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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是个儿子。”霜儿忽而如此坚定地说道。 若是一个儿子，才能对胡氏有所交代，也能对地底下的叶国公以及叶家列祖列宗有了交代。 见霜儿面色郁郁，叶谨言心里也不好受，只得上前揉捏着她的肩头，叹道：“让你受委屈了。” 什么叫做委屈？ 霜儿以为她能和叶谨言有今天，膝下还有个如此可爱的女儿，已是上天恩赐了。 若来日能报了父仇，也能将母亲从那个牢笼里给救出来，这一生应当是极幸运的了。 是以霜儿便朝着叶谨言一笑道：“能与你有今日，我只觉得万分高兴。” 他们也差点错过了彼此，幸而叶谨言不肯放弃她，赶来了江南寻她。 夫妻间说了许久的夜话，等到用完了午膳后，叶谨言也放下了外头的忙事，只专心陪着霜儿午休。 午休前，还不忘与霜儿说：“苏勇真有几分志向，我和他喝到最后，便把刘玉书的计划统统告诉了他，如今我们有了帮手，只等着机会了。” 说罢，叶谨言也垂下了头，清亮的眉眼里闪过了些怔愣。 这一句“机会”里面蕴含着什么道理，霜儿也明白。这个机会必须和鞑靼以及边关百姓们有关，多半是鞑靼进犯中原，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而崇珍帝却仍是想着和亲来平息鞑靼们的欲念。 这样做，才会激起民愤。这样做，刘玉书才有理由倾覆大雍朝的江山。 只是这样做或多或少都会伤害无辜的百姓们。 “我……”叶谨言的眸中有愧疚，卡在喉咙口的话更是不知该如何才能说出口。 霜儿就好似能窥见叶谨言的心思一般，笑着与他说：“我都明白。” 可她的力道太小，无法护住边关的百姓们，只能在将来鞑靼作乱的时候，尽量多救几个无辜的百姓们。 “苏勇也和我说了，他也知晓我们的计划，也明白我们的情不得已。只是他在向刘玉书投诚之前说了一个条件。”叶谨言道。 霜儿也生了疑惑之意，忙追问叶谨言道：“什么条件？” “不损边关百姓一条性命。”叶谨言掷地有声的说道。 这也是他昨夜的时候亲口答应苏勇的话，他立时要就写信进京，征求刘玉书的同意。 他们原定的计划或多或少的会让边关百姓们丢了命，如今便要想一个更完美的计划，更不能伤了边关百姓们的性命。 “嗯，他果真爱民如子。”霜儿感慨着说道。 叶谨言听了苏勇的要求之后，心里其实也是高兴更多一些，他想寻一个知己好友，一齐为百姓们筑造一个更稳妥的江山，而不仅仅只是个帮手。 “我马上就去写信。”他立时翻身下榻，火急火燎地便要研磨写字。 * 此时此刻的京城内。 倚梅阁到了夜里仍是灯火通明，梅妃庞氏正惨白着脸躺在榻上，身边跪了一地的宫女和太医，而崇珍帝正立在她旁边不停地踱步。 裴珠跪了许久，耳畔听着庞氏的痛呼声，心里也不好受，说到底梅妃娘娘待她这个贴身宫女真的是好。 裴珠一开始是崇珍帝的眼线，如今却成了梅妃身边的第一贴心人，她所思所想都是为了梅妃。 “陛下。”裴珠忽而开口，对身侧高高在上的崇珍帝说道。 崇珍帝冷淡的眼风扫了过来，那里头漾着的冰冷好似要把裴珠生吞活剥一般。 “娘娘年纪大了，便是怀上这一胎十月之后生下来也会伤了身子，倒不如……” 话未完，福佑已冲上来呵斥了裴珠，并道：“你这贱婢如今胆子是越发大了，连陛下与梅妃娘娘的事儿也敢多嘴，我看着你是不想活了。” 福佑话虽说的难听，可却没有崇珍帝的脸色难看，他如此呵斥裴珠，也是为了她好。 裴珠自然领情，当即便垂下头不敢再说了。
第144章 流产 梅妃已年逾四十，早些年因身子孱弱的缘故只生下了霜儿这一个女儿。 在没想到会在这个年纪查出有孕，得知有孕的第二日庞氏便吓白了脸，当即没有半分欢喜，只想着该如何处理肚子里的孩子。 她偷偷找来了裴珠，让她去太医院请了太医来，看诊之后，太医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已有两个多月了。 且梅妃的身子这一两年已调养的好了不少，应是能平平安安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梅妃颤抖着身子愣了许久，还是让裴珠将太医送了出来，并道：“如今还未满三个月，先别告诉陛下，本宫自己说。” 那太医连忙应下。 裴珠回宫之后，见梅妃立在支摘窗后落泪，心里也不好受，忙让小厨房的厨娘们端了一碗梅妃最爱的牛乳羹来，并在一旁劝道：“娘娘，这孩子是无辜的。” 她与梅妃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自然最了解她的心意。庞氏一点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可庞氏心却比别人要柔软许多，也正是因为这点心善，而让裴珠下定了决心要跟着庞氏一辈子。 这一两年间霜儿统共才进宫见了庞氏几次？大多时候都是裴珠陪着庞氏，所以庞氏待她也十分信任。 “我已对不住他太多了，这个孩子万万不能留。”庞氏迎风而立，眉目里染着显而易见的伤心。 裴珠自然知晓庞氏嘴里的这个他是谁，定然就是早已死去的王肃正，他人虽已死了，可在庞氏的心里，他却一直活着。 若是庞氏留下了这个孩子，自然会对不住王肃正。 裴珠望着庞氏，见她眉宇里竟是忧愁之意，整个人清淡的好似一缕细烟一般，下一瞬便会被风吹散。 “娘娘。”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唤了一声庞氏，好似以此来证明庞氏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庞氏却陷在自己悲伤的情绪之中，良久才对裴珠说道：“这段时日我时常梦到他，我很想他……可为了霜儿我不能去地底下陪他。” 裴珠又能说些什么呢？庞氏本与王肃正是一对再恩爱不过的夫妻，可已逝的梅音公主却为了一己私欲把这对有情的夫妻分离。 如今阴阳相隔，只怕是下一辈子都无法求得圆满了。 “裴珠。”庞氏不知道立了多久，才终于从那些情绪里抽身而出，她如今年岁虽大了，可人还是娇艳的好似一朵空谷幽兰。 裴珠忙应了话，问：“娘娘有何吩咐？” “你说，若我自己喝下堕胎药，以那人的性子，会不会杀了整个倚梅阁的人来给这个孩子陪葬？” 问完，裴珠也是身形一颤，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以崇珍帝对庞氏越来越偏执的态度来看，杀了整个倚梅阁的宫人来给皇子陪葬也是可能的。 裴珠动了动嘴皮子，许多话都卡在了喉咙口，不知该如何才能说出口。 庞氏也不曾难为她，只低头摩挲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你来的不是时候，娘亲会用余生为你祈祷。” 这一日之后，不爱出门的庞氏却总是高调地乘坐了凤辇，隔三差五地去凤藻宫里给苏皇后请安。 苏皇后防她跟防贼一样，让宫人们牢牢地看住了思音公主。 可庞氏却只是静静地在凤藻宫里坐着，待苏皇后的态度也十分谦卑，乍一看可是一点也挑不出错来。 只是苏皇后在失去了梅音公主和苏若宜之后，便早不如从前那本威势十足，如今虽还是遍身绫罗，却只剩下了色令内荏的底子。 庞氏本也就不怕她，如今日日来凤藻宫，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计划罢了。 她每日都会从凤藻宫的西边偏门走出去，并将自己香囊里的麝香统统倒在那儿。 风一吹，便了无痕迹。 这样日日去凤藻宫请了十几日安之后，一日晨起时庞氏下身边见红了，她痛的撕心裂肺，却是一股痛呼都不肯喊。 这是她欠这个孩子的，这些痛她应该明明白白的承受。 “裴珠，等……等那块肉落下来，再去传唤太医。”庞氏疼的面色皱在一起，可还是不忘吩咐裴珠。 裴珠心疼的不得了，可却也不敢违抗庞氏的吩咐。她想，若不是庞氏被强硬地困在这深宫之中，根本不必受这样的磋磨。 她在旁急得团团转，时不时便拿出软帕来替庞氏擦汗，见她一声痛都不喊，便泣不成声地说：“娘娘喊出来吧，您明明那么疼，何必要这般忍着呢？” 庞氏说话口的零零碎碎，带着不可抑制地颤抖，深深地刺痛着裴珠的心。 “这……都是我欠……这个孩子的，没关系，你再等一等就去传太医。” 裴珠泣着泪应下。 一刻钟，裴珠才吩咐小宫女们去给崇珍帝送信，一边又让太医们来给梅妃看诊。 本在料理事务的崇珍帝一听说梅妃小产了，当即便什么都顾不上了，火急火燎地便冲去了倚梅阁。 他连梅妃什么时候有孕都不知道，这个孩子就没了，这可是他与庞氏的孩子，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结晶。 帝王一怒，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被他传了过来，里头响起梅妃的痛呼声，崇珍帝也心痛如绞道：“这皇子……还能不能救回来？” 太医们自然颤颤巍巍地回道：“陛下，微臣们自会尽力。” 只是梅妃这胎实在是太过凶悍，她年岁也大了，本就不比那些年轻的嫔妃们，太医们忙着施诊诊治，也仍是保不住她这一胎。 崇珍帝怒不可揭，当即便大声地呵斥太医们无用，许久之后才与裴珠说：“你们都是怎么伺候梅妃的？连她有孕一事都不知晓？竟还让梅妃小产了。” 他心口的怒意无处排解，便想多发落几个宫女来泄恨，谁知痛的满头是汗的梅妃却瞥了他一眼，声音微弱地祈求道：“是臣妾自己无用，求陛下饶了她们吧。” 她如今发丝凌乱，面色惨白，崇珍帝自然不愿在这个时候拂了她的意，便道：“好，我听你的。”
第145章 战功 远在西北的霜儿得知庞氏流产已是一个月之后了，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苏皇后嫉妒梅妃有孕，在梅妃去凤藻宫请安的时候将她推倒在地。 梅妃年纪大了，怀上此胎本就不易，被这般一推孩子便掉了。 霜儿收到消息后惊愕不已，分明是被几个丫鬟们搀扶着左膀右臂，可身子还是软倒了下来，整个人颤抖的不成样子。 “娘。”她呢喃着一句，便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下一瞬就要哭出声来。 幸而这一日叶谨言不曾出门去料理军务，西北战场上的事也暂时还不由他经手，便在家中陪着霜儿，顺带用好话宽慰她。 以崇珍帝对梅妃的宠爱，皇后娘娘既然敢如此下手，如今事情败露了以后必然会受重惩。 除了怒火以外，霜儿心里更有汹涌如海的伤心。 她明明知晓庞氏一人在那深宫里过的是苦熬般的困窘日子，一眼望得到头，实在是没有半分趣味。若是她能生下个子嗣，后半生也许也会有了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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