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管家惊讶,“这大晚上的,您带着个男人爬墙头,竟是找错门儿了?”苏家左邻是显国公府李家,李家没有儿子,唯一的姑娘招赘了个上门女婿,去年又因得了个大脓疮丢了命。 苏家右边则是南院王的一处别院,一年半载也不见周家的人来住,里头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管家领着几个老仆看房子。 管家眼睛一亮,诧异道:“难不成您是要去右边,那可是南院王府的别院,您还跟他家认识啊……” “不是,不是。”卞原连忙指向左边,“我是去那一家。” 一旁的小厮提高了音调嘟囔:“乖乖哩,可算破了案了,李家昨儿还嚷嚷着有贼人夜入他们府上,还摸到了他家小姐的……” “胡说什么呢?”管家呵斥着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虽没有直白的说出来,可在场诸位都听清楚了,这位卞公子,恐怕就是隔壁要抓的那个采花贼了。 说话间,外头衙门口的差官风风火火进来,头前一脚,也听见了那小厮的话。 “胆大包天的贼,你认了老虎做娘,拜了个狼爹?多大的胆子敢在咱们云中府城里头撒野。”领头的差官一声喝令,左右衙役就押了那二人回去,又跟苏家千恩万谢,直感慨显国公府的案子终于能够了结了。 管家塞了一包碎银子,原本想帮着解释两句,奈何官差手脚麻利,他还没来得及张嘴,那边就风风火火地走远瞧不见人影了。 事后到主子跟前禀报,管家特意提了一嘴:“跟那北蛮子一起的男的,瞧着像是在哪儿见过。” “想想,那蛮子是个‘沾不住’,云中府上下他哪家没厚着脸皮上门儿过。”苏老爷头发散开,擦了一半儿另一半儿还滴滴拉拉的落往地上落水呢。 “看面相熟悉得很,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屋里寿安郡主叫宋嬷嬷出来催促:“老爷,先绞干了头发,再出来说话也不迟。”主子好容易要帮老爷绞一回头发,拖拖沓沓的再恼了,可就严重多了。 “哎,就来。” 苏老爷叫管家回去慢慢的想,自己则小跑着回去,老老实实坐小扎凳上让夫人给擦头发。 管家郁闷的在院子里走了几步,脑子里灵光一现,拍着手自言自语:“那张脸,不就是年轻时候的周英毅么?!” 一个跟周英毅模样相似的男子,又是三四十岁左右…… 周家先前失踪了的那个庶子,算年纪也该是这个年纪了。 兹事体大,管家也顾不得夫人定下的规矩了,迈步进了内院,拍门叫出当差的婆子,让她再进去一趟,把老爷喊出来,要紧!要紧得很! 作者有话说: 一生一世一双人,出处,纳兰性德。
第18章 不要 再说卞原这边。 还真叫苏家的管家说中了,同卞原一道翻墙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多年前周家失踪了的那位少爷,他本名周子豪,后化名周武才,认在一户周姓老财主名下,后科举入仕,一路高升,在大陈坐到手握实权的卫国公。 只是苏南枝在六银山那惊天一炸,这才将周家父子的计划暴露于众。 大陈皇帝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识人不清,让一个敌国奸细做了天子近臣,六银山的真相也不让查了,一道圣谕便要杀人灭口。 周子豪动用了所有人脉,抛妻弃子,借用卞原的关系,偷偷藏在辛家北上的车队里,这才保住了性命。 多年经营付诸东流,他虽是南院王府唯一的子嗣,可知子莫若父,他那位战功赫赫的父亲素来狠心薄情,当初不会因为他是个男孩子就给母亲抬身份,如今他狼狈而归,更不会因此而怜悯他一眼。 想要在南院王府立住脚步,他就得拿本事出来,让父亲看到他的能耐,看到他即便是丢了揽银子的手段,也是周家有出息的儿子。 一旁,卞原则摸银子掏口袋的跟领头的差官赔笑:“真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哥俩儿是苏家的远亲,闹了点儿误会,出门儿时候苏家管家不是还追出来跟您解释么……” 银锭子沉甸甸的,映在灯下明晃晃,拿在手里叫人脸上也要软和三分,差官瘪着嘴把银子收下,嘴里奚落道:“你小子择自己的是非就成,自己做了龌龊事儿,就甭想着再往别个身上搪。” 苏家出手阔绰,云中府这些盘地头的差官年节交际里头可没少收他家的孝敬银子,遇见了事儿,自然是要偏着苏家说话的。 卞原脑子灵光,把活儿的很,听出风向,马上笑嘻嘻接腔:“是是是,您提点的对。” 那差官手上接了块小的,低头看这次是个金的,再不多絮叨别的,招手叫弟兄们放人:“天高夜黑,苏家小厮们认错了人儿也没准儿,还得大家伙儿今儿再辛苦一夜,在显国公府周围守死了,抓到那胆大的贼,上头的赏赐少不了,我这儿还有弟兄们的一顿好酒吃。” 都是一起当差的,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个个含糊吆喝,手一撒,挎着刀往没人的街巷转悠去了。 终于从官兵手里头脱身,周子豪扥着被扯皱巴的衣裳,乜斜着眼抱怨:“尸餐素位的东西,好好的云中府,就是这些不作为的货才没了规矩。” 他久在上位,自有一套对手下的管束,见不得这些连本分都不能做到的奴才。 “得,您这会儿打起精气神儿骂人了?方才咱们俩被人家按的跟三孙子似的,您好歹开口斥他们几句啊。”卞原怼他,“您是南院王府的少爷,整个后梁都是你们的地盘,那些三孙子知道了您的身份,还不得求爷爷告奶奶的拿银子孝敬咱们,何苦叫我白搭上那么多银子。” “我有我的安排,用不着你来教我。”周武才脾气不悦,“咱们还得再去苏家一趟,我要亲眼看看,那个坏我事儿的女人,是不是她苏南枝。” 那日六银山地裂,方圆百里都受了灾,百姓们各自保命,唯有一辆马车从皇家猎场后的官道一路北上,进了青州城,就再不见踪迹。 那女人肯定跟六银山的地裂有干系。 他见过那女人的画像,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贱人! “周少爷,您是在云彩眼儿里的日子过久了,看谁都是您家里的奴才是吧?”卞原辛苦一遭,冒着跟辛荣翻脸的风险,把他从大陈的地盘儿上给弄出来,这人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还挑三拣四的发号施令起来。 “我多嘴一句啊,从这云中府到大陈的京都,一路上关卡重重,又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我弄您出来都要了老命,她苏南枝是得多闲,不能叫底下的人跑腿儿,非得提着自己的脑袋在战火连天的马赣河一带走一圈儿?” 周子豪心里也有迟疑,能在青州凭空消失的女人,还真不是只苏南枝一位。帽儿岛的海夫人,昭南的霓裳菩萨,青州的辛荣,晋宁的六公主,还有青州宋家的二丫头都有这个本事。 可地裂时,辛荣在御前伴驾,事后又因与崔浩的亲事被崔太后留在了宫里,宋家跟他又是姻亲,海夫人与霓裳菩萨两个更是跟自己无冤无仇。不是苏南枝,难道是晋宁六公主的手脚? 六公主?周子豪把自己跟六公主打过的交道从头到尾细想了一遍,还真找到些龃龉。 “那我不管,还要先叫我见见苏家这位女公子,再说别的。”周子豪虽心中有了算计,却还是一副强势态度,卞原巴望着通过他跟南院王府打上交道,有求于人,自然不得不软了膝盖。 “罢了,算我倒霉,捞了您这么个活佛爷。”卞原啧嘴想了一下,“再翻墙是不可能了,您拍屁股走人,我这一大摊子还指着跟苏家做买卖呢,再等等吧,等我找个契机,让您光明正大的见见那位苏家女公子。” 二人拉扯着定了个期限,身影渐渐没入夜色的漆黑之中。 殊不知,就在他们头顶的高墙之上,早就站着一个男人,将他们刚刚的那些话一字不漏的都听进了耳朵里。 看人远去,陈志高才眸色深沉的从屋檐影背后起身,几个大跳步,便窜回了苏家宅邸。 * 屋里,苏南枝泡好了脚,踩在白净的棉帕子上,伸了个懒腰:“我就猜到了会是他。”苏南枝摇头,“不愧是那老狐狸教出来的崽子,怯他老子跟见活阎王似的。”辛酸里带着不屈,卑微里透着活该。 呸,一对儿父子狗杂碎。 琼玖搬小凳子过来,擦上护脚的香膏,为她敲了脚底随口说道:“那姓周的肯定是胡说,咱们一路回来,主子您连生人面儿都不曾见过,他说瞧见了您,八成是诈呼人呢。” 苏南枝看向一旁沉默的男人,笑着问他:“你觉得呢?” 陈志高抬眼,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看肯定是看到了,要不他也不会知道是个女子,可他手底下的人未必是看见了你。”说着,眼睛瞟向了琼玖,“十有八九,是认错了人。” 苏南枝点头,表示认同:“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要见我,我还急着见他呢。” 上回在六银山,她举着千里镜儿找了好久都没瞧见人,周英毅那老贼的儿子,该是何等贼眉鼠眼的模样? “你要……”陈志高比了个灭口的手势。 苏南枝笑道:“把我想成什么了,我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哪能动不动就要人性命。”她勾勾手指叫他近前,拿帕子擦拭他肩头蹭上的一抹檐下尘,“我想帮周子豪坐稳南院王府世子的位置,他毕竟是干爹唯一的子嗣,说起来我还得喊他一声兄长呢。” 陈志高半蹲着身子,索性在美人榻的扶手上坐下,问道:“抬了他,来一出窝里斗?” 南院王府那位以色飨侍的金玥奴,看着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自她坐上了正妃,南院王府散了姬婢,没有再抬过一位妾室进门儿,徐娘半老,手里也攒着拿捏人的法子呢。 一个是无所出的王妃,一个是而立成年的庶子,周家的热闹在后头呢。 更何况,那金玥奴还有个亲生闺女留在大陈,探白军里的辛秘,那小姑娘早几年儿也承了家业,正是平庡江府常家的当家女公子,名作常娆,这消息外人许是不清楚,她金玥奴是亲娘,稍有打听还能不知道么? 平江府常家的女公子,周英毅可是得仔细想想了。 “你怎么这么聪明?”苏南枝眼眸清明,抚上他的手,“先前我还偷偷纳闷儿,你不声不响的守在虾蟆湾,天天心里都忖着些什么,合着一门心思都用在我身上了。” 这是在抱怨他整日揣测她的心思呢。 “在探白军里养成的习惯。”陈志高低着头,两颊微红,“你不乐意以后我就不多想了。”他百般心思也是为着她,总是要她觉得自在才好。 苏南枝把玩着他的手指,没有搭腔,男人不光脸生得好,连手上的骨节都比寻常要漂亮许多,纤细通顺一条线的到指头尖儿,她捏着男人指腹的软肉,使坏掐了掐,却不见他有丝毫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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