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跺了跺脚,提起衣裙便跑走了。 - “你干嘛要让他进来!” 她气呼呼地出了昭阳宫,倚在一棵树上闷闷地发着脾气。 “冤枉啊殿下……”小芒颇有些欲哭无泪地追上来,“奴婢拦了,是您要让他来的。” “他口口声声要进来,说与我有话说,结果呢?”江禾一脚踢开一块石子,“他拢共说了有几句话?跟个闷葫芦一样。” “裴大人本就话少,殿下也是知道的。”小芒和声劝着她,“许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江禾瞪了她一眼,悻悻道:“你到底是谁家的人,怎么总向着他说话。” “奴婢当然是您的人,只不过见不得您伤心,这才多嘴了两句。” “宫禁过了吧?” 小芒愣了下:“当然,这都要午时了,宫门已经开了许久许久了。” “我都被他气傻了。”江禾哼了一声,吩咐道,“备一下马车,我要去趟尚书府。” 晌午时分的街道人烟颇为稀少,零星有几个小贩稀稀拉拉地叫卖着去暑的冰茶,更多的则是瘫在竹编的椅具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着饭食。 马车一路无甚阻拦,倒是行得飞快,不多时便到了刑部尚书的府上。 守门的家仆识得她,忙上前接应道:“小人见过公主殿下,只是老爷眼下还没有回府,小人去禀报一下夫人……” “不用了。”江禾摆摆手,“我来找欢欢玩,不必惊动夫人了。” “是。” 江禾沿着树荫躲清凉,轻车熟路地便找到了苏欢的小院子。 彼时苏欢正愁眉苦脸地用木签反复戳着一块绿豆糕,见她来了,眼睛骤然就亮起了光。 “江禾,你怎么来了!”苏欢蹦起来,赶紧去拉她的手,“快点快点,帮我吃点,太热了,我是真吃不下去。” “合着我是来你这解决剩饭的?”江禾调笑道,捏起一块尚未被她荼毒的糕点。 “我发誓我就戳了戳,真没捣乱啊。”苏欢举起木签作投降状,见她吃得迅猛不由得张了张口,“不会吧,你还没用膳?” “没有呢。” 苏欢这才看见她有些泛红的眼眶,正色道:“谁欺负你了?” 她缓缓吐出两个字:“裴渊。” “啊?”苏欢诧异道,“你俩闹别扭啦?” “没名没分的,算什么闹别扭。”江禾抄起块圆饼堵住了她的嘴,“人家当臣子的,对皇家有所保留 ,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 “你要是觉得正常,你就不跑我这来了。”苏欢一副看破她的模样,费力地咽下那口饼,“你还不是喜欢人家,又嫌人家不搭理你。” “……” “诶,不过要我说,你可是金岭名义上的太子妃,未来的王后呢,他也没法回应你呀,这可是掉脑袋的罪。” “所以他是因为这个才对我疏离么?” “不一定。”苏欢故作沉思状,“也有可能是真的一丁点都不喜欢你。” “讨厌死了你。”江禾笑骂道,伸手便去推她,“如果他不给我一个解释,我是真的打算换个先生了。你知道吗?他居然和江衡搅到一块去了。” “真的假的?” 江禾点点头:“嗯,江衡让他杀掉阮将军,还说要送他一份大礼。” “他才刚入刑部,就敢玩这么大的?”苏欢腾得一下站起来,“拉帮结派未免也太快了些。” “但我还是觉得这事不太对劲,欢欢,你爹爹不是刑部尚书吗?你能不能偷着打听些消息来?” “这没问题,套话我最擅长。”苏欢说着说着,竟还凑到了她耳边,“我偷偷跟你说,我一直怀疑裴先生他是……” 她噤了声,指尖点了点江禾腕上陈旧的手链。 “你疯了?”江禾心猛得一沉,只觉瞬间呼吸不畅,“他已经死了,我见过他的遗体。” “不知道,直觉。”苏欢耸耸肩,“你当我胡说。” 江禾闭了眼睛,虽在努力陷入回忆,却丝毫记不起那人的半点容貌,也无法说出与那人经历过的种种事情。 想得久了,她有些头痛难耐,恍惚地趴在了苏欢的桌案上。 “欢欢……我睡一会,不用叫我。” 她做了一个许久许久的梦,梦里的风是和煦的,日光也是温柔的,她着一身薄薄的娇粉绣樱春衫,外披一件月白色织灯薄纱,正坐在秋千上嬉闹。 她身后的那个少年,手抚藤枝,一下下将她轻柔地推出去。 在梦里,她努力地想要回头,却始终无法如愿。 待到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几乎都要暗下来,黑云入城,阴沉得好似要降一场大雨。 “你可算醒了……”苏欢凑到她跟前,晃了晃她的手臂,“你再不醒,我都要喊太医了。” 江禾锤了锤自己的头,虽还有些恍然,到底是好了一些。 “我可不敢再说那个人的事了。”苏欢夸张地长叹一声,“太吓人了。” “你这不又说了?” 她笑着去拍她的肩,心中思绪却有些凌乱,不自主地想起被她刻意欺负回去的裴渊,便匆匆道:“先走了,一会宫门都要关了。” “快去快去。”苏欢瞧了眼天空,催道,“真的要下雨了,你快走,淋到了就不好了。” 墨色的云层一点点迫近着,江禾催了车夫,紧赶慢赶才在落雨前回了昭阳宫。 方一入门,她便看到裴渊一袭凌鹤白衫染了些许泥泞,依旧笔直地跪在那里。 苏欢的话没来由得回绕在她耳畔,她怔怔地走到他跟前,开口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未得小殿下允许,怎敢私自离开。” 他的声音有些泛了沙哑,没来由得砸得她生疼。 然而一想起他对自己的欺瞒,她便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心软。 “下去吧。” 她像唤下人般吩咐她的先生,裴渊微微有些错愕,却还是挣扎着起身。 “是。” 膝盖与土地摩擦了一整日,惹得他白衣上尽是污渍,仔细辨去,甚至还有斑斑驳驳的血渍。 “我们之前……认识吗?” 在裴渊一只脚踏出昭阳宫门之时,她突然开口,再次问了如先前一般的问题。 “不认识。” 意料之中的,他给了同样的答复。 恰好此时,那悬而未落的夏雨,终是降下了一滴。 - “公子,你可出来了。”红鸢焦急地等在宫门口,见他摇摇晃晃行不稳的样子,忙上前扶了扶他,“一早便有人传信说,林大夫被扔在京城以北二十里地的破庙里了。” “扔?” 裴渊皱皱眉,翻身上了早已备好的马匹。 “是,听着情况不太好。”红鸢也随他上马,询道,“公子去教书,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无事。”裴渊抬手驱马,朝北边奔去,“快些去,雨要下大了。” 作者有话说: 想看裴渊掉马(((。
第22章 下毒 夏夜的雨总是来得急,虽已过盛夏时节,这雨仍是如天河倾落一般密密地砸在石路上,四处翻溅着,整个街道上空无一人,就连巡视的官兵也寻个檐下躲上一躲。 裴渊走得匆忙,连油伞也未备上一把,只纵马穿破浓重的雨雾,任由雨点重重地砸在身上。 “公子,公子,这雨势太急了,您先找个地方歇一下吧。”红鸢的呼喊被狂风撕得稀碎,断断续续地传入他的耳中。 他置若罔闻,只是微咳了几声,依旧不管不顾地向北奔去。 马蹄踏过黄土,溅起数点泥泞,很快,他便到了信中所说的破庙外。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要见我。” 林大夫苍老的声音自庙内传来,见他进来便倚在墙上止不住地咳,又自嘲般地笑了一声。 “你来审问我,我却好像得先给你瞧个病?” “不是审问。”裴渊缓了缓心神,否认道,“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求教于您。” “那这——就是你待客的态度?” 林大夫动了动身子,裴渊这才看见他的双手双脚皆被麻绳牢牢地束缚着,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被困在潮湿的墙角。 “抱歉,不是我带您来的。”裴渊拔剑出鞘,挥手便将束着他的绳子尽数斩断,“有些事情耽搁了,来得晚了一些。” “说吧。”林大夫取了个脏兮兮的蒲草团子垫在身后,浑浊的双眼中却毫无紧张与畏惧之色。 裴渊没有和他兜圈子,直言道:“林大夫十年前,因何出宫?” “说过了,一桩案子。你既然来找我,难道不清楚?” 破庙多处透着风,因降雨产生的涓涓水流声显得格外清晰可闻。 “我知道。”裴渊沉了沉声,“但据我所知,林大夫与当年的首辅府并无来往,而您,却是逃命逃出的宫。” “当年跑的御医,可不止我一个。”林大夫闷笑一声,话锋一转,“这件事时至今日都是众人缄口不言之事,你却如此苦心打听,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首辅府的一个家仆罢了。” “撒谎是没有诚意的。”林大夫闭了眼睛,懒懒地靠在墙上,“我被人抓来的时候,就知道回不去了,命绝之前,我也想寻个答案。” 庙门被狂风吹得不住吱呀作响,空气中一时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中。 “这样吧。”林大夫的耐心有些被消磨,从衣襟里掏出个药瓶,手一丢,瓶子便滚到了裴渊脚下,“你把这个喂给那位小公主,我便告诉你。” “不可能。”裴渊看也未看,眼眸蒙上了一层冰霜,“你若如此,我们也不必谈了。” “都不看看里面是什么?” “是什么我也不会答应你。” 林大夫忽然仰头大笑起来,连带着他花白的胡子也跟着颤抖,满口说着些叫人听不懂的话。 “宋家竟还有后代存世,积德啊,还是造孽啊?” 红鸢有些骇然,瞬间拔剑指向他,却被裴渊抬手拦下了。 “猜到了。” “是了是了……”林大夫仍是笑着,垂老的身子似有些支撑不住,狠狠地咳了几下,“公主身边的那个人,这么久了,竟还是你啊。” 裴渊静静地打量着他,不置可否。 “当年……那个毒,我下的。” “什么毒?”裴渊重重地皱起眉,颤声追问道,“他们不是被火……烧死的吗?” “在放火之前,陛下宴请了首辅府上下数十口人。” 林大夫抬头望着庙顶,似是陷入了回忆。 “就连旁支的都叫上了,好大一屋子人啊,可怜他们还在高兴,觉得这是无上的荣耀。” “那饭菜个个都有毒,端上来之前,陛下亲自命我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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