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枝轻轻抚过他肿起的额角,轻笑道:“你先回去,爹爹上了年纪,真被你气出病来就不好了,等我哄好了这边,就回去听你的解释。” 男人苦着脸儿:“那你会生气么?” “那得看是什么事儿了。你要真错的离谱,佛爷也有三分气性呢。”她不直接回答,言语不明只等着他先开口探白。 “那你要是气急了,会不要我么?”男人又问。 看岳父大人那恨不得拿他祭天的眼神,就知道苏家把子嗣一事看的极重,她要是也跟着生气,不听自己后面的辩解可怎么办? “怎么会呢,你是我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来,名字记上了族谱,我打得骂得,也不会不要你的。”苏南枝拍拍他的手道,这话倒是不假,苏家家规上白纸黑字的写着呢,凡原配正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皆不可休弃。 她有心做局惩治他,或打或骂,再不济日后抬个小的进门儿,生了孩子记在他的名下便是。 退一万步讲,他模样好,会伺候人,且有能耐在朝堂上经营一二的人,是最合适的夫君人选了,更不必提他是那个人留给自己的了。 陈志高不知她心里的想法,以为她那句话是许下的承诺呢,脸上阴云顿散,换了笑脸儿跟着琼玖离开。 苏南枝看着他走远,才迈步进了三户堂的院门。 苏老爷还在那儿狠心不舍地叫嚣着要追出去打杀了那没良心的小畜生呢,苏南枝进来,先是安抚了孙大夫,叫送他回去,跟前儿没了外人,她才笑着劝道:“人都走了,您这戏也该收场了吧。” 苏老爷偷偷睁眼看,小白眼狼果然走了,瘪着嘴道:“便宜那小子了,是不是把他吓了个够呛?” 父女俩眼神对上,相识而笑,苏老爷推开拦在身前的众人,哪里还有刚才蛮横要打人的样子啊。 唯有寿安郡主与宋嬷嬷两个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合着是他们爷俩做扣吓唬人,连带着将众人都唬住了。 “好啊!该是你们父女两个才是亲的,我们这些都是外人,你们喊打喊杀的演戏,大晚上不睡觉,把我也搅起来随你们胡闹,却瞒得密不透风,我是一丁点儿消息也不知道啊。”寿安郡主点着女儿的额头嗔怪,“小坏蛋,快如实坦白了,女婿吃的那避子药是怎么一回事儿?” 苏南枝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无奈耸肩:“他想不开偏要吃什么避子药,又不是送进我的嘴里,我能有什么法子呢?”他一个男人吃药避子,真是什么奇怪的法子都能想的出来。 寿安郡主敛眸,问:“什么时候的事儿?吃了多久了?又因何而吃,方才你父亲打的急了,该是好好问问那孩子才是。” 才成亲那会儿还满心欢喜的挑花样子要给女儿做小衣裳呢,连她都瞧得出来,女婿是真心实意盼着孩子呢。 “问什么?他又不说实话,满嘴扯谎的糊弄人,你说怎么问?”苏老爷方才动手的时候多少带着点儿真情实意,“他红口白牙一张嘴,上来就把责任都推脱到人家孙大夫身上了,叫孙大夫来对峙,结果怎么样?从头到尾都是那小畜生自己的主意!” 寿安郡主道:“你不要张嘴小畜生闭嘴小畜生的叫,那是你女婿,你闺女的夫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想法子解决,问清楚原因,和和睦睦的才好,骂人的话能值几两?多骂他几句,那避子药的事儿就能揭过去么? 苏老爷挨了训,唯唯诺诺的不敢再吭声,苏南枝倒是跟她父亲站在一边:“爹爹骂他几句也不亏,我没同他拌嘴吵架,也不知发什么神经吃那劳什子。” “要不是我看他长袖善舞的一身本事,因着做官的事儿又花了咱们家那么多的银子,他不肯要孩子,我早就休了他,再娶个好的进门儿了。” 这话苏老爷爱听,撺掇道:“不然爹爹今儿就叫冰人来家,给咱们再物色个顺眼的?” “胡闹!”寿安郡主呵斥他,“他们小两口好好的,你这应老子的胡乱撺掇什么?” 苏老爷小声嘟囔:“哪里好了,我也是为了闺女……” “嗯?”寿安郡主一他瞪眼,“聒噪的很,你为闺女好我就不为闺女好了?” 这人就这点儿最讨人厌,总是要打着为女儿的由头,擅自替女儿做了主,孩子长大了,该是自己拿主意的时候,对也好错也好,总归是自己的决定,哪能一辈子都指着家大人呢? “都好……都好……”苏老爷低着头,彻底安分下来。 苏南枝看爹娘斗嘴,又不好帮着做个决断,只得端了杯温茶乖乖坐在一旁听,见老爷子败下阵来,方笑嘻嘻的给母亲解释:“避子汤这个都是小事儿,我跟爹爹吓他这一回,教他涨涨记性才是目的。” “他如今是入仕为官的人了,便是开头有一万个喜欢,日后繁华的景见多了,也免不了生出二心来。我吓唬吓唬他,教他生了愧疚之心,也省的在外头乱来不是。” 即便是南边那位太子爷还活着的时候,也不敢保证哪个属下是一辈子忠心的。 如今他陈志高是她的人了,改如何御下调训,自然要依着她的手段来行事,文火慢炖,徐徐图之,日子久了,纵然没了旧主子的那份情,他也能乖乖的听话。 寿安郡主不禁蹙眉,显然是对她的行为心有不满。 女儿越来越不像她的亲生父亲了,她父亲光明磊落,果敢刚毅,行事作风向来是令人信服的。而他的女儿却满肚子狡诈诡计,连御下的手段都拿不到明面上来。 寿安郡主心头升起一股憋闷的怨气,她想怪苏宗高把女儿教坏了,可她抬眸看见父女俩相视而笑的默契,那股怨气又缓缓咽了回去,她有什么资格责怪苏宗高呢? 秦甄那个亲生父亲一日也不曾抱过女儿,不曾给女儿梳小辫、带女儿骑大马,更不曾事无巨细的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女儿安排妥帖,可这些亲生父亲都做不到的事,苏宗高却一样也没落过。 罢罢罢,不像就不像吧,女儿是这人一手拉扯起来的宝贝,言传身教,像他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苏南枝瞧出了母亲脸上的不悦,比着口型跟苏老爷喊救命,可等了又等,母亲却没有骂她,从三户堂出来,她还略感稀奇的朝身边的婆子问,方才有谁说了什么话叫夫人气糊涂了? 婆子摇头,自说没有。 苏南枝撇撇嘴,早饭都顾不得吃,便领着几个掌事出府,又往码头去了。 * 五华居里,陈志高叫人跟宫里告了病假,沐浴上药,穿着寝衣在屋里等的心里发慌,他踱步走到第一百圈儿,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叫了个小厮过来,问小姐的去向。 “您怕是等不着了,小姐从上房出来,码头上就火烧眉毛的催着请人呢,老爷提着食盒送到门口,连吃口东西的工夫都没有。”小厮如实转达琼玖交代的话,“姑爷要是拾到好了,小的就叫人来摆饭,老爷还在气头上,您就别去上房伺候了。” “小姐出去了?”不是说好的先回来听他解释的么…… “这不是码头上催的急嘛,小姐还交代了,叫小的们好生伺候,说您挨了鞭子,身上有伤,千万要在家安心休养,哪儿也不去。” 听到后头还有关怀的话,陈志高才稍稍安心。她还关心着他呢,没生气,肯定是没生气。 他吃了早饭,便听话的呆在屋里养伤,苏老爷打的那几鞭子是真下了狠手,小羊皮里缠着铁线,沾上皮肉就是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他吃了小厨房端过来的汤药,歪在美人榻上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等再睁眼,已过了午时,当值的婆子来禀,说是宋嬷嬷领着大夫来过,见他还在休息,便留了大夫在这院候着,只等姑爷醒了,号了脉给开方子抓药。 “小姐呢?小姐没回来么?”陈志高追问。他睡了一觉,身上的鞭伤好多了,不疼了也不渗血了,他这会儿只想快些见到梅梅,跟她好好解释避子药的事儿。 婆子摇头,笑笑道:“小姐快晌午的时候回来过一趟,那会儿您睡得正熟,没多会儿工夫郡主府的人来了,说是请咱们家去吃什么百花宴,总归是稀罕玩意儿,小姐原是不肯去,那府里的管家非要催着过去,这才跟他们去了。” “怎么不把我叫醒呢?她既然回来了,就叫我一下嘛……”陈志高小声抱怨,转身回屋找出门的衣裳。 婆子不便跟着进里屋,只能提高些声音,隔着一道帘子在门外说话:“您不能出去,宋嬷嬷传夫人的话,叫大夫给您瞧瞧伤势,宋嬷嬷说您脸上也打了一块儿,这以后还要进宫侍奉主子呢,可万万不能破了相去。” “回来在看,叫他们备马,我去郡主府一趟。”陈志高手脚麻利的穿好长袄,又取了顶儒帽遮住些额头的伤,推开那婆子就要出去。 “去不得!去不得!”婆子追出来劝,左右几个小子出来拉着,才将人按下,“夫人交代的话,您就是再急着出去,也该先叫大夫给看看,您是主子能不听夫人的话,可那大夫是无辜的啊,您号个脉,也好叫咱们这些人在夫人那儿交差不是?” 这婆子一口一个夫人,句句说的是寿安郡主,可听在陈志高耳朵里,却似句句指的都是他的夫人。 再看婆子面上的笑脸儿,陈志高自然慢慢回过味儿来。 “看吧,你去把大夫请过来,我回屋等着。”不就是要他听话嘛,他老老实实的听话就成。 婆子如了意,笑着摆手叫底下的小厮去请大夫。 鞭伤不比别的,还真没有什么能见奇效的汤药,那大夫也是个老实人,留了愈伤的金疮药,至于方子,只说是可吃可不吃,看姑爷这身子骨,大略是不必吃的…… * 再说郡主府这边,苏南枝贪吃了两杯酒,微微有些醉意,以手托腮,懒洋洋伏在酒桌上,一双大眼睛眯起看人,目光在云萝新得的这些个美侍男宠间来回游弋。 “小梅梅……”云萝郡主举着手里的酒盅凑了过来,手指在眼前划着圆全,笑嘻嘻道:“你喜欢哪个,只管跟我说,我他送给你。”梅梅是她最好的姐妹,姐妹之间,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分享的。 “嗯……好……”苏南枝迟钝的点头,在一众男人里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然后咬着嘴摇头,一本正经道,“这些都不好,没有我家里的那个好看,也没有那个有趣儿。” “不好?”云萝郡主展齿而笑,拍手示意,没多会儿,就见底下的人领了几个衣着清凉的男人过来。 “这几个是佳品,会跳舞,文采也不错。”说着,云萝郡主指着最右边那个装扮稍有朴素的,“喏,那个还会舞剑,比你家里藏着的那个,也差不了哪儿去……” 苏南枝抬眼看了看云萝郡主手指的那个,然后就着她的手把她酒盅里的一点儿酒福给吃了,醉醺醺的拍着桌子道:“教他舞给我看,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你夸的那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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