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珠。”桑黎阴森的喊着婢女,脸上不复方才的柔情,只剩下狠辣,“皇上每日翻牌子的人都不同,上回就连林常在都敢当着本宫的面说若是能怀个皇嗣就好,你说,难不成皇上,只对本宫如此?” 上回爹爹来信,询问她在后宫之中是否一切都好,她不敢同爹爹说,皇上看似来她这处,实则皇上还未要她侍寝一次。 难不成,当真是皇上厌恶她极了?可为何,每日皇上都会来? 银珠宽慰桑贵人,“依奴婢看,是娘娘多思,况且今日这莓果,原先是皇后娘娘宫中的榴萼所要,后听说皇上要,凤仪宫二话不说直接让出。” 桑贵人听见她的话,看向白瓷盘中所盛放的莓果。 从冰鉴之中拿出,透凉的感觉无人不爱。 桑贵人妖冶的脸上浮现一个笑,“既然如此,我们去看看皇后娘娘。” 银珠立刻会意,“是。” 凤仪宫外,桑贵人晃着手中的扇子,银珠在前头对守卫道:“我们贵人今日从御膳房新得一盘莓果,想着皇后娘娘喜欢,这才给娘娘送来,还望守卫大人宽容,让我们贵人进去。” 朝守卫的手中塞了一锭银子,守卫掂量一番,两人对视后道:“皇上尚有命令,但是贵人的一番好意我们也不敢拂了面子。” 后压低声音道:“贵人还请快一些。” 桑黎柔柔笑着说:“自然。” 皇上只说不让皇后进出,旁人倒是没有限制。 想起宫宴之上,皇后荣宠万千,如今不也照样什么都没有。 桑黎面容之上闪过几分的不屑,径直朝里头走去。 蔻梢本是在外修剪花枝,不想看到一人穿的十分艳丽进来。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桑黎。 下午之事,她也听榴萼说过,对桑黎更是没太多的好感。 福身后,蔻梢挡在桑黎的跟前,制止她要继续朝前走的步伐。 桑黎脚步一顿,倒是也并未生气,四处环视一下,凤仪宫,也不过如此。 她用扇子掩唇笑着道:“今日听闻皇后娘娘想用御膳房的莓果,我身边的奴婢不懂事,冲撞皇后娘娘,这不,特意带着莓果来同皇后娘娘请罪。” 蔻梢面无表情的看着桑黎,她一身穿着妖艳,头上珠钗插满发髻,哪里有半分请罪的样子。 蔻梢不卑不亢道:“今日娘娘是听闻皇上在贵人那处,这才将莓果给了贵人,不想贵人又拿来,难不成,是皇上中途有事又离开?” 桑黎被她的一番话给刺激到,捏着扇子的手都紧了几分,“你——” 蔻梢脸上露出个笑意,“皇后娘娘给出去的东西,就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贵人还是留着自个享用,凤仪宫也不是贵人该来的地方,若被皇上知晓,恐怕会责罚贵人,贵人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桑黎被蔻梢给气得不行,抬起手就要打她。 可身后,有一道声音将她给制止,“住手。” 姜皎在内室听见二人的争吵,才走至外头,就见桑黎抬起手要打人。 她进宫的时候,多次三番想要来拜见,姜皎不胜其烦,次次都推拒,可她还是来了。 如今她来这处,姜皎当真是不知为何。 到了桑黎的面前,桑黎看着姜皎拢起的小腹,眸中闪过一分的狠毒。 不情愿的对着姜皎行礼,“娘娘万安。” 姜皎手中拿着扇子,不紧不慢地说:“倒是担不起贵人的这一声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贵人是后宫的主子,竟敢在凤仪宫如此放肆。” 她声音虽不凌厉,但是却让人听着有些心惊。 桑黎被她的话语给吓到不行,连忙跪下,“嫔妾不敢。” 姜皎被人扶着在珊瑚椅上坐下,手中的玉柄扇子放在石桌之上,轻磕一声,倒是让桑黎瑟缩。 “不敢?”姜皎紧盯着桑黎,“我瞧你方才的模样,倒是没有不敢的。” 桑黎立刻辩解,“娘娘身边的宫女对我不敬,我当时气不过,这才——” “不敬?”姜皎没再多看桑黎一眼,转头看着蔻梢,“方才怎得一回事?” 蔻梢忙在姜皎的跟前跪下,语气中没有半分的慌乱,“桑贵人说来给娘娘送莓果,这份莓果是桑贵人身边的银珠下午在御膳房要走的,当时说皇上在她们宫中,榴萼这才给,可不想,桑贵人这会儿又送来,奴婢这才顶撞桑贵人。” 姜皎看着桌上的莓果,分明下午的时候是极为想吃的,但是如今看见,只觉着再为恶心不过。 压下心中的烦闷,姜皎冷声问,“桑贵人,你可还有什么想说?” 桑黎直接哭出来,对着姜皎说:“下午时皇上确实在嫔妾的宫中说想用些莓果,嫔妾这才派人去取,是嫔妾身边的宫女不懂事,得罪娘娘身边的榴萼。皇上走后,莓果倒是并未吃,嫔妾就想着给娘娘送来,不想竟被您宫中的蔻梢好一顿羞辱。” 姜皎不怒反笑,“本宫若是想要莓果,何必用得着你来送?” 桌上鲜艳的莓果,如今触了姜皎的霉头,看见便只想扔了,一了百了。 她深吸一口气,摸着自个的小腹,秋眸闭上,柳眉微微蹙起,朱唇半张,露出里头的皓白玉齿。 榴萼扶着她,“娘娘还是进去休息,外头暑气热,怕是对娘娘不好。” 姜皎抬手,没有应榴萼的话。 桑黎看见姜皎拢起的小腹,眸中愤恨更加显现。 姜皎深吸一口气,对着桑黎道:“你既然进宫,就应当懂得尊卑有序,今日本宫想着皇上在你的宫中,这才没要这盘莓果,却不是本宫不能要,你可知晓。” 桑黎哭的更加厉害,“娘娘所言,嫔妾知晓,只是近来皇上常来嫔妾的宫中,嫔妾也是想着皇上喜欢这才去要,绝无他意,娘娘若是因为这些而如此责备嫔妾,嫔妾当真是冤枉,嫔妾也知晓娘娘同皇上许久未见,千错万错都是嫔妾的错,娘娘切不要动怒才好。” 她口口声声说着沈随砚常去她处,便是在告诉姜皎,她有的是荣宠,可姜皎如今,早就已经失势。 姜皎用力拍上石桌,“放肆。” 她站起身,玉指指着桑黎,“你如今仗着皇上对你的宠爱,就敢以下犯上,不管如何,本宫如今都还是皇后,后宫还是本宫做主,你今日的这番话,还是等你日后有福坐上本宫的位置再说。” 撇开脸,姜皎感受到腹中孩子的不安,不停用手摸着小腹,想要安慰孩子,“你去长街跪着,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起来。” 桑黎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她想过,皇后会生气,会嫉妒,却不想她竟直接罚自个跪下。 没有动,桑黎轻蔑的笑,“娘娘不知,皇上下午在嫔妾的宫中时说,晚上要召嫔妾侍寝,若是娘娘罚了嫔妾,晚上可怎么是好。” 姜皎若有其事地点头,“你如此说——” 桑黎以为她会有惧怕,不想下一刻姜皎道:“若是皇上当真疼惜你,他自然会派人来,现下,你去外头老实地跪着。” 看见桑黎还想要说话,姜皎直接道:“将她的嘴堵上,罚跪不必有声响。” 榴萼在一旁冷静道:“是。” 桑黎被人拖出去,嘴也被人用布给堵上。 她被压着跪下,膝盖碰上厚重的青石板,磕得她生疼。 想要动手将布给拿掉,榴萼不紧不慢地说:“贵人可是要想清楚,若是您擅自拿掉布,一会儿皇后娘娘知晓,说不准会罚得更重。” 桑黎一瞬间止住自己的动作,不敢再乱动半分。 眉目之中的阴霾,是怎样都挥散不去的。 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没入掌心两寸,姜皎,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你会被我踩在脚下。 桑黎被人拖出去,凤仪宫又恢复往日的清净。 榴萼进来,就看着姜皎看着白瓷盘中的莓果。 走过去,直接跪下,“今日奴婢骗了娘娘,还请娘娘责罚。” 姜皎没应声,站在原处没动。 榴萼看着她背影更加难受,“奴婢不想让娘娘多心,这才未曾将事实给说出,如今后妃皆已经侍寝过,娘娘不要为这样的事伤心,您腹中的皇子才是最重要的。” 姜皎在听见“后妃皆已经侍寝”后,身形不住晃动。 桌上的莓果已经不似那般的冰,看着有些不大新鲜。 她轻声道:“皇上如今,很喜欢桑贵人?” 榴萼不敢说谎,也不敢将实情给说出,“娘娘。” 姜皎说:“你说出来,我不怪你。” 她在凤仪宫中,像是一种逃避,不想面对外头的种种事,却不想,仍旧有人找上门来。 榴萼只得承认,“是,皇上多在她那处,晚上也多翻桑贵人的牌子。” 姜皎点头,“本宫知晓了,你起来吧。” 她缓步朝内室中走去,在路过莓果时,只说上一句,“将东西都扔了,扔的越远越好,往后这般的东西,再也不要出现在本宫的面前。” 嗓音中有着不少的倦怠,还有说不清的酸涩,姜皎又说:“一会儿等御前来人,就让桑贵人离开,往后同守卫说,不许任何人进凤仪宫。” 榴萼看着姜皎的背影,异常难过,只得应下。 蔻梢想要过来扶住姜皎,被姜皎挣脱开手,“你们都去忙吧,我累了,想一个人歇歇。” 姜皎孤零零一人走回内室,她走的很慢,不时摸着自个的小腹,今年的生辰,无人会给她过,只剩下她,还有腹中的孩子。 榴萼从地上起来,抹去眼角的泪珠,“桑贵人着实可恨。” 蔻梢看着桌上的那一盘莓果,赌气的端起来,“皇上如此喜欢,不如送去紫宸殿的好。” 榴萼赶忙将她给拦住,“娘娘如今处境本就艰难,若是将皇上惹恼更是没有好日子过,扔了就是。” 蔻梢直接将一盘的莓果,都倒进角落的花坛中,“我们凤仪宫,才不稀罕这些。” 随后两人坐在石阶上,都沉默下来,“娘娘一个人可能行?从前娘娘可不是如此的。” 榴萼摇头,“我也不知,只是娘娘想要静一静,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 内殿中,姜皎坐在桌前,看着丝线篮中放着的明黄色香囊。 她将香囊拿起放在烛火上,可是却又猛然间挪开。 一针一线绣了许久,这样的颜色是给谁的都能看的出来。 可他如今,已经有了旁人。 如今的宫嫔,都是姜皎帮他选的,怨不得旁人,只怪她自己。 姜皎脸上落下两行清泪,随后将香囊压在最底下,只当作从没绣过这个香囊。 原来,他早就已经有了旁人,夜夜与旁人笙歌欢愉之时,可还能想起她的存在。 若是想不起,倒是也罢了,都是要离开的,如今痛些,后头也就没那般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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