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嘱咐:“可别掐死了,再咬人的狗,也得活着才能看家不是。” “我知道的。”苏南枝点头,“我也盼着他们北绒人丁兴旺国泰民安,雪山下的土地养不活那么多百姓的,他们要活命,就得跟咱们买粮食,多一张吃饭的嘴,那就是几十年的一笔进账,这点儿买卖我心里清楚着呢。” 苏老爷笑着摸她的脑袋:“乖乖,一点就透,一说就懂,你那些哥哥们啊,没一个比咱们聪明的。”在女儿面前,苏老爷一向不吝啬夸赞的话。 苏南枝蹭蹭父亲的手掌,又说起另一件事:“今年南下的事儿我想换个章程,您给斟酌斟酌,看看能不能成。” 她眉眼弯弯,仰着小脸把自己想请常家的人到云中府的念头说了出来,又详细讲了缘由,然后睁大了眼睛,等苏老爷的首肯。 “主意是个好主意。”苏老爷先是点头认同她的念头,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只是常家一贯低调,就是咱们父女俩亲自南下去请,他们家也未必肯替咱们出这个头。” “我三她七,您觉得如何?”苏南枝咬了咬唇,道,“她常娆不是一门心思的想改分成么?听从南边回来的商队说,常家女公子身边的小外室是宣平侯府崔家的二公子,得其牵线搭桥,给常家求了个易市令,她费尽心思也想光明正大的将买卖往明面上推,无非是为了多找几个下家,价高者得,省的五五开的任人死卡着分成。” 商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周英毅能五五开从常家手里买那些火器,便不会再改四六的分成。 而常家叫人卡着脖子硬给定了个五五开,日子久了自然盼着四六、三七更甚至是一九的买卖。 “你是说……咱们拿了常家的火器不经周英毅的手,而是自己往西边去卖?”苏老爷有些不确定的问。 “有何不可呢?他周英毅卖得,咱们苏家也一样能卖。” “总是要有个名头。”火器一类是大宗买卖,没有出处名头,难以往人家官面上摆,总不能拿这些大家伙去土匪窝里卖吧? 苏南枝眨眨眼睛,笑的像一只小狐狸:“所以才要常家的人来啊,是不是常娆都无所谓,只要来的是帽儿岛海夫人的人,就成。她常娆想要出路,我想要借她的名头,她的人来走一遭,我吃点儿亏,以后就是帽儿岛海夫人手底下的经办了。” 再没有什么比帽儿岛海夫人的名头更厉害的了,西北诸国带兵打仗的将士们,听到海夫人的名字,就跟吹了风的春草似的,发着疯也巴望着弄到海夫人的火器。 “可行!”苏老爷拍案定下,“就是三七开估计也悬,你心里有个底儿,大略是要一九的分红了。” 常德利的为人他清楚,那老货教出来的女儿,必是个黑心肠的贪婪鬼。 “一九就一九。”苏南枝道,“若能挤垮他周英毅,咱们一家独大了,一九也是好买卖。” 常言道:羊毛出在羊身上,她手头的得利少些,二道手提价不就回来了。 攻城略地的一方,买得起火器,就不会计较这点子小钱儿。 敲定了心头大事,苏南枝整个人都松快起来,晚上去宫门外接某人的时候,脸上也漾着笑意。 “吃了什么口味的蜜,这么的甜。”陈志高捏着她的小脸儿,笑着问她。 “不告诉你。” “说说嘛,我是内人,又不是外人,咱俩谁跟谁呢?”男人凑近了咬她耳朵,逗得苏南枝咯咯直笑,“你别闹,痒啊。” “那你说不说?”某人吓唬她。 苏南枝心情愉悦,捡了个刚刚听到的趣事儿讲给他听:“我方才知道了个秘密,关于你的,跟我也有关系。” “嗯?” 小姑娘点着他的鼻尖,笑着道:“有个穿紫袍留山羊胡子的大人生怕我听不见似的,刻意提高了音调到马车跟前嚷嚷,说你是个惧内的小贼,说我是个蛮不讲理的夜叉,说咱们两个狼狈为奸,不过是有几个臭钱儿罢了,就无法无天的染指朝堂。” 陈志高越听眉头越是皱起,似笑非笑的道:“对,也不对。” “哪里对了?”小姑娘拖长了音调,不满地发问。 “夸咱们两个般配是对的,说我惧内也是不假,但……”男人侧目,看着她笑,“我可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夜叉,你这个小乖乖,该是天上的仙女才对,只这一样,那位大人就大错特错了。” 苏南枝被他盯得心里咚咚直跳,暖暖的呼吸里是他身上的味道,却又夹着丝丝缕缕她自己常用的香膏味,小姑娘被他看得害羞了,眼睛一闭,脑袋埋在男人怀里,瓮声瓮气道:“你少拿好听话哄我,我自知貌不及你,才不要跟你比这个呢,我不过平平姿色,可没有小太子来疑心我有当娘娘的胆量。” 她自然是在含沙射影的说小太子当他是女人的事儿。 陈志高在中兴所当了十几天的差事,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他早就听过不下一百遍了,起先还觉得荒唐,到如今已经能一笑回应,若是心情好的时候,更甚会参与其中,跟他们一起玩笑两句呢。 他佯装生气,龇牙吓唬,将人逼至角落:“好啊你个坏乖乖,旁人拿来打趣儿我的话,你也要拿这个挤兑我?说好的要跟我一条心呢?” “我逗你玩呢。”苏南枝不怕反笑,知道他性子好,两只手环着就勾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挂着依偎在他怀里,“呼噜呼噜毛,不气了,不气了。” “你哄小猫儿呢?”陈志高笑着低了低头,好叫她不必将胳膊抬得太高,只是她这动作实在不能叫人满意,分明就跟平日里逗弄那几只小猫的动作一模一样嘛。 “梅花豹也是猫,一样的。”小姑娘振振有词。 男人搂紧了她的腰身,循循善诱:“那你以后只能这么抱我跟家里那些猫,再不能抱别人。” “我还抱过谁?”瓮声瓮气的声音从下巴传来,男人垂下眼皮,努嘴帮她回忆,“昨儿安烟表姐吃醉了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找你诉苦,你也是这么抱着她的。” 苏南枝笑着咬牙,这个心机鬼,合着是在这儿等她呢? 看她不应,男人啄了一下她的眼皮,又问一遍:“好不好啊?” “你名字里这个陈,是陈醋的陈吧?” 能够耳听四方,眼观八路也就算了,怎么醋劲儿还这么大? “是出陈易新的陈。”某人一本正经道。 苏南枝:“……” * 苏老爷不愧是久于经商的老手,苏南枝同常家在云中府的内线商讨,最后敲定的分成便是一九,常娆那小姑娘年纪不大,牙口却是好极了,那边知道她有心取代周英毅那一份,便死咬着一九,半点儿不肯退让。 苏南枝考虑再三,也只能做出退让。 双方再有书信,将日子定在了暮秋,彼时由常家两个大掌事前来,乘帽儿岛的海船,大张旗鼓,风风光光的叫他们都瞧见。 听到有帽儿岛的海船,苏南枝脸上笑意更深了,常家诚意至此,一九的分成,不亏。 她这边一切顺遂,陈志高在宫里的差事也逐渐好转,小太子起先对他十万分的戒备,后来知道陈洗马是个男人,而且还成家立业,娶了个漂亮媳妇,便对他放下了戒备。 加之陈志高脾气好,模样俊,说话的语气也比其他人温柔许多,起先小太子命他教自己握笔写字,没过几日批注讲解也要问他,后来赵太傅贪酒吹了风,不得已告病假在家休息,讲书的差事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以陈志高的身份,本不应该多管这些的,一来是小太子年纪轻,学的也只是论语里面的词句道理,二来则是他乃南院王府举荐,官阶虽微,身份地位却不比旁人差了去。 就连小太子跟前的掌事太监见了他,也要恭恭敬敬喊一声陈大人。 十几天的功课讲下来,待赵太傅病愈回来,‘人美心善’的陈洗马早已成了太子殿下跟前的第一红人了。 苏南枝私下里夸他:“上哄老的,下小哄的,中间还把这个糊涂虫骗的一愣一愣的,洗马大人好本事啊。” “天赋所致,不足挂齿。”某人好不谦虚的接下奉承,想起前些时候岳母大人说过的一句玩笑话,便道,“等以后咱们有了姑娘,我还要哄好我姑娘呢,到时候我们父女两个一势,看你还敢欺负我不。”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这无端生起的怨气,苏南枝可不承认。 “商人重利,你为了那些黄白之物,总有冷落我的时候,你去外头与人吃酒,我几次三藩的独守空闺,连抱怨几句也不能了?” 迎上某人幽怨的眼神,苏南枝合上手里的刷卷,起身穿上鞋子,就要往外走,这人是戏隐又犯了,快快逃离,免得跟他打哑谜似的唱贺应对,还得时不时的提防他挖好的坑。 “你去哪儿?”陈志高推窗子追问。 “去找孙大夫号号脉,说不准这会儿你就已经如愿,要有闺女了。”苏南枝笑着敷衍他,伸手合上了推开的窗户。 “又唬人。”陈志高笑着丢开窗户,在罗汉床上翻了半圈儿,捡起她看了一半儿的书,翻看两页,忽然想起才成亲那会儿他找孙大夫配药的事,顿时吓得脊背冒出冷汗,一个鲤鱼打挺从罗汉床上翻了下来,鞋子都顾不得提好,趿拉着就追了出去。 苏南枝还没走出院门,就被他追上,劝了回来:“我好容易沐休得了空,你说好的晚上要陪我一起去游湖,这会儿落跑,是不是又想食言?” “哪里就落跑了?” 苏南枝笑他戏太多,奈何某人扯住她的袖子不撒手,没法子,只得叫人将日常把平安脉的刘大夫请过来。 刘大夫是宫中太医出身,上了年纪耳朵不大好,身子骨倒是硬朗的很,说起话来总是声如洪钟,隔几道门外都能听得见。 “好得很啊!小姐这身子好得很,脉象平稳,稍有湿气,我开一副滋补的方子,吃上几日除除湿气就好了。” “这湿气会影响子嗣么?”苏南枝不好直白的问他受孕的事情,便叫琼玖换个委婉的法子来打听。 “啊?”刘大夫侧着脸,耳朵看人,明显是没有听清楚。 “子嗣——小小姐!小小少爷!”琼玖提高了音调,就差没有喊出来了。 刘大夫这回听清楚了,笑呵呵没有说话,勾勾手叫姑爷也坐过来,挽袖子一搭脉,刘大夫眼里便多了几分了然于心,他在宫里伺候贵人们的时候见得多了,这小子脉有微急,身子却无异样,十有八九就是这小子私下里捣了鬼。 刘大夫医术虽高明,心思也高明的很,他上来就摸出了问题出在姑爷这儿,却并不言语,仍是乐呵呵道:“这个也好,小姐姑爷身子都好的很。就是得快些要个孩子啊,咱们府上的老爷、夫人盼孙子、孙女盼的紧,早着些得个孩子,叫二老含饴弄孙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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