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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真为了庞氏好，她这个做女儿的该盼着她再添个子嗣才是。可偏偏，那子嗣是崇珍帝的血脉，偏偏是他的血脉。 霜儿痛苦地阖上眼，立时就要让叶谨言搀扶着她去桌案旁写下给庞氏的信。 这封信删了改、改了又删，反复地通读了几遍后，才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回京城。 只是送走了信之后，霜儿却依旧情绪低落的厉害，杏眸通红不说，整个人更是颤抖的厉害。 “娘亲她在宫里受苦了。”霜儿道。 叶谨言在一旁瞧着霜儿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只想着陪着她熬过这一段伤心的时候，便立刻动身去西北战场上，早日完成他与苏勇的计划。 “霜儿，最好到明年六月，我们就能回京。”叶谨言如此说道。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时间一转眼便溜走了，眼瞧着柔姐儿都能下地走路且说话了，他们的大计也该提上日程了。 叶谨言是下定了决心，不打算再往后拖时间了。他在一旁温声安慰着霜儿，才见她忧忧愁愁的眉眼陡然一松。 翌日。 巧的是庞氏也从京城里寄了信来西北，霜儿一听说是庞氏寄给她的信儿，当即便小跑着要从叶谨言手里夺过信。 这可把叶谨言吓了一大跳，脸色霎时一白，只说：“再急也不能跑。” 霜儿哪儿还顾得了这些，如今满心满眼地只有眼前的信封，她拆开来一看，便见这封信乃是庞氏亲手所写，上头只说她的小产是个意外，与皇后无关，让霜儿无须担心。 可霜儿怎么肯相信？当即便捧着那信痛哭出声，一时秀珠、绿珠等人又上前劝慰她，叶谨言也是万分耐心地说道：“别哭，我们很快就能回京了。” 霜儿到底是伤心难当，倚靠在叶谨言的肩头失声痛哭了起来，哭了许久之后，等奶娘们把柔姐儿抱了过来，年幼的柔姐儿还不知事，却下意识地要去替霜儿拭泪。 霜儿这才渐渐地收起了泪意，情绪也好转了不少。 * 两个月之后，秀玉的胎渐渐地大了，叶谨言也终于入了西北军营，虽只是个副将，可营中的将士们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了他去。 梧桐也脱了奴籍，混了个士兵的头衔。将来若是立下一点功劳，也能被封为百夫长。 所以秀玉在胎坐稳了之后，便给梧桐张罗起了妾室，挑的是个外院的粗使丫鬟，名为白术，虽生的还算清秀，可皮肤却黝黑无比，有几分西北女子的粗犷在。 梧桐也不挑剔妾室的美貌，不过是在外操劳之后，闲下来发泄一下欲望罢了。 秀玉则也不曾难为白术，一应吃穿用度皆别西北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好些。 而此时霜儿的肚子也已六个月大了，大夫仔细地诊治过几分，每一回都料定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儿。 胡氏万分高兴，等叶谨言难得放假回家时，便与他说：“因为来西北的路途比想象的远一些，柔姐儿的周岁礼咱们没办，我想着还是得给她补办一个才是。否则等你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倒时候柔姐儿要吃醋了。” 这话却是在理，胡氏也是真心心疼柔姐儿，才会对叶谨言如此说。 叶谨言听后便把前院的管事唤了过来，让他一手安排柔姐儿的周岁礼，只是那管事是从西北当地采买过来的人手，只懂西北那里的规矩，并不懂京城出生的孩子如何办周岁礼。 迫不得已，胡氏只能为了自己最疼爱的孙女，亲自出马料理一切。 而周岁礼前夕，鞑靼进犯中原。 幸而叶谨言带了一小队精锐人马将鞑靼的一个小首领砍于马下，这才大败鞑靼，凯旋而归。 霜儿在家中日日为叶谨言祈祷，得到他一切平安的消息后，当时便与胡氏相拥着痛哭出声。 叶谨言乃是叶国公的嫡子，且在西北战场上如此神勇，一时让饱受鞑靼叨扰的西北百姓们民心大振，又有人提起了往日里如守护神一般骁勇善战的叶国公。 远在京城的崇珍帝迫于压力，因为叶谨言立下的赫赫战功，只能给他升官加爵，只是却还是不肯把西北军营的大部分权利交给叶谨言。 叶谨言也不气馁，只想靠着自己的本事得到百姓们的爱戴。 升官加爵的圣旨到达西北的时候，庞氏的信也一同寄了过来，这一封写下来的时候庞氏的身子已调养的差不多了。 母女连心，她好像是猜到了远在西北的霜儿心里有多难过，这封信便一改从前沉稳的口吻，活泼且跳脱地与霜儿说了倚梅阁的趣事，以及身边宫女们拌嘴的小事儿。 字里行间皆是对生活的期望，让人读起来心里暖融融的。 霜儿读后心中堆积着的伤心与愤懑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立刻提笔给庞氏写信，写的也都是柔姐儿的趣事和她这一胎的感受。 母女两人虽隔了千里之远，可彼此之间却心紧贴着心。
第146章 出征 柔姐儿的满月礼，霜儿虽大着肚子，不好怎么操劳，可这一日她还是高兴的不得了，在胡氏的看管下与西北槌乌镇的贵妇们相谈甚欢。 说是贵妇，其实西北这穷乡僻壤之地也没有多少豪门世族，只不过比普通百姓们更好一些而已。 霜儿为了长远的计谋，还是决定要跟这些贵妇们交好，言谈之间便尽量放低了自己的身段，百般讨好起了这些贵妇们。 这些贵妇里有一个叫苏依依的女子，正是苏勇的亲妹妹，嫁给了廖家的宗子。霜儿从周岁礼一开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因为她是苏勇亲妹妹的缘故，所以有意要和她交好。 苏依依生的不俗，一双秋水剪瞳似的美丽眸子，素白的小脸仿佛从来没有受过风吹一般，吹弹可破的能与柔姐儿的肌肤比上一比。 只是她虽生的如此貌美，也坐在了团椅之中，脸上的神色却实在不算舒朗，整个人好似被愁云笼罩了一般，远远瞧着就知她心情不佳。 霜儿也没有贸然上前打扰她，而是让秀珠偷偷上前给她斟茶，并在一旁小声说：“我们夫人请你过去说话。” 苏依依闻言便抬起了眸子，便见霜儿正含笑望着她，她忙调开了伺候她的丫鬟们，走到了霜儿身旁，朝着她盈盈一礼道：“见过夫人。” 霜儿忙亲自将她搀扶了起来，嘴里只说：“早就想和你亲近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苏依依被霜儿一盯，竟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只说：“我也一直听闻夫人的大名。” 两人交谈了一番后，便觉相见恨晚，一时之间竟是有说不完的话。 只是没多久，苏依依身边的婆子便走了过来，虽是奴仆，可身上却是遍身绫罗，手腕上还带着个赤金镯子，一瞧便知是个有头有脸的嬷嬷。 而在那嬷嬷靠近之后，方才还与霜儿侃侃而谈的苏依依却霎时住了嘴，杏眸里尽是惧怕之意，这也引起了霜儿的疑惑，虽则西北的民风与京城不同，可也断然没有一个做主子的去怕一个奴婢的道理吧？ 难道廖家是这么没规矩的人家吗？ 霜儿心里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她偏偏拉住了苏依依的手，说道：“我今日见了你，觉得十分高兴。往后我下了帖子让你到我家来玩，你可别推辞才是。” 苏依依瞥一眼霜儿，似是有些高兴，又似是有些犹豫，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倒是那个穿金戴银的嬷嬷笑着插话道：“夫人盛情，只是我们太太不大会说话，也不怎么爱出门。” 话未说完，却见霜儿调转了头，也不拿正眼去看这个盛气凌人的嬷嬷，只与苏依依说：“妹妹也该多管教一下下人才是，哪儿有主子们说话，下人出来插嘴的道理？” 那嬷嬷脸色霎时难看的不得了，一片青一片白一片红，好似开了染坊一般。 霜儿见她吃瘪，心里才高兴了几分，而后等周岁礼结束了之后，她又让管事的婆子们亲自把苏依依送出了府。 等晚间的时候，秀玉来陪霜儿说话，便提起了廖家的这一摊子事，原来这廖家家风极严厉，廖夫人又是个钻进钱眼里的性子，一见了钱就走不动道，连媳妇儿的嫁妆都要克扣。 今日陪着苏依依上门的嬷嬷就是廖夫人身边的陪房嬷嬷，所以才如此气势凌人。 霜儿听后只说：“苏勇的妹妹如此受人欺负，他怎么也不去廖家为他妹妹出头呢？” 秀玉听后却笑道：“一则是苏大人不好管人家的家务事，二则是婆媳之道没有一个男子去指手画脚的道理，况且廖公子对苏小姐可是极好，也是槌乌镇里有名的恩爱夫妻。” 霜儿却是不以为然，只与秀玉说：“若是当真恩爱，怎么能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母亲磋磨媳妇儿，我可不信那廖公子一点事都不知晓，不过是在装傻充愣罢了。” 话完，在军营里忙碌了一整日的叶谨言也回了正屋，隔着窗户听霜儿说完了这一番话后，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一时便崩不住笑了。 秀玉一见叶谨言回府，便寻了个由头离去了，她离去前，霜儿还给了她许多布料和药材，并叮嘱她要好好养胎。 叶谨言回了上房，先是让奶娘们把柔姐儿抱了过来，如今天色已晚，柔姐儿已是睡熟了，叶谨言却仍是蛮横地要把她弄醒，陪着女儿说了会儿话之后才放她去睡觉。 霜儿见了这一幕，也无奈地笑道：“咱们柔姐儿也是可怜，每夜都要被你弄醒一次。” 叶谨言却是不为所动，只抓着霜儿方才与秀玉说的话不放，道：“你真是这般想的？” “这是自然，若是那个廖公子真心心疼苏小姐，就该劝服自己的母亲才是，婆媳关系出了差错，都是那个男人的不是。”霜儿道。 这样的谬论叶谨言也是第一次听，又是觉得有些道理，又是觉得一点道理也没有。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叶谨言才沉下了脸，与霜儿说：“这几次鞑靼们都只是抽调了一小队人马来搞偷袭，为的多半是要试探我的实力，只怕再过几日就有大战一触即发。” 霜儿听了正事之后，也蹙起了柳眉道：“那你可有做好准备？还有边关的百姓们，该如何安置他们？” “如今时间太紧急，只怕是来不及了。”叶谨言眸中也有浓浓的担忧之色，只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迎战鞑靼，若是这一站得胜自然最好，若是输了。 “苏勇呢？他有什么法子？”霜儿火急火燎地追问道。 “只要鞑靼人不要诡计多端地运用火攻，我们就能把大部分的边关百姓送去树林，财物不去管，躲在那儿至少能保下性命。” 霜儿听后点了点头，想到再过段时日叶谨言又要上战场，杏眸里又是生出了几分泪意。 可是她既然都已决定了要与叶谨言一起面对，这点苦痛与伤心也是她必须要去承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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