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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 胡嬷嬷再没了声响，只余下一地触目惊心的血痕。
第88章 进宫去伸冤 因胡嬷嬷的舍身相救，胡氏才得以逃出生天。 她无暇去为自己的这个忠仆伤心，只有往前走这一条路。 只是那寮房十分狭小，且房顶处的梁柱都被大火吞噬，胡氏顶着肆意的火光欲往外头跑去，期间还要小心护着怀里的柔姐儿。 推开冒着火星的屋门后身后便传来了那刺客的冷喝之声，胡氏不敢松懈，便顶着那灼烫的热度掰开了那门栓，手上刺痛无比，可她却不敢托大一步。 另两个机灵些的婆子们忙去纠缠那两个刺客，胡氏出了上房，遥遥地望着陷入夜幕之中的郑国公府，惊涛院的方向连一盏烛火都没有。 到了此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那梅音公主使了毒计要害柔姐儿的性命呢，胡氏低头望了眼怀里孱弱无比的柔姐儿，生平头一回生出了些彻骨的懊悔。 是她引狼入室。这位梅音公主在嫁进叶国公府前作出一副千柔万顺的模样，可一旦进了门，遇到不顺着她意的事儿，她跋扈、阴毒的性子便暴露无遗。 只怕她并不在乎自己这个婆母的性命。 胡氏心里大惊，从利罗园的角门处要去寻自己亲信婆子们，可找遍了满院却不见一个熟悉的人。 可见这梅音公主今夜放的这场大火是预备妥当了。 胡氏倚墙而坐，怀里的柔姐儿竟忽而止住了哭声，正眨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她。 稚子无辜。不论如何，她总要护住儿子的这点血脉才是。 整个叶国公府都静悄悄的，往日里胡氏还以为她已将这府里上下的奴仆们掌控的十分严密，如今却发觉自己什么也不是。 这叶国公府什么时候已被梅音公主牢牢地攥在了手心了？可怜她这个主母还蒙在鼓里。 胡氏尽量放缓呼吸，她直觉梅音公主派来的刺客们不止那么两个，兴许还更多人在搜寻她们的踪影，梅音公主不至于杀了她这个婆母，却绝不可能放过柔姐儿。 她身上还有被火灼烫的痕迹，指尖的痛意难以言喻。 不知等了多久，她人也生出了几分困倦，耳畔似是响起了些零碎的脚步声，她立时被惊醒，坐正了身子去瞧来人。 胡氏的手掌灼痛的厉害，若是来人是刺客，她也不知该如何才能护住柔姐儿。 正当她万念俱灰之时，却有一墨色长衫的男子焦急地走入了利罗园，手里拿着火折子，瞥见坐在角落里的胡氏后，高悬起的心落了地。 刘玉书飞快地走到胡氏身前，万分歉疚地说：“叶世子离京前托我照顾夫人，我已派人在叶国公外守着，瞧见里头冒起火光后才冲了进来。” 胡氏却是痛得连话也说不出来，方才不过秉着一口气，才不至于将柔姐儿从怀里脱了手。 她忙把柔姐儿递给了刘玉书，而后便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便晕了过去。 * 醒来之时，胡氏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完全陌生的床榻上。 身边也是两个非常脸生的丫鬟，她作势要起身，那两个丫鬟却劝道：“夫人的手伤很严重，还是不要动的好。” 不一时，胡氏便忆起了柔姐儿，当即便要追问柔姐儿的下落。幸而刘玉书正在隔间写药方，闻言便走到了胡氏所在的厢房，温声与她说：“夫人，柔姐儿被奶娘哄着睡了。” 胡氏似是替叶谨言提过刘玉书这号人物，只说他是江南人士，医术了得。因是晚辈的缘故，胡氏不过点头致谢，倒是不好太过庄重。 刘玉书也不计较，只与胡氏提起了昨夜里叶国公府那场突兀的大火，他道：“约莫是梅音公主放的，来叶国公府我瞧见了她的车马往公主府去，因是怕引火烧身，伤了她金贵的身子吧。” 胡氏自然无比恼恨梅音公主，她好歹也是个一品诰命妇人，梅音公主的正经婆婆，如何能被她欺凌到这个地步？ 她当即便要入宫去告御状，刘玉书却劝道：“夫人的身子尚未修养好……” 胡氏却朝他回礼道：“刘公子有所不知，那梅音公主身后陛下宠爱，若我不尽快进宫去将这事禀告给太后娘娘听，只怕是会被她颠倒黑白。” * 胡氏猜的不错，昨日梅音公主见那庶女毫发无损，胡氏也逃出了上房后，便连忙回了公主府。 这事办的太过急切，也没想到胡氏会如此护着那个庶女。 就算她身份尊贵，是崇珍帝与苏皇后所出的嫡出公主，可这事若是闹大了，即便是父皇和母后也保不下她。 梅音公主这时又恼怒上了方姑姑，怒目而视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非但没有害死那庶女，还让本宫惹上了一身骚。” 方姑姑却也是有苦难言，谁知晓梅音公主会这般冲动，急切地不肯等胡氏不在家的日子，当即便要闹出这场火灾来。 如今闹成这样，方姑姑也只有替梅音公主想法子解决这事。 “公主快进宫去求见皇后娘娘，只将你这些时日的苦闷统统告诉她，说不准还有转机。” 梅音公主听后，脸上的怒色果然消弭了大半。 是了，母后肚子里还怀着龙裔，哪怕父皇一时生了自己的气，瞧在母后的面子上也不会如何苛责她。 * 梅音公主与胡氏一前一后地进了宫，不过一个去的是苏皇后的凤藻宫，一个去的却是太后娘娘的慈宁宫。 太后娘娘本已不理宫中事务，可早些年与胡氏也相处得宜。听闻她来拜见自己，便允了她进来。 胡氏一进慈宁宫大门，便泪眼涟涟地跪在了地上，将自己伤了大半的手放在膝盖前。 “臣妇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立时将目光落在胡氏身后的立着的人之上，她定了定神，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边的姑姑们要去搀扶她，可却被太后一把拍开了手，她从软榻里起了身，先把跪在地上的胡氏扶了起来，而后便亦步亦趋的走到胡氏身后的人前。 哀哀切切地唤了一句：“你是……你是我的舒哥儿？”
第89章 庞氏发了怒 太后这般失态让慈宁宫正殿的人都唬了一跳，常年伺候太后的刘姑姑忙走上前去朝胡氏福了福身，歉疚地笑道：“太后素来如此，瞧见个年轻的哥儿就要掉眼泪的。” 如此，就把太后的失态以一句“年纪大了，糊涂了”带了过去。 胡氏也知晓十年前废太子殒身的惨案，那时京中多少人家受了牵连，幸而叶国公明哲保身，这才保住了她家的富贵。 而废太子则是太后娘娘的嫡亲儿子，经了这么久，太后迟迟不忘怀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废太子如此仁善养德，却落得那样惨烈的下场，连胡氏也忍不住慨叹一番。 她忆起刘玉书百般请求她带着他入宫，莫不是他当真与废太子有什么联系？ 胡氏这样的念头只起了一瞬，立时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崇珍帝对废太子的事儿讳莫如深，且还有先帝的遗诏在那儿压着，胡氏不敢多言。 只是太后娘娘神色凄苦，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刘玉书，却是不肯挪开眸子。 胡氏只得道：“启禀太后娘娘，这是我娘家子侄，我遭梅音公主暗害，幸而得他舍命相救，才得以进宫拜见太后。” 刘姑姑重又将太后搀扶回了扶手椅里，替她顺了气，才见太后的脸色好转了一些，只是眸光还是时不时地落在刘玉书身上。 太后活到了这般年岁，独独对废太子一事放不下也忘不掉。且太后还是一副执拗的脾性。 刘姑姑随意寻了个法子，搀扶着胡氏去别间净面上妆，并带走了正殿里所有伺候的宫女们。 待所有人都退下，太后憋在眼眶里的泪水好似决了堤，她模糊了眼前的视线，痴痴然地望着不远处的刘玉书。 十几年的光阴，满朝文武都已淡忘了废太子的风姿，因先帝和崇珍帝的格外忌讳，废太子连个画像都没留下来。 可哪怕所有人都忘记了废太子，太后却不会忘怀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血。 而眼前立着的刘玉书分明与年轻时的废太子有五六成相像。 可那一夜，先帝下令处死废太子与废太子妃，连襁褓中的皇太孙都没留下，她跪在金銮殿前磕得头破血流，也没留下儿子的这一点血脉。 多少个午夜梦回，她梦到了陷在血泊里的儿子，梦到了悬梁自尽的太子妃，也梦到了那个无辜的孙儿。 太后泪流不止，刘玉书在冥冥之中仿佛能感同身受太后的伤心一般，竟是也不知不觉地落了泪。 “我知道，舒哥儿死后，那几个老臣全都告老还乡，是不是……是不是他们救出了你？”太后声声哀切地问。 刘玉书只忽而跪在了地上，朝着太后结结实实地磕了两个响头。 可正是因这两个响头，几乎让太后确信了眼前之人就是舒哥儿唯一的那一点血脉。 她收起了眼泪，意识到如今的慈宁宫里还有崇珍帝的眼线，一时连哭也不敢哭了，只万分冷硬地出声道：“你当真瞧见了梅音公主身边的奴仆纵火？那是她的婆母，她当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刘玉书一怔，旋即便回过味来，只道：“回禀太后娘娘，正是如此。” 扪心自问，太后也实在不喜梅音公主的性子，她虽不知晓刘玉书与胡氏之间有什么联系，可纵火害婆母一事实在是骇人听闻。 太后沉思了一阵，让刘玉书起了身，将刘姑姑唤进了正殿，只说：“哀家的话，只怕陛下不听。你去给梅妃递个信，哀家若没记错的话，叶夫人所说的孙女就是她的嫡亲孙女吧？” 崇珍帝对梅妃的宠爱人人皆知，刘姑姑听了这话后一惊，旋即便劝道：“太后，您已不问世事许多年了。” 如今为何要牵扯到宫里的这滩深水之中？眼瞧着苏皇后即将要诞下子嗣，太后何必要与梅妃凑到一起去？ “哀家的话，不管用了吗？”太后忽而沉了面色，虽韬光养晦了这么些年，可昔日国母的威势还是露了出来。 刘姑姑忙低下头，不敢再劝了。 * 此时的梅妃正在摘庭院里的梅花，也不知崇珍帝耗了多少气力，才能在这个时节种下这艳丽夺目的梅林。 只是庞氏心里却无多少快意，只是盯着那梅花树梢上的一抹艳红，遥遥思起了王肃正。 她的夫君。 昔年方才嫁给他时，他便摘了王府里的梅花，取了其中最为清浅的一支，绾在了她的鬓发之上。 那时他风姿秀逸，温柔的眉目里漾着情意缱绻。 “愿与卿卿一世白首不分离。” 美梦易碎。 庞氏凝望着手里凌寒傲放的红梅，眸中似有泪意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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