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玖跟着揶揄道:“您吃醉了打了人家,怎么又惦记人家了?” 苏南枝没反应过来,皱起眉头道:“我打了谁?” “姑爷呀。那一巴掌,可响了。”琼玖跟宋嬷嬷相视而笑,端着水盆出去,宋嬷嬷拿香膏盒子来,抠一豆给她擦手,解释道,“您吃醉了赏人家一耳光,夫人瞧见还问呢,姑爷没好说实话,只说是走的慌张撞门上了,五个指头印儿清清楚楚,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苏南枝搓搓自己的脸,悻悻道:“给他请大夫了么?” “呵,您还知道心疼呢。”宋嬷嬷笑道,“夫人拿了消肿的重瓣粉给他涂,两三天不出门就好了。” 知道打的不重,苏南枝撇撇嘴,口是心非道:“他才来家几天儿,你们就都帮着他说话了?看来是我失宠了。” “说什么胡话呢,谁不疼你我也要疼你。”陈志高迈步进来,身上还沾着一身暑气,苏南枝闻了闻,好奇道,“你偷吃西瓜了?” “怪不得母亲说瞒不过你。”他招手叫丫鬟把食盒提进来,“小厨房做了西瓜浆,爹爹说短了你的这份,有人可是要生气的,我拿荷杯给你带了一碗回来。” “还是爹爹疼我。” 陈志高将荷杯从食盒里取出来,上面还冒着冰凉凉的寒气,他笑着讨赏:“好歹也要给我算一份辛劳吧?” 西瓜汁从茎杆吸进嘴里,清甜充斥在唇齿间,叫人不由的心情也好起来了。苏南枝侧头看看他脸上的红痕,轻轻戳一下,问他:“我打的么?” 陈志高笑着摇头:“不是,我走路不小心,撞门上了。” “疼么?” 陈志高想了下,点头道:“有点儿疼。” “你凑近点儿,我给你柔柔。”才摸过冰饮的小手凉哇哇的,香膏随着袖口的微风,钻入他的鼻息,那是令他最安心的美梦的味道。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嘟囔:“我吃醉了不记事儿,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大手裹住她的小手,脸颊在她掌心蹭了蹭,道:“现在不疼了。” * 玉堂成日,万事大吉。 今儿是苏家女公子定亲的大喜日子,纳的是一个穷小子,白面书生,无依无靠,连聘书都是下在了苏家的一处宅子里。 老百姓们拿着苏家撒出来的喜钱儿,嘴里忍不住嘀咕两句:“苏老爷子那么好的大善人,怎么就从山沟沟选了个女婿啊?”常言道,帮急不帮穷,苏家那金山银山的,以后可有的贴补。 有一知半解者道:“哪是苏老爷选的女婿啊,是苏家女公子瞧上了那穷小子,死活要抬进门儿呢。” “年轻人不经事,吃过了亏,才知道门当户对的道理呢。” “你着急个什么啊,苏老爷子乐善好施,矜贫救厄的没少积功德,老天爷保着心善的人,苏家女公子这亲事十成十的好着呢。” “辰酉合,大吉大利的八字哩!”媒婆捧大贴走在下聘队伍的最前头,瞥一眼扯脖子说闲话的几个呱啦嘴子,眉梢一挑,嘴里念叨起祥话来。 “青兔黄狗古来有,红马黄羊寿命长,青牛黑猪喜气足,龙鸡搁合更久长。咱们这新姑爷一落定啊,就旺咱们家姐儿,成了亲啊,更是要长长久久恩爱一辈子呢。” 大把大把的铜板朝人群撒,吉利话顿时把响器声都给淹没了。 就见苏南枝发挽云鬓,金凤衔八宝华胜上嵌有一圈金玉珠,宝钿缀髻,一对流苏耳坠垂在脖颈,玉手抬起,轻轻将府门推开,迈步进去,身后奴仆抬半礼紧随。 这院的老管事笑着出来推新姑爷出来迎接,收下礼单聘书,又在众人的叫好声中戴上了苏南枝递过来的金戒指。 酒席欢宴,宾客尽欢,好一派热闹景象。 前头有管家们招待客人,苏南枝得了机会,就偷偷拉着陈志高到后面躲清闲。 “爹爹说今儿来了不少家里的老主顾,我也跟着你一起躲后面来,不好吧……” 滚烫烫的茶水倒进白瓷杯里,茶叶上下翻腾,搅出碧绿的茶色,苏南枝笑着说:“得了吧,你那点儿酒量跟我半斤八两,两杯下肚就不知今夕何夕了,可不指望你去给他们敬酒。” 上回自己吃醉了打他一巴掌,寻思着有来有回,就摆了酒叫他也醉一次,结果怎么着,三杯桃花醉吃进肚子里,这人竟睡了足足一天。论酒量,还不如她呢。 陈志高笑笑道:“我这是妇唱夫随,我吃酒虽不在行,可夫人吃醉了酒,我肯定能抱着你回屋。” “去你的,谁跟你回屋。”苏南枝嗤他。 殊不知,云萝郡主早就躲在跟前的花坛后面偷听许久了,“好啊,你们俩,我以为是为着逃酒才躲这儿呢,谁成想竟然是在商议屋里的事儿。”云萝郡主做样子捂着耳朵,“哎呀呀,大热天儿的蝉鸣太聒噪了,吵得我耳朵都红了。” 苏南枝笑着骂她:“贫嘴的丫头,你也不嫌热,怎么躲在那儿?” 云萝郡主就着她吃茶的杯子喝水,洋洋得意着说:“我来卖个消息给你,就听见你们俩在这儿你侬我侬。” 陈志高被她说的破天荒红了脸,苏南枝勉强镇定,把话题岔开:“你看上了什么稀罕玩意儿,叫他们记在我的账上就成,还值当拿什么消息来换。” “少拿哄他的甜言蜜语再来哄我。”云萝郡主笑着捏她的脸,“让我看看你生了几颗牙,抹了蜜的小嘴儿比我都要能说。” “正经说话呢。”苏南枝道。 云萝郡主撇撇嘴,才道:“上回那个鼻涕虫不是被你撵走了么,大半个月不见那府里动静,我当这事儿就翻篇儿了,昨儿我去园子里听戏,好死不死撞上了那老东西,他说炎夏酷暑,叫我少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钻,还贴心的送了个大美人儿给我,黄鼠狼拜年,吓得我惴惴不安了好几天呢。” 苏南枝眉间拢起:“姓周的有什么大病么?怎么各大娼门窑子里买男人?” 旁人狎妓逛窑子,恨不能把事情藏的严严实实才好,怎么到了他南院王府,就不要鼻子不要脸,只差敲锣打鼓嚷嚷的人尽皆知了。 云萝郡主摇头,神神秘秘道:“不是那些庸脂俗粉,真是个大美人儿呢。”她目光看向一旁陈志高,嘴角微微勾起,“论相貌模样,只比你府里的差点儿,可论诗词歌赋,我还真是头一回碰到合心意的呢,又会和曲儿填词,又会舞剑拨弦,我那十几个旧人儿也抵不上这一个好。” “哪儿找来的?”苏南枝好奇。 云萝郡主道:“蓬莱谢家的旁支,谢老爷子亲自教出来的人儿,聪明是聪明得很,只可惜不是嫡出,谢家要结交南院王府,颇有诚心的送了这么两个宝贝来。” “两个?”陈志高插言。 “呵,怪机灵的。我提个开头你就未雨绸缪了?”云萝郡主也不卖关子了,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周家挑了跟你小郎君神态相仿的那个留下,把剩下那个给了我。” 她凑近了胳膊搭在苏南枝的肩头,继续道:“说是要赶在你大婚前,送给你做试婚小奴呢。” 公主招婿时会由内侍省选适龄宫女跟驸马试婚,以免金枝玉叶婚后的日子不顺,大户人家招赘也有效仿,采买个丫鬟跟未来姑爷试婚,省的碍了传宗接代的大事。 可弄个男的给新娘子试婚,还是头一回听见。 苏南枝点头:“都说咱们后梁民风开放,女儿家的体面比其他地方的都要足,原来都是上行下效的结果呢,男人们能有试婚丫鬟,我也能弄个试婚小奴出来。”她不禁拍手鼓掌,嘴里连连发出啧啧的感慨,实则,心里早就把周英毅祖宗十八辈骂了个遍。 那老东西上辈子是做老鸨的么?正进心思没有,怎么老是往这些歪门邪道上使劲儿? 陈志高不知她心里的想法,急着抢过她的手,问:“你今儿才送了我定亲的金戒指,那么多双眼睛都瞧见了,你怎么能再去想别人?” 苏南枝故意逗他,拍着他的手安慰:“你放心,以后就是给你添七个八个好兄弟,你是明媒正娶,家里的事情也是让你做主。” 作者有话说: 荷杯,古代荷叶形吸管杯。 青兔黄狗古来有,红马黄羊寿命长,青牛黑猪喜气足,龙鸡搁合更久长。谚语,各地因口音会有些许不同。
第15章 幼稚 “你……”陈志高笑着磨牙,云萝郡主添油加醋地怼他两句,他也不还嘴。 云萝郡主使坏,半真半假的往下继续道:“还不光是一个试婚小奴呢。听说北绒七皇子也来云中府了,随着谢家的人一起趁的是辛家的商队。那个没良心的男人,先前他还说心悦于你呢,眨眨眼的功夫就跟别人好上了。” 现下青州一带战事一触即发,这会子还能走商队往来于两国之间的,也就只有她们苏家和大陈辛家了。 辛家当家主事的是个小姑娘,名作辛荣,那可是猴精猴精的人物啊。 若说她与平江府常家那位小姑娘能够行商立业,多少也是仰仗了父辈们的庇护才成了事,然而,那位辛荣却与她们都不同,听说是个无依无靠的主,父母双亡,幼年跟着家里的老奴北上逃命,竟也奔出了一番事业来。 现下,那辛家姑娘是平嘉老儿捧在掌心的钱袋子,北绒的人能跟她家商队行走,这里头没点儿猫腻,谁信? 苏南枝咬着牙骂:“好他个王八蛋卞原,我还纳闷儿呢,前些时候欢喜关出了那么大的事儿,都没见他的人影,原来是两头吃两头骗去了。” 卞原是北绒七皇子的中原名字,苏家往北绒卖的丝绸棉花,大多都是经他的手出去,他故意在欢喜关出事儿的时候跑去大陈,未免也太不地道了。 云萝郡主烧旺了火,吹起了风,笑着起身,到前面宴席上吃酒去了。 苏南枝为卞原的事情气的额角微微作痛,扭头,又见陈志高抿唇不语,攥着拳头似乎是憋了心事。 “你怎么了?”她笑着揉捏他的耳垂,“你也知道卞原?” “听过,不认识,但很快就能认识了。”陈志高冷着脸,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她。 “嗯?” “杀了他,还有谢家送来的那个……那个瘦马,就都认识了。”试婚小奴几个字他说不出口,自己好容易就要进门儿了,谁也不能半路杀出来抢走属于他的宠爱。 “哈?”苏南枝噗嗤笑出了声,晃了晃他的脑袋,道,“傻不傻啊,我那是逗你玩儿呢。” 南院王府送来的人,就是天仙下凡,她也不稀罕。 陈志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咬着唇却不做声。 苏南枝道:“你不信啊,我又不骗你,定亲的金戒指都戴在你手上了,外头那么多人做了见证,我还能娶别人不成?” 静寂片刻,只听男人声音沉沉道:“你真的不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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