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皇后今日胃口不佳,恹恹地用不下午膳,便请了太医过来问诊。 这一诊便诊出了喜脉。 恰逢梅音公主进宫拜见苏皇后,从苏皇后身边的姑姑那儿知晓了此事后,便也将心内的烦愁压下,欢喜道:“当真?可有告诉父皇?” 那姑姑说:“如今还不到三个月呢,等坐稳了再去告诉陛下。况且娘娘这几日神思倦怠,太医嘱咐她要好生休息,切不可劳思伤神。” 苏皇后膝下只有梅音公主这一个嫡出公主,倒是旁的妃子生养出来的皇子已近十三、四岁,若是此胎能生下个嫡出皇子,那也是梅音公主后半辈子的倚靠。 她不是个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纵使心内再恨那王氏女,也只得暂时压下不提。 从凤藻宫走出来后,梅音公主便去了乾清殿,正巧遇上了内廷大臣与崇珍帝议事,便在廊庑里坐等了一会儿。 一个时辰后,御前太监福佑才来了廊庑,笑着与梅音公主说:“公主请。” 梅音公主瞥了他一眼,身后的方姑姑便递了一大袋厚银过去。福佑收下后,才笑道:“公主要那梅花酒做什么?陛下不喜欢宫里酿造的味道。” “你别管,一会儿送过来就是。”梅音公主冷声道。 不一会儿的工夫,梅音公主便走进了乾清殿,朝着上首的崇珍帝敛衽一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正在批阅奏折的崇珍帝立时搁下了笔,蹙着眉盯着梅音公主瞧了许久,才笑道:“今日怎么这么知礼?倒不像是朕的梅音了。” 梅音公主不过淡淡一笑,与崇珍帝闲话了几句后,福佑便端着梅花酒走进了乾清殿。 梅音公主接过杯盏喝了一口,倏地对上首的崇珍帝说:“父皇,这酒还是王夫人酿的最好喝。” 崇珍帝一愣,含着笑意的明眸里掠过了几分讳莫如深的不虞。 这些时日,他刻意不去想庞氏。 身边伺候之人更是不敢提及梅花酒半句,谁曾想他最宠爱的女儿会直言不讳地提及庞氏的姓名。 勾起他深深压在心底的怅然。 * 苦等了十日,赶去各地调查户籍立册的死士们没有任何回信传来。 算算日子,霜儿离京已有二十几日了。 叶谨言消沉之后,满心满眼地期盼着要将霜儿找回来,这二十日的时光,已是磨的他这颗心好似被放在油锅里煎煮了一番。 夜不能寐,孑然一人的苦楚,只有他自己明白。 第二十四日,叶谨言实在是坐不住了,他从自己惯常使的匕首里挑了一把最锋利的尖刃,隐着夜色,悄然潜伏进了镇国公府里。 * 官船行了二十几日,船正笑吟吟地与霜儿和庞氏说:“天公作美,不仅没有下雨,江上行船时也无风无浪。至多还有一个月便能到江南。” 霜儿谢过船正后,与庞氏一起替王肃正换了药,而后便换了身素服,预备去刘玉书那儿教刘静容礼仪之事。 庞氏却拦住了她,从箱笼里寻出了一件明艳俏丽的百蝶衫,劝道:“你这般年岁的女孩儿阖该穿鲜亮的衣衫才是,整日打扮的和我这个老婆子一样做什么?” 霜儿赧然一笑,握着庞氏的柔荑道:“母亲才不是老婆子,分明是从仙宫飘下来的天仙才是。” 一席话逗得床榻上躺着的王肃正都笑出了声。 霜儿到底是听从了庞氏的吩咐,换上了那俏丽的百蝶衫后,才走去了刘玉书所在的船舱。 她从不曾在刘玉书面前这般娇俏的打扮过,才走进船舱,正在打理药材的刘玉书倏地怔在了原地,清润的眸中有掩不住的惊艳。 刘静容笑着瞧了眼正在发愣的二哥,便迎上前去握住了霜儿的皓腕,道:“霜儿姐姐,你这样打扮真好看。” 一双清浅黛眉下漾着一汪水凌凌的杏眸,素白姣美的面庞衬着浓艳的百蝶衫罗裙,映在曦光下浮摆熠熠生辉,说不清的清丽与动人。 刘玉书入神的久了,直到霜儿走到他身前,他才如梦初醒的移开了目光,只是那一抹羞红却从脸颊攀到了耳朵根。 刘静容将霜儿扶到了团凳之上,学着她举手投足间如诗如画的韵致,细声细语地说:“霜儿姐姐,等你们到了江南,可有地方住?” 霜儿摇摇头,而后便嫣然一笑道:“到时再去寻个两进的宅屋赁下,朝南的那一间让爹爹养伤。” 刘静容又扫了一眼脸颊通红的刘玉书,倏地笑道:“何必这么麻烦?我们也住在余杭镇,家里有十数间空房,到时霜儿姐姐与伯父、伯母便住在我家,我们也好日日待在一处。” 霜儿明白赁在外头兴许会诸多麻烦之处,若是能有相熟的人家投靠便是最好。 可她已欠了刘玉书这么多人情,怎么好连住处也麻烦他? 刘静容也瞧出了霜儿脸上的迟疑,便对刘玉书说:“二哥,你快说话呀,是不是这个道理?如今在余杭镇上赁屋还要交赋税呢,倒不如住在我们家里便(bian)宜。” 刘玉书冷不丁被唤到了名字,立时便压下了心口处的慌乱,走到霜儿跟前,真挚又笃定地说:“伯父身上带着伤,你又有了身子。那些街痞流氓专爱欺负你们这样的人,若是赁在外头只怕多有不便之处。” “倒不如住在我家,我祖母与双亲皆是个善心肠之人,你又将静容教的这般妥帖,她们必会十分欢喜。”
第62章 他知道霜儿的下落了 夜色寂冷无比。 薛朗正躺在床榻之上,凝望着手里的八角梅花香囊,心里腾升起一些惘然的甜蜜。 思及霜儿端庄昳丽的清雅容貌,配上那不掺任何虚情假意的仁善纯澈,便如这香囊上伫立绽放的八角梅花一般艳丽高洁。 与唐玉柔这般谎话连篇的女子完全不同。 薛朗从八角梅花香囊处移开了目光,借着影影绰绰的烛火,望向了自己裹着伤药的膝盖。 若不是叶谨言这厮捣乱,兴许他此刻早已远去江南,与霜儿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至于霜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拘是生下来还是一碗堕胎药落下,他都尊重霜儿的决定。 薛朗正在沾沾自喜的时候,内寝隔断处的软帘忽而被人掀起,他下意识地便以为来人是伺候他的红珠。 当即便说道:“不必伺候了,出去吧。” 那人的身影却立在软帘处岿然不动,薛朗蹙着眉迎了上去,却见满面阴郁的叶谨言正握着一把泛着银辉的匕首,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 他周身的气势森然冷冽,仿佛从地狱里归来的罗刹恶鬼,正蓄着心里的气要把薛朗生吞活剥。 薛朗也咽了咽嗓子,满目惊诧地问:“你怎么进来了?” 叶谨言逼近了他几步,淡笑着说:“你养的那几个死士和你一样没用。” 薛朗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半晌才说了一句:“你不敢杀我,杀了我你要背上人命官司,叶国公百年的积誉也要毁于一旦。” 话音甫落。 叶谨言却是勾唇一笑,璨若曜石的眸子隐入深晦不明的夜色里,透出几分戏谑的冷然。 “你我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我怎么会丧心病狂到伤了你的性命?”叶谨言问。 薛朗见他的话语里裹着几分癫狂的意味,心里愈发打起了鼓,颤抖的话语里捎带起了几分惧意。 “你想做什么?”他竭力稳住心神,问道。 叶谨言又逼近了几步,近到他手里的匕首已能扎破薛朗脖间的血脉时才停了下来。 “我只问你,霜儿在何处?” 薛朗下意识地便回答道:“我不会告诉……” “你”这个字还未出口,他的手臂处便已被那泛着银辉的刀刃割了一道狰狞的口子,鲜血如注般喷涌而出。 下一瞬,撕破皮肉的痛意涌上心扉,薛朗几乎崩溃般大叫出声,被痛意磨得猩红的眸子里更是写满了怒意。 “我再问你一遍,霜儿在哪里?” 薛朗捂着手臂上的伤口,颤着嗓音骂了一句:“你这个……疯子。” 倏地,锋利的银辉再次向他袭来,叶谨言专挑不致死的地方划,痛得薛朗歇斯底里地叫喊,却是拗不过叶谨言的蛮力。 * 李氏与镇国公薛秦安宿在上房,两人相拥着入眠,正在熟睡之时。 外间却响起了一阵吵嚷之声,再是李氏的贴身大丫鬟突然冲进了上房,号丧似地大喊道:“国公爷,夫人。世子爷出事了。” 这一声呼唤划破了夜色的寂静,也险些吓丢了李氏的半条命。 薛秦安率先翻身下榻,气势汹汹地冲去了薛朗的院子,李氏由丫鬟们搀扶着慢去了一步。 一进薛朗的院子,便见莺莺燕燕的一大群丫鬟们围在他床榻边落泪,而薛朗的身上遍布伤痕,如今还在不断渗出血丝来。 遥遥瞧着,便如没有生气的血丝般骇人不已。 李氏立马晕了过去,薛秦安也红了眼,连声吩咐小厮们去将太医请来。 * 而此刻的叶谨言已驾马去了京兆府,往府司的桌案上扔了两锭斗马似大小的金子。 “提前半个时辰开城门,这两锭金子就是你的。”叶谨言朝着府司笑了笑,可他脸颊边还留有几分影影绰绰的血迹。 如今贸然一笑,愈发显得阴森可怖。、 那府司掂了掂那沉甸甸的金子,到底是应了下来。 如今离天明不过两个时辰,叶谨言使了手段从薛朗那儿问出了霜儿的下落,一颗心正是激扬欢喜的时候。 叶谨言未曾对薛朗下死手,不过一些皮肉伤罢了,他便扛不住痛意,说出了路引的目的地是江南余杭镇。 如今算算日子,霜儿肚子里的孩子也已四个多月了,旅途劳顿,不知她可曾清瘦了几分? 如此想着,叶谨言的心便不由得拧在了一起。 好不容易熬到了开城门的时候,他便驾马驰骋到了码头前,意欲赶上最近的一趟去江南的官船。 可不巧的是,因京城里闹出了私盐之事,这艘官船便要缓上一个月再出发。 叶谨言纵使手眼通天,也没法插手官船行进之时。 他脸色阴寒,彷如能拧出汁来一般。 思来想去,眸光便落到了身侧的马匹之上。 若是日夜不休地赶路,再每一处驿站换马行进,兴许能在三个月内赶到江南余杭镇。 他甚至能在霜儿肚子里的孩子降生之前赶到她身边,不让她孤苦无依无人倚靠。 思及此,叶谨言的眸色里便漾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 这段时日里,他失去了霜儿,也好似失去了全部的欢喜。 如今不过是知晓了她的下落,便觉得自己那颗僵硬死去的心又复苏了一般。 找到她以后,他定要千遍万遍地将她拥入怀里,将自己心中承载不下的爱意诉诸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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