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亲信摇了摇头:“没出什么事,只听说圣心法师搬到后山禅院静修去了。” 姜严著听完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叫她先去了,随后到禁军指挥府处理了半日军务,有姬燃打发人来,说姬承想姑姑了,请她过去坐坐。 她想了想最近每次去随园都是在晚间,姬承已经睡觉了,的确有好几日未见,遂收拾收拾便往随园里来。 在后院跟姬承玩了一会儿,等她睡午觉去了,姜严著才出来跟姬燃在花厅上喝茶闲聊。 姜严著忽然问道:“我听闻圣心法师近日搬离白马寺,到后山修行去了,此事你知道么?” 姬燃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我知道,是我替他请的旨,白马寺香火盛,人来人往,不利清修,所以搬到后山禅院去了。”说完又问:“怎么你今日忽然提起他来?” 姜严著轻轻摇了摇头:“可能是我想多了,昨夜有件怪事,我梦到他前来与我辞别,我问他去哪里,他却不说,早上起来不知怎么心里空落落的,所以打听了一下。” 姬燃听她这样说,低头算了算日子,这日正好是姬夕头七,她忍住伤感,轻轻说道:“大约是他在清修中顿悟了,真正了却凡尘,所以特来辞你。” 姜严著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也许是吧。” 姬燃想起姬夕的事来,心里愈发不好受,又怕被姜严著瞧出异常来,忙岔开了话题:“这几日禁军那边事多不多?还有妘萧氏的人在内吗?” 她想了想:“有一定还是有的,神策军才收回来没几日,只换掉了一个将领和几个士兵,先前从我这分出去后,那将领从河南府兵营调了些人来,都还没动。” 姬燃若有所思地说道:“眼下册封典礼在即,神策军不好有什么大的变动,等往后慢慢肃清吧。” 随后她两个又说了几句话,姬燃留她在园中吃了饭,饭毕她又陪姬承玩了一会儿,才回到鹿园。 接下来的几日,礼部在筹备皇太孙的册封典礼,因大典在即,也不宜审犯,所以关押在御史台的人,包括禁足在府中的妘萧媚,都还没有被提审。 典礼前两日,姜严著派去兖州找姒孟白的亲兵回来了,这段时间众人在山上山下,村落县城,四处都查遍了也没找到,那亲兵有些愧疚:“这姒公子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末将有负大帅期望,任凭责罚!” 姜严著低头想了一会儿:“罢,不找了,你把人都叫回来吧。”等那亲兵刚要转身出去,她又叫住说道:“你再去一趟姒太师旧宅怡园,找那个老管家,说我的话,把姒家在兖州所有房屋田产以及捐修捐建的文契誊抄一份给我。” 那亲兵领命去了,她回身站到窗边,看了一会儿秋景,轻轻叹了口气。 又过了两日,终于到了册封典礼吉日,凰平帝这段时间一直觉得身上乏力,自知恐怕不好,所以不愿等一个月后,虽然这个册封典礼她可去可不去,但她还是想亲手把宝册交给姬燃。 这日文武百官都已早早到了神龙殿外,按品分列两侧,静静等待。 吉时一到,从众人身后响起鼓乐,有一支仪仗队缓缓往大殿走来,姬燃穿着新赶制的储君朝服,端坐在御辇中,头上戴着通天冠,峨眉杏目,鹄峙鸾停。 姜严著站在武官前排,面朝着仪仗队,在御辇经过面前时悄悄抬起了头,正见姬燃也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四目相对的须臾间,彼此微微一笑。 凰平帝早已坐在殿中了,等姬燃入殿后,有宫官持圣旨大声宣读,晓谕百官,立皇长孙姬燃为皇太孙,继帝位。 姬燃跪在御座前,双手高举,接过了凰平帝亲手递来的宝印宝册。 等神龙殿的典礼结束,姬燃又在宫官的簇拥下,前往宗庙参加祭礼,将册立一事拜告先皇妣。 整个典礼一直进行到酉时才结束,晚上还有合宫夜宴,姜严著也跟着忙了一整日,好容易到宴会结束,才回到鹿园梅香院中,总算是放下了心头一件大事,因连日忙乱,此刻忽觉十分疲累,洗漱毕爬到床上,倒头就睡。 凰平帝在皇太孙册封礼结束后,当夜又有些身子沉重起来,她自觉时日无多,所以自典礼之后,便开始着手为姬燃扫除些可能存在的威胁。 尚书仆射妘萧文自从妘萧媚被禁足后,自知已是无力回天,这一段时间一直称病在家,到册封典礼之后,他上表告老致仕,凰平帝本也想叫他退位让贤了,遂顺势接受了他的请辞,随后又罢免了几位妘萧氏一党的老臣。 还有几个世家出来的朝臣,凰平帝也有些不大放心,恐怕姬燃年轻无法辖制,遂一并调离了洛阳。 她在长信殿内忙碌了几日,身子愈发虚弱起来,这天晚间,她还在长信殿旁书房内,浏览各部的册籍,身边一直伺候她的宫娥,见她咳了两声,走上前来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陛下这几日本就身子不好,何苦这样劳累?” 凰平帝长长叹了一口气:“不把这些事处理好,来日一病再不能起,如何瞑目。” 那宫娥说道:“殿下是个有福之人,也有才干,必不会叫陛下失望的,况且还有诸多辅弼贤能之人在殿下左右,陛下无需太过担心了。” “辅弼良才……”凰平帝喃喃念叨着,忽然想起个人来,遂问道:“依你看,姜严著这个人怎么样?” 那宫娥低头想了片刻,答道:“小姜侯出身世家,又有军功在身,与殿下一向交好,来日必是殿下的股肱之臣。” 凰平帝轻轻摇了摇头,想到姜严著在祁王逼宫时,振臂一呼即招来三十万大军兵围洛阳勤王,她又是姬承的姑姑,将来成为外戚,再在朝中手握重权,这不能不让她开始担忧。 想到这里,凰平帝幽幽叹道:“水可载舟,亦能覆舟也。”
第146章 忌惮 皇太孙册封礼结束后, 御史台扣押的人也要开始陆续提审了,姞高怀与沈家众人被安排在一起,仍旧由先前查弹劾案的中书舍人提审。 这一查, 不仅从前御船案证实确系废帝联合沈家所为, 又带出许多江南官场上, 各父系世家把持官府的事来。 连带着还牵扯出妘萧氏吸纳祁王旧臣,意图借洛阳的父系氏族巩固势力, 为姬青谋夺储位等事, 其中被推为主谋的, 正是妘萧媚。 此事牵扯甚广,动摇了不少世家根基, 凰平帝在收到奏疏后,也强打着精神将涉事众人一一发落了, 随后便支撑不住, 再度卧病。 姬燃这时已搬到了上阳宫的东宫居住,每日早晚到凰平帝宫中请安侍疾, 此案中大部分人都已处置了, 唯有妘萧媚还被扣押在宗正寺,凰平帝便将善后诸事都交给了姬燃全权处理, 自己只在寝殿养病。 姬燃这日正在东宫的书房内,查阅此案卷宗, 细细看了所有涉案人员的供词,随后想了一想, 起身走到门口,那里有位宫娥侍立在侧, 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预备车马, 我要去趟宗正寺。” 宗正寺中关押皇室亲眷的地下牢, 仍旧是灯火通明,妘萧媚的囚室在最西边,姬燃跟着两个衙役,转过两道弯才来到这间囚室门口。 她四处看了看,见此处环境尚可,也远离其余囚室,遂吩咐那两个衙役远远退下了。 妘萧媚回头见是她来了,微微一笑,姬燃站在门口看着她:“妘娘娘受苦了。” 她摇了摇头,自嘲一般笑道:“不苦,这里比北苑好多了。” 跟废帝被关押在北苑的那几个月,才是她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如今虽已穷途末路,倒多了几分看淡世事的坦然。 “妘娘娘,你恨我吗?” 妘萧媚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又想起从前的诸多事来,她初见姬燃的那一年,姬燃只有三岁,是个十分明媚活泼的小姑娘,她打心眼里怜惜她没能长于亲生母亲的怀中,所以一直尽心竭力地想要给她能给的一切。 可是随着姬兰的出生,之后的一切就都变了,她眼看着姬燃一点点疏远自己,到后来醉心修道,极少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她,她也尝试过许多方法修补,却都无济于事。 再到后来姬兰夭折,她终日郁郁寡欢,又随着姬燃长大,姬青出生,她们之间便只剩下了生疏的客气。 她叹了一口气:“我不恨你,我反复想了许久,姬兰的死,不该怪你。” 姬燃本来垂着眼睛,听她这样说,微微怔了一下,抬眼看着她,眼神中带些困惑。 妘萧媚凄然地看着她:“始作俑者,是你父亲,自古立储从长是定规,是他一直忽视你,又执意要立姬兰为储君,才逼你做出这样的事来,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姬燃没料到她会这样想,不禁鼻头发酸,流下泪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妘萧媚抬起头,想到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又冷笑道:“如今我也看透了,他们总是只想着自己,把女人推出去殉身,或看着她们为他手中流出的一点利益对立,真正没意思透了,纵使我有宏图大志,终究还是逃不脱父权的泥坑。” 她说完这话,又低头想了想,半晌说道:“只是我还有一点私心,不知你能否成全。” 姬燃用手擦去眼泪,她明白妘萧媚的意思:“妘娘娘放心,只要姬青听旨,我绝不伤他性命。” 妘萧媚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我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才能懂你失子之痛,今日来这里,特向你说声抱歉。”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姬燃看了她一会儿,想着自己不好在此久留,遂说道:“来日山高水远,请妘娘娘善自珍重。” 说完她便转身出去了,走出地牢,站在院中太阳底下缓了一会儿,才走出宗正寺,上车回到东宫来。 到书房里,姬燃提笔写了旨,革妘萧媚尚书省侍中,褫夺鲁国夫人衔,罚没名下田庄房产,流放黔州,姬青仍旧禁足豫王府,无诏不得出。 等妘萧氏一党被处理后,姜严著也顺势清理了禁军中被安插的那些父系世家出来的人。 如今禁军又完全重回了她的掌控之中,这天她正在禁军指挥府翻看册籍,忽有亲兵走过来禀报道:“神策军三营发生斗殴事件,两个男兵在琉璃街口,当着民众打起来了,引来许多人围观,方才已有三营将领前去劝止住了,派了人来禀知大帅。” 姜严著听了眉间微蹙,三营负责驻守城西南片区的安防,琉璃街是此营辖区最热闹的一条街道,打到引人围观,说明周边其余士兵没有及时规劝,甚至可能还有在旁拱火的,这才拖到将领来了才止住。 她一向十分重视军律,下了令让所有人熟背,并不时巡查抽检,竟然还有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斗殴者,她将手里册籍往桌上一扔:“叫三营将领来见我。” 过不多时,果有人报:“三营主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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