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严著点点头,下午她又收到亲兵的报信,说那将领跟吐蕃定好了三日之后还要交付一批铁矿,她跟姞项玉说了这件事,随后沉声说道:“之前也不知被倒卖了多少,这一批铁矿绝对不能再交给他们了。” “要不…”姞项玉用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姜严著白了他一眼:“能干出这种事,一定牵扯甚广,甚至每个工兵也许都拿了好处,才会额外做工开采,光杀他一个顶什么用?” 说完她又低头细细思量了一回,正想说话,忽然有亲兵进来禀报:“丰乐钱庄姒公子到西昌了。” 姜严著点点头,心生一计,回头对姞项玉说道:“阿玉,你跟之渊留在这里,我回一趟西昌,若那将领来问,你就实说我回西昌城找锻造营的千户去了,让他找机会跟吐蕃那边收矿的人联系一下牵个线,三日后我回来,要面见吐蕃那边的人。” 姞项玉点点头,没有细问内中原由,只说:“好,我们在这里,你放心去。” 姜严著想了想,时间紧迫,还是不等明早了,于是叫上方才报信的亲兵,一同骑马连夜赶回了西昌城。 她们跑了一夜马,蜀地西南有许多山路,即使是官道,也有不少地方需要下马来牵着走上一段路,等到了西昌城时,东方日头已渐渐升起,正好赶上了开城门。 此时城门外十分热闹,人头攒动,许多城外农户挑了些瓜果蔬菜进城来卖,还有许多赶大车的,都是给衙门和商户运送东西的。 姜严著和那亲兵站在人群最后面,等着城门口的守卫一个个查看过才放进城中。 那亲兵在那里等了一会儿,见前面守城士兵查得十分严格,每个车都要细细看过,连农户装菜的袋子都要踢两脚看看里面是什么,所以速度特别慢。 于是她跟姜严著说道:“大帅,我这有锻造营的令牌,我去跟那守卫说一声,让他先放我们进去吧。” 姜严著摆了摆手:“不必,用令牌会被锻造营千户知道,见他之前,我还要看看姒公子有没有把我要的东西带来。” 于是她们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前面进城的人渐渐稀少了,才走上前跟着前面的人进了城。 姒孟白虽是姜严著着人请来的,但他没有官身,所以只是选了一家不甚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 这天一早,他刚从房中出来,在客栈大堂中要了一碗汤饼吃,不一时那小二将汤饼端上来,他刚喝了一口汤,抬眼就见到一个高挑飒爽的身影走进店中,不是姜严著却是谁? 他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姜严著瞧见他,也笑了,走到他对面坐下:“孟老板起得早哇。” 姒孟白也笑道:“这边山城空气比益州清新许多,早上起来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舒畅极了。” 姜严著顽笑道:“原来孟老板的好心情是因为这空气,不是因为我。”说完她也招手跟小二说道:“再来两碗汤饼!” 话音刚落,跟随她一同进城的那亲兵也栓好了马走进店中,在她两个桌边打横坐了。 此时在大堂吃饭的人陆续多了起来,她们虽有许多话要说,但此处多有不便,所以等汤饼端上来后,三个人只是安安静静地吃着。 吃完后,姜严著向姒孟白问道:“我托你带的东西,可带来了?” 姒孟白点点头:“在楼上。” “好,走。”她们一边说着,一边走楼梯上二楼客房,此时有先前她派去请姒孟白的那名士兵在门口把守着。 她冲他点点头:“你下楼吃点东西吧,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那亲兵行了个礼下楼去了,这边门口由姜严著这次带回来的亲兵把手,她两个单独走进房来。 姒孟白走到床边架子上,将一个十分沉重的兵器盒子取了下来,姜严著跟着接过来,放在桌上将那盒盖轻轻打开,只见内中寒光一闪,正是那一柄助她武举折桂的八瓣莲花长柄锤。 这锤自从她夺得武状元之后,就被姑母姜郡公摆在了堂屋里,逢人便要炫耀一番。 姜严著本来也是不愿意动这锤的,想着放在鹿园镇宅也好,只是这次来西南,她觉得这锤也许能派上大用场。 于是在出发之前,她就早已吩咐人快马回洛阳取来,她着人去请姒孟白时,这柄锤也正好刚到益州,于是便让他们顺路捎来了。 姜严著将锤取出掂了一掂,笑道:“前些天在锻造营也见了不少锤,没一把能比的上我这个。” 姒孟白不知其来历,只是有些奇道:“寻常见军队里多是刀枪剑戟,为何将军偏好用锤?” 她将锤杵在地上,说道:“我寻常也用长缨枪,这锤只是专门用来对付吐蕃的熊骑军。” “熊骑军?” 姜严著点点头:“吐蕃有一支极特别的军队,全都是的高头壮汉,且全身上下都是极厚的铠甲,单人算上铠甲重量三四百斤,没有马匹驮得动,所以他们在前面冲锋的,都骑的是棕熊。而且他们的甲片极硬极密,刀枪难以伤之。” 她说完将锤身一脚踢起来,轻轻挥了两下:“但我这锤就不同了,耍起来管你什么神铁金甲,隔着头盔都能把你脑袋震碎。” 见她在屋内挥起锤来,又听这话,姒孟白不禁下意识后腿了两步,眨了眨眼睛:“不知有多少脑袋命丧此锤之下。” “总有千八百个吧。”姜严著歪头想了一想。 姒孟白忙将那兵器盒往前推了一推:“还是将锤收好吧,屋内狭窄,恐碰翻了架柜。” 姜严著见他神情严肃,笑着将锤扛在肩上,走到他面前:“我这锤下亡魂也能垒出一座小山了,你是不是害怕了?” 又是这样近的距离,这个距离让姒孟白甚至看不全她的脸,只好看着她的眼睛。 此刻她的目光中满是得意和戏谑,像个调皮的小孩。 他看了半晌,笑道:“这上面的经文,难道还镇不住亡魂?” 姜严著听她这样说,低头笑了,将锤子从肩上拿了下来,走到桌边仍旧将其放回盒内。 她将盒子复又盖好,一把轻松拎起,仍旧放回方才那架上,笑道:“我昨日连夜赶路,也有些乏了,就在你这将就眯一觉吧,晚上我们再一起去找锻造营的千户,跟他谈个生意。” 他听到“在你这将就眯一觉”这句,不由得有些耳根发烫,正待要说什么,却见姜严著已经走到床边,踢掉了鞋子,将叠好的薄被子一把扯到身上来,揉揉眼睛说道:“帮我给门口的亲兵也再开间房吧,白天没事你可以到城中转转。” “啊,原来是认真要睡觉。”姒孟白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跑了一夜马,她也实在乏了,握着被子一角,那上面还有一点残留的香气,正是她总在姒孟白领口闻到的那一股清香,煞是好闻,于是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她原想着眯两个时辰大约也够了,没想到一觉竟睡了这么久,担心耽误事,于是赶忙坐了起来。 “你醒了?”屋中没点灯,突然从角落里传来一句话,是姒孟白。 “嗯…”她抓了抓头发,“你没出去逛么?” 他点了火,将房中的灯都亮起,说道:“这城也不大,一个时辰就逛完了,你的亲兵下午就醒了,我进来看你还睡得香,就没叫你。” 姜严著点点头,又问:“有什么人找过我吗?” “锻造营差人来了两趟。” 她冷笑一声,果然她进城不久后,锻造营千户就收到消息了。她掀开被子,把鞋穿上,走下床来,从架子上拎起那个装着八瓣莲花长柄锤的盒子。 朝姒孟白轻轻一笑:“走吧,咱们一起去会一会这位千户。”
第86章 内情 她们走到锻造营门口的时候, 见到前日那千户已带了人在门口等着了,一见到姜严著,赶忙迎上来:“大帅辛苦了!” 姜严著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道:“不辛苦, 去铁矿那边一瞧, 没想到收获如此之多!” 那千户不知她所说的收获指的是什么,也不好问, 只是讪笑道:“大帅头一回来到咱们这边, 必然会有许多收获, 末将今日备了一桌酒席,给大帅解乏, 请!请!” 姜严著点点头,又将一旁姒孟白拉到身边来, 对那千户说道:“这位是我的财神哥儿, 我们中军营今年之所以能有这许多钱给你们增加开采锻造,都托赖这位孟老板仗义疏财, 今日特特请了他来, 一起吃个饭,也算是认识认识。” 那千户听她这样说, 忙朝着姒孟白拱了拱手:“见过孟老板,等吃完请孟老板到我们营中瞧瞧, 也是来西昌一趟。” 姒孟白也忙拱手还礼:“将军客气。” 几人寒暄了一阵,便跟随那千户一同来到西昌城内最大的酒楼——晏楼。 她们一行人刚一走进晏楼, 便有一个书隶模样的人迎了出来,那千户跟那人打了个招呼, 笑着跟姜严著说道:“末将今日也请了衙门的人来, 县令和县承已都在楼上了。” 姜严著点点头, 拎着袍摆,先走上楼梯,跟众人一起往二楼雅间走去。 在安稳的内陆城市,衙门的管辖权要比当地府兵军营大得多,但在边境的县镇中,尤其西昌这种与吐蕃接壤,不时会有摩擦的地方,军营的话语权则要大于当地的官府衙门。 所以即使是一个在蜀军不大叫得上号的锻造营千户,说要请县令吃饭,他也不敢不给面子,所以早早带了人先来候着了。 他们在屋中听见有脚步声,抬头正见到一个英武的高挑女子打头走进屋中。 只见她身上穿着一件天青色杭绸团锦直裰,腰间两侧坠着蜀锦香囊和于阗白玉佩。两臂上系着牛皮护臂,末端一对银兽吞,足蹬一双玄色银边靴,头发高高束起,用一个雕凤银冠笼着,额上还系着一条银色镶青金石的细带抹额。 整个人潇洒干练,一双眼精明狠厉,那县令一见便知,这位必然就是那个享开府仪同三司的抚远将军——姜严著无疑了。 于是他赶忙带头站起身来,点头哈腰地走出来作揖笑道:“大帅大驾降临,前日下官竟未能出城远迎,实在失礼,还请大帅降罪!” 姜严著笑着摆摆手:“我素来不爱讲这些排场,这次也来得匆忙,只想着不好惊扰官府衙门,也就没跟你们打招呼。” 她说完转身又将姒孟白介绍给那县令认识,一众人彼此见过后方才落座,县丞便出去着人传菜。 不一时酒菜已齐,那堂官识趣地带着两个小二报完菜名便都退了出去,将门关了起来。门外有一个衙门的公差小吏和姜严著的亲兵在那里站岗。 那锻造营的千户见众人已就座,先举起酒杯来说笑道:“今日众位是给了我极大的脸面,才能聚在此处,我先干一满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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