如实质。 窦谣抱着自己,吓得发抖。 他加在饭菜里的药烈性极强,吕妙橙又吃了个干净,此时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早知如此,他就不放那么多了……现在她嘴上说的好听,等哄他放松警惕,她就会压上来强要了他。 窦谣后悔得要死。 美人的香肩光滑,吕妙橙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在窦谣的身体上来回游离。她按住蠢蠢欲动的手,咬了咬嘴唇坐起来,翻身下床,草草披了外衣要出门去。 窦谣叫住她:“等等,你去哪里?” “我去外边的池子里泡一下。” 门扉开启,迅速关上,窦谣探头去看。 吕妙橙真的走了。 他脱力躺倒,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气。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窦谣都昏昏欲睡,吕妙橙才回来。她站在床榻前,凝视着这个不经弄的娇软美人,他闭着双目,脸庞恬静又美好。 一缕发丝垂下来,挂在脸颊上。 吕妙橙向着他伸出手去,想替他拨开,结果窦谣在此时忽的惊醒,朝后缩了缩。 “你回来了……” 他的嗓音低哑,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殿外池子里的水冰寒刺骨,吕妙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寒气太甚,把人冻醒的。她转过身坐下,背靠着床榻,等着自己冰冷的四肢慢慢回暖。 “妙橙怎么不上来?” 窦谣拿不准她在想什么。 自己临阵退缩,哭哭啼啼,她虽然出去泡冷水降火,但心里肯定是厌恶他的吧? 他方才朦朦胧胧的,嗅到她身上那股寒梅香,浑身打哆嗦。吕妙橙身上的这股香气不知从何而来,窦谣查看过屋里的熏香和她的挂饰,都不是。现下她出去浸了水,一回来,那股香气愈发浓烈。 窦谣在近距离接触吕妙橙之前,从未想过,这世上竟会有一种香气,令他嗅之畏惧。 “我身上太冷,怕冻着你。等我烤暖和了再上来。”吕妙橙无聊地捻着曳地床帘上的珍珠,“阿谣你先睡,不用等我。” 她说到这里,起身去将屋内的蜡烛都熄灭了。 清月的光芒映照在漆面地板上,吕妙橙感到新奇,盯着那团白光看。这地板可真有光泽,又平整又干净,不像她的破草屋,墙角下是青苔和蘑菇,墙角上是蛛网,有一次从屋顶掉下来一只毒虫咬了她一口,吕妙橙昏迷了足足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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