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章青也一脸凝重:“这不能是鸿门宴吧?” 姜严著合上请帖,冷笑道:“躲也不是个事,哪怕是鸿门宴,也得去会会。” 祁王在汴州并无府邸,如今暂时下榻在一处旧日皇家园林中,在万岁山行宫外西北方向。 姚章青原要坚持同她一起去,但姜严著前后想了想,私下另外给她安排了任务,独自带了姒孟白前去赴宴。 姒孟白就好像是一张牌,代表了她站在祁王阵营的立场和决心,若席间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他的身世也许能使场面有转圜的余地。 她二人进城不久后,汴州城就关了城门,待席散后,就只能在城内将就一晚,明日开城门才能回到营中了。 这处皇家园林,不似洛阳的园子那样雕梁画栋,也不似江南园林曲径通幽,而是十分宽阔开敞,另有一种大气之感。 祁王此时已派了执事人来迎她,她二人跟着这人,走了半晌,才来到一间小小抱厦之内,在前厅等了一会儿,又见陆陆续续有几人也到了。 又过了约有半盏茶的工夫,祁王才缓缓走进来,请各人入座,吩咐开席。 因是祁王做东,他的身份又最尊贵,自然坐在正北的上首位,东侧主位是那位“长真山人”杨五爷,姜严著则坐在祁王的西侧客位上。 杨五爷的左手边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将领,看上去约莫二十来岁,再左侧是几位江南军将领。 而姜严著的右手边,是祁王次子姬乡,再往右则是几位幕僚,其中最右侧坐着前日认出姒孟白的那位长者,姒孟白因无官身,自然坐在下首,正在在长者的右手边。 席间共十余人,待大家坐定,祁王呵呵笑道:“今日原也不是什么正席,请各位来小小一聚,不可拘束,不可拘束。” 随后由他起头,彼此举杯敬了一圈,各人都有了些酒,也不似开始那样拘谨,席间逐渐热闹起来。 先是那长者同姒孟白,他二人都是红印案的官眷,曾一同被关押在安阳大牢,自去年那场爆炸后,在狱中一别如今再相见,又是世交,那长者一口一个“贤侄”,大为感慨,二人边喝边谈,十分热络。 祁王这边厢则是频频同姜严著和杨五爷举杯,姜严著见气氛融洽,倒了一杯素酒向杨五爷敬道:“从前我们不是一路,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老神仙海涵。” 这是一句试探,她想看看杨五爷现在是个什么态度,谁知杨五爷并不举杯,摸着胡须笑眯眯说道:“贫道与将军素昧平生,谈何得罪。慈悲!慈悲!” 姜严著听后,兀自将酒喝了,笑道:“如今总归是在祁王麾下,都是自己人。” 就在这觥筹交错之间,姜严著已暗暗动了杀心,杨五爷方才那句回话十分疏远,可见他并未放下前仇。 加上席间她见祁王对他的话颇为重视,使她不免想到,日后恭送太上皇回京,杨五爷若从中作梗,撺掇祁王为夺功,对燕东军过河拆桥,那更是坏了大事。 所以她在席间暗自下了决心,必须尽快除掉杨五爷。 另外在席间,她还看到斜对面的那青年男将军频频朝她这边挤眉弄眼的,不时遥遥举杯。她遥遥回敬时定睛观察此人,印堂狭窄四白眼,颧骨高耸腮无肉,一看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狠人。 席间又听祁王称他做“杨二哥”,从他们聊天可知,此人正是杨五爷的次子。 待席散后,因时间已晚,坊间已下钥,众人都留在了园内。已有执事人给众人安排了房舍,姜严著正往后院走时,那杨二哥赶了上来,笑着说有军务要向她请教,问她是否方便移步到自己房间喝些汤羹醒酒闲谈。 她虽厌此人一身浊气,但想来要除掉杨五爷,必得从他身边人撕开一个口子,便欣然应允。 此后一番闲谈下来,姜严著弄清了杨五爷这两个儿子的情况,这个杨二哥同先前盗墓的那个刀疤脸虽说是兄弟,但非一母所生,两个人关系一直不睦。 杨五爷为洗刷山匪出身,特安排杨二哥从了军,但毕竟做山匪来钱快,他一直放不下,所以长男刀疤脸一直为他打理寨中事宜,同时也能帮他做些腌臜勾当,像是炸牢盗墓这些事情,让他在祁王身边站稳了脚跟。 但杨二哥话里话外十分瞧不上这大哥,他本是个没甚城府的纨绔莽夫,被她几句戏言一哄,便似竹筒倒豆一般都同姜严著说了。 她笑着想,正琢磨着要怎么除掉杨五爷,这样一把好刀就自己送上了门来,到时候就排一出戏,好叫他们父子相残。
第17章 计杀 姜严著作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对杨二哥说道:“今日当着二哥,我做个坦白。从前我在路上行军,偶遇你兄长行事,当时又有县巡检司的剿匪公文在身,少不得出手,不想却伤了他一条腿,还误杀了你父亲的义子。现今境况已变,我恐他老人家知道了心中怨我,岂不耽误祁王大计,所以还请二哥教我。” 她忍着恶心说完了这一番话,看在杨二哥眼里却是楚楚可怜。 他轻浮地笑道:“这事我也知道,他恁般作恶多端,你留他一命已是网开一面了。”随即又怨怼道:“不过这事情在我父亲眼里确实是根刺,他从来都是疼大哥多过我,此事难解,难解!” 她笑道:“还请二哥替我从中斡旋。” 他点点头:“我说话,他必肯依,顶过这一阵不成问题。待太上皇回京,你寻个机会再去给我大哥赔个不是,定能了事。” 她听了心中想,那刀疤脸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赔不是?但面上仍旧笑吟吟:“一定!一定!” 姜严著说完又转喜为忧道:“可我却听说,今夜在此,杨五爷就要派人取我性命,我实在惶恐。” 杨二哥听了皱眉道:“这不能,这里可是祁王的地盘,如何能在这里加害于你,再说我父亲身边没有寨中人随侍,要调人也都是从我这调,我担保绝无此事!” 她借机道:“不如二哥今晚同我换个房间,我也心安。” 他却笑道:“不如今晚我们都在这个房间。” 她看着他那张脸,感觉自己快要吐了,笑道:“今日依了我,算我欠二哥一个情。” 他想了想,这毕竟是祁王的园子,也不好随心所欲,又听她说算歉一个情,想着以后总有还的时候,哈哈大笑道:“罢!罢!依你便是。”说完离开了房间,往先前安排给姜严著的房间去睡觉。 姜严著等他走了,也离开了他的房间,转身去了姒孟白的房间。姒孟白听见敲门声赶来开门,这一晚上姜严著看杨二哥快看吐了,再见他这张周正俊美的脸,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另一边姚章青早已悄悄进城,换上了夜行衣潜入园内,在他们下榻的院墙后等着,见姜严著进了姒孟白的房间,她随后也从窗子翻了进去。 姒孟白只知道她另有安排,却并不知道具体内容,刚开了门请她进来,只见后面姚章青从窗子翻了进来,吓了一跳。 姜严著见她如约而至,笑道:“原本我叫你来,只是以防万一,但不想今晚真就有场好戏需要你来搭手。” 随即吩咐她一个时辰之后,潜入杨二哥所在的房间,佯装行刺。只需要惊醒他,过两招后立刻离开。 随后他们在房内喝茶闲坐到三更天,等各房都已安歇了,姚章青仍从窗子翻了出去。 姜严著原想着,杨五爷不至于在祁王的园内对她下手,所以才让姚章青出手,挑起他父子二人的矛盾。 谁知杨五爷在祁王身边日久,行事亦有些飘飘然,竟完全不将燕东军放在眼中。今日在席上看到姜严著主动敬酒,下了席恨得牙根痒痒,誓要为长子和义子报仇。所以也吩咐了人,夜半时分潜入房内,要取姜严著首级。 也是合该凑巧,姚章青一翻进房,正见到杨五爷派来的人朝床上举刀要砍,却没看清床上睡着的是杨二哥。 她心下一惊,因姜严著吩咐过杨二哥日后还有用处,遂赶忙上前拦阻。 二人过了两三招,姚章青躲刀时顺势往床上踹了一脚,那杨二哥被惊醒,见房内有刺客,也迅速翻身跳起要抓人。 姚章青在他惊醒之前就快速挪到了门边,见杨二哥醒了,任务已完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她前脚刚走,后脚那人就被杨二哥生擒了,随后杨二哥大声喊人点灯,说有刺客。 姚章青见园内侍卫都出动了,只得还回到姒孟白的房内,简单同姜严著交待了两句,姜严著让她先躲在柜子内。 姜严著见院内有侍卫跑动之声,火把光也照进房间,遂同姒孟白说道:“等下必定有人来搜房,只好委屈一下你的名声了。” 他原本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见她开始脱掉腰带和外衣,又跑去把床铺也掀开弄乱。他心下了然,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见情况紧急,也忙脱了外衣。 随后两个人穿着中衣,只将外衣披在身上,打开门装作被吵醒,朝外看去。 此时杨二哥已认出,那刺客是他自己军队里的一个百户,气得火冒三丈,绑在院子里拷问:“分明是两个人,还有一个跑了,那人是谁?” 那人也没想到床上竟睡的是他,知是闯了大祸,哭丧个脸:“将军,就我一个,那人我也不知是哪里来的。” 此时院内的人都已被惊醒,就连祁王也打发了管事的来问,杨二哥见抓到的这个是自己人,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怒道:“还有个刺客跑了,先去搜出来再详查!” 姜严著倚在门边看热闹,心中笑想:“就算我不出手,这父子俩日后也有不少矛盾可闹,但时间不等人,我只好给你们提提速度。” 搜到他们这边时,杨二哥也远远地瞧见姜严著穿着中衣,和姒孟白一起站在门口,想起几个时辰之前自己说的大话,有些尴尬和羞恼。 姜严著将侍卫让进房内,说道:“我们下了席就在房内,没听见什么动静。” 那两个侍卫在房内看了一圈,停在了柜子前,有一个侍卫打开了左边柜子,里面空无一物,而此时姚章青正躲在右边柜中,他关上左柜,又要伸手去开右柜。 姜严著见了,怒喝道:“好了!房让你们进了,床柜也给你们看了,若要细搜,不如来我身上搜,看看我可藏了兵器不曾?”又嗔道:“我今日满心欢喜来赴宴,被吵醒不说,还要这样被搜查,这是你们祁王殿下的待客之道吗?我可要去问一问。” 那侍卫见她认真恼怒了,抽回了手,笑道:“我们搜查刺客也是为了将军的安全着想。” 姜严著挥手道:“不必在此打官腔,查也查过了,我还要睡觉呢!” 那两个人也顾不上再看柜子,连连道歉退出了房间。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又来了三个侍卫,领头的一脸严肃道:“我们管家的吩咐了,所有箱笼柜子都不放过,要一一查看,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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