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着事情, 有吏臣来报:“大帅,神策军统帅和昨夜违令派兵的二营将领到偏厅了, 还有昨夜扣的那两个神策军士兵也已押到那里。” 姜严著点点头, 起身走到了偏厅,进门时, 神策军统帅坐在下首一张椅子上, 那个二营将领站在他身后,右臂上还缠着绷带。 见到她走进来, 那统帅也站了起来,朝她行了个军礼:“见过大帅。” 姜严著“嗯”了一声, 径直走到上首椅子上坐下,环视了他们几人一眼, 才缓缓开口:“说说吧,昨夜怎么回事?” 那统帅回头看了身后将领一眼, 使了个眼色让他说, 那将领走上前躬身说道:“末将昨夜收到消息, 说晋王殿下乔装成燕安王,私自矫诏出宫,所以带了人前去查看。” “最后查到了么?” “并未见到晋王殿下,车中坐的是燕安王本人。” “那为何还发生了械斗?还把圣心法师的侍卫误杀了?” 那将领低着头,细细将昨夜姬夕跳车,他带人前去追拿,中途又闯入一人,持刀伤人,所以发生了打斗,最后因天黑路滑,才误杀了人等语说了。 他心中有些忐忑,因为昨夜他在月光下,分明清楚瞧见了中刀的是圣心法师本人,所以他才匆忙逃离,不想今日却听说昨晚死的是侍卫,不免有几分疑惑,但见姜严著也这样说,便不敢声张,毕竟死的若真是侍卫,这罪过比误杀圣心法师要轻多了。 她又转头看向神策军的统帅:“夜禁违令调兵,强拦郡王车驾,误杀皇家侍卫,消息从谁那里来的?调令又是谁签的?你自己说,该怎么查,又该怎么罚?” 那统帅也低了头:“是末将轻信误判,消息……消息是宫外巡查将领报来的,此事末将有过失,情愿担责。” 姜严著看了他一会儿,冷冷一笑,跟身边的亲兵说道:“把先前抓的刺客带上来。” 那亲兵得令,转身出去带人,不一会儿,果然见有三个人被押了上来。 姜严著悠悠说道:“一共抓了十来个,这几个是领头的,我已审过了,背景也查了,原是先祁王姬山私下培养的死士,受妘萧景指使,意图潜入随园行刺世子。” 她说完这番话,又看着那统帅:“昨夜的事,听说也是妘承议让你干的?” 那统帅只是低着头,自从神策军从姜严著手中剥离出去,立刻就换上了妘萧氏从前在河南道府兵营培养的人脉。 这统帅和旁边的将领以及不少士兵都是从那边后调来的,近日的许多事自然都是听妘萧氏指派。 但他知道轻重,知道供出妘萧氏是什么后果,于是半晌说道:“不知大帅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昨夜的事与妘承议并无干系,的确是城卫报来的,是末将误信了,至于那些刺客,也需再审审,妘萧氏一向与祁王不睦,既是祁王的旧人,许是栽赃亦未可知。” 姜严著点点头:“你说得有理,这件事我会如实上奏。”说完指着那将领,“你回去到营里领三十军棍,神策军二营我另派人接手,你回家养伤去吧。” 说完她站起身来,又看着那神策军统帅:“你手握神策军调兵符,却轻信误报,险些伤及皇嗣,即日起革职待查,我一会儿叫内卫的人来取你的兵符。” 那两个人不敢声辩,只口中称“是”,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看见门口押着的那两个神策军的士兵,又说道:“这两个人身手也差些,被我的人当场扣住,自领十军棍,然后回到你们原属军营去吧。” 出门前又让人仍旧将那几个刺客带下去看押,随后便径直去了,至午后,她叫姚章青派了人来,临时接管了神策军。 之后她又写好奏疏,弹劾妘萧景干涉禁军部署,以及私自收留祁王旧臣等事,都清清楚楚地列了出来,写完来回检查了两遍,叫人递进宫去了。 妘萧氏一党这两日内部也起了些纷争,因见凰平帝身子渐好,想来已无大碍,一部分人认为应该趁机找由头再次弹劾晋王,以避免凰平帝病愈后动了尽快立储的念头。 但其中也有以妘萧媚为代表的一部分人,认为应该仍旧保持低调,若立刻在凰平帝病愈后生事,恐怕会起反效果。 这次入宫侍疾,姬青也表现得很好,妘萧媚私心想着,既然凰平帝没有在病愈后立刻提起立储一事,就说明她还想再观察观察。 妘萧媚准备借此时机多让姬青表现一下,与其费心思给姬燃泼脏水,不如先让姬青给凰平帝多留些好印象。 正在双方争持不下之际,忽然传来朝中消息,镇国将军姜严著因妘萧景干涉禁军和私派刺客,参了他一本,奏疏措辞严厉,大有要陛下严惩之意。 凰平帝见了奏疏,也十分恼怒,批了红发给门下省,令御史台严审此事。 妘萧景这几日被妘萧文禁闭在家,因凰平帝卧病期间,妘萧文派他做的事都没能办好,眼看着晋王如今在圣上面前得了脸,这让他很是失望。 但失望归失望,妘萧文还是对男儿十分看重,因此,一听说他被弹劾,便立刻派了人前去准备路子,无论如何也要把妘萧景从这些事里摘出来。 正在忙乱之际,朝中又传来了一个消息,陇西郡公姜严倾上表请旨,请凰平帝早立国本,册封晋王姬燃为皇太孙。 这些事一件连着一件,搞得妘萧氏有些措手不及,妘萧媚收到消息连忙去见了妘萧文,想要商讨如何应对议储一事。 她仍旧保持着冷静:“郡公如今只是上表,陛下还没有表态,我们还有活动的余地,若等陛下真的决定了,就不好转圜了。” 妘萧文半晌没言语,眼下不少妘萧氏一党的人,都在忙碌于御史台针对妘萧景的立案审查之中,若一时分神,妘萧景很有可能面临流放,严重的话问斩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沉吟许久,才缓缓说道:“陛下不会因她一封奏疏就马上立储,眼下把你弟弟从麻烦中摘出来要紧。” “可是父亲……” “不必再说了。”妘萧文摆摆手,起身出去了。 妘萧媚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 陇西郡公的上表递上去之后几天里,陆续也有几个光禄大夫请奏早立国本。 凰平帝将这些奏疏一一都看了,经过这回生病,她也觉得是时候该立储了,否则若真有一日不测,朝堂之上又要起纷争。 这十来年因储君之事,给朝中以及民间都带来了不少磨难,是时候终止这些混乱了。 她看完便召集了朝中一众老臣,还有几个重要职司的大臣,这日朝会之后,将众人留在长信殿内商议立储一事。 在凰平帝案前站立的众臣中,有一小半支持立晋王为储君,有一部分人没有表态,还有一小部分人认为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并提出豫王虽年幼,却也十分勤谨聪慧,不失为储君人选,还请陛下慎重决定。 凰平帝一直坐在上面静静地听着,半晌见妘萧文站在最前面,却没说话,遂问道:“妘仆射,你怎么看?” 妘萧文这几日心思一直放在给男儿妘萧景脱罪的事上,御前召对也走了神,忽然听凰平帝点名问他,愣了一下,随后忙低头答道:“老臣是豫王的母族亲眷,在此事上应当多有避嫌。” 此话一出,倒叫郡公姜严倾面上很不好看,她还是晋王的姻亲母呢,这是在影射自己不懂避嫌? 于是她很不客气地出列朗声说道:“国本事关江山社稷,举贤不避亲,都是为陛下的基业考虑,妘仆射这话只想到自己要避嫌,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这一番话说得妘萧文有些恼怒,但当着凰平帝也不好发作,只说:“两位皇孙都是好的,还需要陛下细细考较再做决定。” 姜严倾丝毫不理会他的避让之意:“立储从长,乃是皇妣规矩,晋王又无甚过失,还要将两位皇孙一同考较,有失偏颇了。” 凰平帝一直坐在上面听着底下众人针锋相对的探讨,没有说话,一个时辰后才令大家散了,说此事“朕却待理会”。 妘萧媚没有能够参加这日长信殿的立储之议,在家中坐立不安地等到父亲回来,说了今日的事,她感觉十分不妙,陛下没有表态,也是一种表态,看来还是默认要立晋王了。 她将先前准备好的话,同妘萧文说了,又细细说了她的计划,她早在祁王生变之前,就在御史台悄悄安排了人,用来有朝一日阻止立储的,计划虽然不算十分周密,但在此节骨眼上,或有奇效。 最后她说道:“此招虽有风险,但既能救景郎,也能拖住立储,不失为上策。” 妘萧文想了许久,默默点了点头。 第二日,先前从金陵刺史的位子上,调到御史台出任御史大夫的姞高怀,突然公开反水,上表弹劾晋王姬燃收受贿赂,替人篡改御史台审案结果。 此奏一出,满朝哗然,凰平帝只得将立储之事按下不表,派人详查此事。
第143章 无极 对于姞高怀突然倒戈这件事, 姬燃也有些意外。 奏疏中涉及的收受贿赂一事,具体是指她在江南弹劾案中,指使鸾镜儿低价收购姒孟白的产业, 随后在御史台更改了丰乐钱庄为江南道节度使府做假公账的证据, 让姒孟白得以提前出狱。 收购转移姒孟白的产业, 发生在姜严著被拘押在御史台狱期间,当时姬燃只为救她出来, 这件事的确不曾做得十分机密。 后来修正卷宗, 提前放姒孟白出狱, 也是受姜严著之托,结果这两件事放在一起, 看起来就像是她提出可以修改案件审查结果,放他出狱, 作为交换条件, 姒孟白必须提前将产业低价售与她指定的人。 姒孟白被祁王派人劫走的事,姜严著已私下告诉姬燃了, 如今他在兖州下落不明, 生死未卜,可以说是死无对证了。 而鸾镜儿又是姜严著的义妹, 由她来出面收购代持,正可以说明姜严著也有参与其中。 于是整件事经姞高怀的描述, 变成了晋王与镇国将军合谋了洛阳首富姒孟白的家财,并派人将他杀死在出狱后的路上。 好一出鸠占鹊巢谋财害命啊, 姬燃苦笑着摇了摇头,若非自己是当事人, 她都快要对这个故事深信不疑了。 姜严著一听说了此事, 立刻换上夜行衣悄悄来了一趟随园, 她与姬燃在花厅一见,彼此都无奈地笑叹着摇了摇头。 此时燕安王姬阳也同在花厅里,她素来与姬燃亲厚,虽多年未见,这一次进京也不减幼时情谊,只是如今凰平帝病愈,已下了诏,令她们这些进京贺寿的宗室明日启程回到封地去,所以这一晚姬燃摆了酒私下为她践行,她们刚吃完饭,正在花厅里喝茶。 见姜严著来了,知道她们另有要事相商,姬阳笑着对姜严著说道:“我明儿一早就要启程回云中城去,还要再打点一下行李,就不在这里跟你两个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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