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刘玉书进京之后第一次如此消沉,这一刻他忘了自己肩上沉重的责任,也忘了心中的那些宏图大志。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孙子,在为死去的祖母而感到伤心。 消沉了几天之后,叶谨言赶来了澄园,澄园便是如今刘玉书的住所。 刘玉书抬起眸子,望向风尘仆仆的叶谨言,脱口而出的问道:“去西北的事定下来了吗?” 叶谨言坐在他身侧的团凳上,凝神瞧着他黯然神伤的模样,有千万句劝语想说,可临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朝中无武将可用,崇珍帝早晚要派我去边关西北。” 这也是他们计划里的一部分,只是没想过要苏若宜的性命。她死的太唐突,甚至于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以不变应外变,如今虽不能在苏若宜身边安插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挑起鞑靼与大雍朝的争端。 便只能让叶谨言去西北挑起事端了。 只是,叶谨言面有凝滞之色,“我父亲一世英名,对鞑靼们从没有过败绩。偏偏我这个儿子继承了他的衣钵,却要为他丢人了。” 的确如此,叶国公征战沙场十数年,不曾在鞑靼的手里吃过什么亏,英名响彻边关。 “若不起边境的争端,起反一事再难践行。我们不得不这么做。”刘玉书叹息着说道。 叶谨言听后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等我去了西北,定会尽我所能护住边关的百姓。” 只是鞑靼如此凶残,伤亡在所难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减少百姓们的牺牲。 刘玉书终于不再饮酒,眉目也清明了许多,如今太后死后,也一并带走了他最后一丝忧虑。 这天下本就该属于废太子,也该属于他。龙椅上的这一位实在没有资格一统天下。 “一切就从你的西北调任开始吧。”刘玉书如此说着,眉目里染上了几分坚定。 叶谨言也被他真挚的神色所染,心间的沟沟壑壑汇聚成了一股雄霸之气,已是迫不及待要去西北成就一番大业。 * 一日的跪灵结束以后,直到日暮时分霜儿才从倚梅阁里出来,回叶国公府后便往烟明堂走去。 彼时的叶谨言已先一步回到了府上,正抱着女儿玩闹,瞧见霜儿的身影后便笑道:“夫人回来了。” 谁知霜儿却噙着泪钻入了叶谨言的怀抱里,不由分说地靠着他的肩头,嚎啕大哭道:“夫君。” 如莺似啼般的哭声,让叶谨言心下一怔,忙把女儿抱到了奶娘手里,转而环抱着霜儿道:“你这是怎么了?” 和梅妃待了一下午,母女团聚后不应该高兴才是吗?怎么还落了泪? 霜儿哽咽着落了泪,一旁的柔姐儿也好似察觉到了母亲的伤心,瘪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听的女儿的哭声后,霜儿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改而挤出了一抹笑意,哄着柔姐儿说了会儿话后让奶娘将她抱去了厢房。 等柔姐儿离开以后,霜儿才红着眼与叶谨言说:“娘亲刚才和我说,她过的很累,想早日去地下与父亲团聚。” 话一出口,又是一阵如潮般的泪水。 叶谨言听后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劝慰了她几句,将那些好听的道理反复地讲了几遍后,霜儿才恢复了些神色。 她被叶谨言拥在怀中,一时神色也有些恍惚,只道:“今日在朝天门的暖房里,若不是你执意要验尸,只怕母亲就要被人冤枉了。” 叶谨言听后愣了一会儿,他其实早就知晓薛贵妃要对苏若宜下手一事,只是不知晓薛贵妃竟对庞氏怀了如此深切的恨意。 苏若宜再怎么说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如此死去之后,叶谨言心中不免也有几分愧疚。 可成大事的路上,必有一些无关紧要的牺牲者,这个苏若宜就是那个牺牲者。 “母亲无恙就好。”叶谨言道。 夫妻二人相拥着说了会儿体己话,便见外头的梧桐火急火燎地跑进了烟明堂,隔着支摘窗就唤了一声:“世子爷,御前来人了。” 叶谨言知晓崇珍帝要认命他去西北做骠骑大将军,最好是能在短时间内挫一挫那些鞑靼们的气焰,像他死去的父亲一样震慑鞑靼。 叶谨言也欢天喜地地应下,面上是一派忠诚,心里却是存着要倾覆这个王朝的意思。 “这事我忘了告诉你,西北战事频起,陛下要认命我去西北驻军,那儿你也去过,环境十分苦寒,我想把你和柔姐儿留在京城。” 叶谨言话还没说完,霜儿却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道:“不行,我和柔姐儿也要跟着你去西北,咱们一家人一直要在一处,不能分离。” 这也是出自霜儿心底深处的话,西北之地虽苦寒不已,可她只要能和叶谨言在一起,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至于柔姐儿,上次去西北不带他是因为那时她还只是个襁褓婴儿,实在是太过孱弱了,如今眼见柔姐儿是被养成了,便也能跟着她们一起去西北了。
第127章 良妾 御前总管福佑已经赶到了叶国公府,带着朱笔御批的圣旨,以及好些御赐的赏赐,正坐在前厅喝茶。 叶谨言与霜儿一起来了前厅,胡氏为太后娘娘跪灵了一整日,如今已在上房里休息了,便也称病不来前厅,以免再行跪拜之礼。 福佑将崇祯帝的意思带到叶谨言面前,嘴里只说:“陛下说官职的事先放一放,世子爷到底是年轻,若是一下子给了高官厚爵,只怕去了西北之后会被人针对。” 冠冕堂皇的一番话,便是不想给叶谨言高官职的意思了。 叶谨言已猜到了崇珍帝不会如此痛快的将叶家军交到他手上,当即便垂下眸子说道:“陛下有陛下的考量,微臣明白。” 福佑满意的点了点头,把左手边的赏赐通通交给了叶谨言身后的小厮们。 “陛下说,这几柄玉如意是高丽送来的好东西,便送给世子夫人安枕吧。” 说完这番话以后,叶谨言也回了一箩筐子的客套话,本打算寒暄之后便把他送出叶国公府。 谁曾想方才一直在说客套话的福佑却话风一转,忽而扬起的那双冷凌凌的眸子,似笑非笑的对叶谨言说:“对了,陛下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我告诉世子爷。” 叶谨言霎时觉得心头不妙,便问道:“公公直说就是了。” 福佑这才笑眯眯的说道:“圣上最是看重世子爷,如今眼瞧着世子爷要孤零零的一个人去西北,实在是太寂寞了些。圣上便替世子爷纳了两位良妾,这两位良妾都是经宫里的嬷嬷调教过的,最会伺候人,世子爷可勿要辜负圣上的一片好意啊。” 这番话说出口后,非但是让叶谨言面色铁青到难看的地步,连一旁的霜儿也凑起了柳眉,不解的望向了福佑。 可福佑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叶谨言说道:“世子爷意下如何?” 福佑一直在崇珍帝身边伺候,几乎可以代表崇珍帝的态度,如今他特地跑来了叶国公府,赏了这一大堆的赏赐下来,不过是为了引出后头的这两个良妾罢了。 良妾之名,只不过是要在叶谨言身边安插一个崇珍帝的眼线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叶谨言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眉目仿佛凝结出了冰块,整个人阴沉的不像话。 可福佑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他,没有半分害怕,也没有半分歉疚。 是了,陛下赏下的良妾,哪里有他一个臣子能拒绝的道理? 叶谨言一而再再而三的压下心中的愤怒,勉强扯了扯嘴角,对福佑说道:“多谢陛下赏赐,微臣领命。” 福佑眼中微微有些讶异,好似没有想到叶谨言会如此好说话,他又与叶谨言说了会儿闲话之后,便离开了叶国公府。 等福佑离开之后,叶谨言忙回身与霜儿说道:“你别生气,这是崇珍帝在挑拨离间,若是了你为了这两个良妾与我生气,可就是中了他的计谋了。” 说着,叶谨言还扬高了语调,万分激动地说道:“再说了,我连那两个良妾的面儿都没见过,一心只有你一个人。再不可能装了别人去。” 如此激动的模样,说话时话音里甚至有了几分结巴,往日里俊朗无比的眉眼里也凝着深切的担忧。 霜儿心里本是万分不高兴,可是见了叶谨言这副百口莫辩,又绞尽脑汁要解释的模样,心里的烦闷便也不翼而飞,只剩下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见她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还笑出了声。叶谨言这才后知后觉地愣了一下,只道:“你没生气?” 霜儿握住了他的手掌,以自己手心里的熨帖温度递给了他温暖。 叶谨言心中高悬起的那颗石头也落了地,他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而后道:“吓死我了。” 霜儿已被叶谨言拥进了怀中,听着他叹息般的声响,心里也颇为感慨。当年在西北被那些穷途末路的刺客死士们逼迫到了那样的地步,叶谨言伤到了神志不清的时候,他好似也没有那么害怕过。 霜儿伸出手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心里也流淌过了几丝暖流。 一旁伺候的下人们都把声音放轻了一些,生怕惊扰到了这位夫妇。 秀玉和秀珠更是捂着嘴笑了起来,她们起先是担忧陛下派下来的这两个良妾会阻碍了霜儿的地位,可如今瞧着世子爷这般小心夫人的模样,心里却又不担心了。 任凭崇珍帝赏下几个良妾到叶国公府里来,只要世子爷与世子夫人拧着一条心,相信彼此,那些良妾们和摆设也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良妾的存在还是在一定程度上恶心到了霜儿,霜儿回烟明堂后背着叶谨言时还是有些闷闷不开怀。 秀玉借着端水进正屋的空隙说了好些劝慰的话语,才让霜儿舒展了眉目。 而叶谨言则趁着夜色降临之后,偷偷去了刘玉书所在的澄园。 而此刻的澄园内,除了刘玉书,更有一个叶谨言无比熟悉的人在,那便是大理寺卿齐秦。 当时叶谨言已惊讶的不该说些什么话好,只得愣愣地立在门框处,盯着齐秦瞧了许久。 “世子爷。”齐秦也从团凳上起身,与叶谨言问好时不苟言笑的眸子里多了两分凡尘暖意。 叶谨言往齐秦身前的棋盘上扫去,便见刘玉书正在与他对弈,熟稔的模样一瞧便知这两人关系匪浅。 可齐秦是朝廷里最著名的中直之臣,从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一门心思都是如何效忠崇珍帝。 他竟是废太子的人? 叶谨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只问道:“你也受过废太子的恩泽?”否则难以解释齐秦出现在澄园里的原因。 齐秦连忙回答道:“嗯,当年我犯了事。若不是废太子在先帝面前将我硬保了下来。否则哪里有今日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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