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姜严著坐在大案后面,听那将领将今日琉璃街的斗殴事件具体经过讲述了一遍,无非是些男兵口角冲动,虽引来了不少民众,但两个人都没受什么伤,也没伤到围观群众,如今已各自领了军棍,受了训挨了罚。 她静静听着,默默看着那将领,此人是从御卫调到神策军来的,算是凰平帝的亲信护卫出身,姜严著对此人不算太熟悉,这事情听起来倒是不大,但她总感觉里面处处透着怪异。 等那将领说完,她点点头:“其余士兵在旁见了不曾劝阻,也需一并受罚,回去叫全营把军律抄上三遍,你去吧。” 那将领口中应着“是”,随后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她的亲兵又来禀道:“陛下急召大帅入宫,宫官已到府前等候了。” “现在?” 她不知所为何事,忙换了朝服,走出指挥府,跟着那宫官匆匆往上阳宫里来。 凰平帝养了这几日,觉得身子稍好了些,这日又在长信殿旁书房里坐着,见姜严著来了,她缓缓说道:“神策军内发生斗殴,这却罕见,朕将这诺大的禁军交给你统管,却总是出些这样那样的纰漏,实难叫朕放心。” 姜严著低着头:“是臣带兵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她一面说着一面心中狐疑,这么一件小事,值得陛下特意召她进宫训斥? 随后又听凰平帝说道:“禁军如今整编完毕,也该还像从前一样,各军独立,你虽勤王救驾有功,也要谨慎拥兵自重。” 这说法实在有些严厉,她又将头低了两分:“臣不敢。” “嗯,跪安吧。” 姜严著慢慢退出了长信殿外,跟随宫官出了宫,一路上细细想着这其中的含义,她前脚刚回到禁军指挥府,后脚上谕就到了。 那宫官站在指挥府正堂,传陛下口谕:“镇国将军姜严著,居功自傲,统管禁军屡出差池,左脚进殿,御前失仪,责令发回蓟州原籍思过,三年不得进京。” 姜严著低头听着旨意,眉头越拧越紧,左脚进殿?御前的规矩是非皇室宗亲外,所有人进宫觐见都必须迈右脚进殿,可是进宫这么多回早习惯了,她一时也回想不起来下午觐见时,是不是真的迈错脚了。 等那宫官说完,她谢恩毕,站起来送那宫官出去,那宫官走到指挥府门前,见她神色从容,微微笑道:“大帅忙碌这几年,趁空歇歇也好。” 姜严著颔首说道:“陛下圣意,不敢揣测,我一定遵旨。” 那宫官满意地点了点头:“明日一早,会有人来护送大帅出城。” 说完便上车去了,她看着那宫车走远,才回身进她常日办公的书房里开始收拾东西。 这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下午的什么斗殴,都是安排好的,为的就是在姬燃即位前,找个由头将她打发走,以免因她的外戚身份和手中的兵权,让姬燃看起来受她掣肘,不好管理群臣。 在这一点上,她也的确明白凰平帝的良苦用心,等收拾完东西,她又匆匆回了一趟鹿园,将此事与姑母说了,郡公虽十分不舍,也只得帮着她一起打点行李。 到夜半时分,她见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却没有睡意,正坐在桌边翻看姒家旧宅怡园送来的誊抄文契。 这时门轻轻响了两声,她起身打开门一看,却是姬燃站在门口,穿着夜行衣,外面还披了件带帽斗篷。 她吓了一跳,又看了看外面,只有姬燃的两个贴身护卫守在小角门那里,她忙将姬燃让进屋中:“殿下这是从宫里偷跑出来的?” 姬燃在桌边坐了,把帽子一摘:“我哪有那么大胆子,今日跟皇奶奶告了假,说回随园把承娘的杂物再看着人收一收,好往东宫里搬,所以出来住一晚。” 姜严著倒了一杯茶给她:“我还以为不能跟你当面道别了。” 听她这样说,姬燃叹了口气:“皇奶奶近日身子不好,猜疑心也变重了,我不敢忤逆,所以没能替你辩解两句。” “这样事,越辩解越惹猜忌,你做的没错。” 姬燃见她理解其中深意,握住她的手:“给我三年时间,我绝不负你。” 姜严著拍了拍她的手:“有殿下这话,莫说三年,三十年也等得。” 说完又想到她如今行动都有宫官跟随,虽在宫外,也不好离开太久,恐人发觉,所以催着她回去了。 到第二日一早,果然有一只十人小队,皆是内卫出来的人,在门口等着护送她回蓟州,说是护送,其实也跟押送差不多。 郡公走出门口来送她,看着那队人马走远了,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回园。 这日姬燃也一早从随园坐车出来,走到御街上,她的马车正好跟护送姜严著的队伍打了个照面,她轻轻撩开车帘,跟骑在马上的姜严著挥了挥手,她也回头朝车里点了点头。 那支队伍见皇太孙仪仗在此,便在一旁停了一会儿避让,等她的车走远了,才仍旧上路出城。 姬燃在车上回头见她走远了,才缓缓回身,不一时,车子停了下来,车外宫官禀道:“殿下,到豫王府了。” 她这次出宫,除了要收拾姬承的杂物,还有就是要到豫王府来,把姬青接进宫中看管,她听说到了,起身走下车来,一旁护送她的姚章青伸出手来扶她下车。 这是姜严著临行前特意安排的,让姚章青接手了禁军的指挥权,并负责姬燃在宫外的随行安全,所以这日也陪着她一起到豫王府来接姬青。 姬青早已接到消息,收拾好了东西在正堂等着,他低着头,见姬燃来了,只是木木地行了个礼。 姬燃只当他还在为妘萧媚被流放一事伤心,也没说什么,吩咐了人拿上东西,一起跟着她进宫。 正转身要走时,姬青忽然抽出一把匕首,直直朝着姬燃冲过来,他本来站得就离她很近,事发突然,速度又快,姬燃回头见了也是一惊,可是此刻却来不及闪躲了。
第147章 联亲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姚章青迅速冲上前,挡在了姬燃身前,伸手去夺他手中的匕首。 好在她眼疾手快, 顷刻间便将刀夺了过来, 只是因他个子矮些, 刀位置偏下,姚章青在夺刀时还是被浅浅划了一道。 等姚章青将刀握在手里时, 他已经被身边其他内卫和宫人团团围起来扣住了, 她回头见姬燃没有受伤, 拿着刀冷冷质问道:“豫王殿下,何以有此谋逆之举?” 此时姬燃也已从惊吓中镇定了下来, 命宫人仍旧将他带下去,说他情绪激动, 今日不宜进宫, 叫人好生看管。 见他被宫人带下去了,姬燃才又吩咐了看守宫人和侍卫几句话, 随后转身往外走去。 等众人走出豫王府的大门, 姬燃抬脚正要上车,忽然转头瞥见姚章青嘴唇有些发白, 遂问道:“丹羽,你怎么了?” 姚章青此刻也觉得眼前有些发花, 险些站立不住,抬手一看, 刚才被豫王匕首划到的地方,已经黑紫了, 姬燃见到吃了一惊:“竖子匕首淬毒了!” 说完忙将她扶到车上, 吩咐宫官:“速速回宫!快!” 等她的车辆进宫时, 姚章青已经昏迷不醒了,姬燃命人将她抬进东宫偏殿,一面叫人去看太医到了没有。 因她进宫前就命人先行飞马回宫传太医,所以此刻已有太医在东宫前殿等着了,等众人将姚章青安置好,便有几位太医走上前来为她诊脉,查验伤口。 其中一位太医颇通解毒,看了伤口,又把过脉,心中已有了判断:“是蛇毒。”随后忙命副手清理伤口,她则走到外间来开药单子。 好在路上没耽误什么时间,医治及时,加上姚章青素来体格健硕,恢复得也快,用了药不多时,便悠悠醒转了。 姬燃坐在她床边,见她醒了,又见太医说已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小著阿姊交代!” 姚章青见状笑道:“我命大,殿下勿忧。” 等她确认姚章青的确无碍后,才吩咐她好好在偏殿休息,随后走出来思考后续怎样处理。 这件事,可大可小,所幸发生在豫王府内,一旁都是东宫的宫人和贴身侍卫,还是可以封住消息的。 眼下凰平帝身子时好时坏,这样事必然是不好叫她知道的,所以她出来想了一想,决定还是暂且将事情压下来。 但是豫王府内还有妘萧媚旧日的亲信在,行刺当日,那人也在园中远远瞧见了,料定姬燃必然不会放过姬青,遂连夜逃出了豫王府,给流放路上的妘萧媚送信去了。 几日后的这天,姬燃照旧先一早去往凰平帝的寝宫请安,侍奉她喝了汤药,又闲话了一会儿,才从殿内出来。 走回东宫的路上,她忽觉腹中坠痛,算了算也差不多是行径日子到了,她本想回到东宫后殿躺一会儿,刚至门口时,却瞧见她的亲信密使站在前殿外,知道是有要紧事来报。 于是姬燃先到后殿更衣罢,忍着不适走到东偏殿的软榻上,端着宫娥奉来的一碗红稻米粥喝了两口,才觉得好些,遂命人叫那密使进来见她。 那人走到榻前低头说道:“妘萧媚行至丹江口,听闻豫王意图行刺殿下未果,留下一封手札,投水自尽了。” 姬燃听罢怔了半晌:“细细说来。” 那人便将其中前后事都讲了一遍,随后递上了妘萧媚的手札,内中只写着要用自己换姬青一命。 她看完以手扶额缓了许久,才慢慢说道:“传孤旨意,以一品国夫人礼仪,护送其遗体回京,你再去细查是谁走漏了消息,务必把人找到。” 她说完,停了一会儿,那密使知道她还有话吩咐,所以仍旧低着头,良久后,才听她叹了一口气:“将姬青接进宫来,安置在北苑。” 随后她挪了挪身子,才说:“就这些了,你去罢。” 那密使行了礼退出去,姬燃又开始感觉到身上十分不舒服,正好这时姜云璎听说她身上不好,见里面的人退出去了,忙走进屋来,果然见她脸色很差,于是走上前将她打横抱起,送回后殿歇息去了。 ** 姜严著这日在内卫的“护送”下,走到了聊城附近,一早从驿站出来时,她朝南望了望,此地距离兖州仅半日路程。 可是这些内卫就是来确保她径直回蓟州的,断然不可能允许她中途改道,她也不想因为这事再给姬燃添麻烦,遂轻轻摇了摇头,与护卫队一起,仍往北边走去。 数日后,这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蓟州城外短亭,却见这里四处彩旗飘扬,还有一半仪仗队在往城内走着。 姜严著见了有些好奇,问了问一旁短亭的吏臣,才知道这是燕王姬阳的回城车马仪仗队。 原来月前北庭都护府告捷,燕东军派大将到北庭新练的兵马,打败了前来滋扰的鞑靼国军队,又有姬阳亲自带人督战,将对方追回其国境线内数十里,鞑靼国内自知理亏,遂派了人来讲和,又增添了岁贡才劝退了北庭将士。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40 首页 上一页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