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的时候,她吃醉了说的那些心里话,一字一句他都记得清楚,去父留子,再给他买房置地,教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谁想要她买房置地啊? 骗了他的心,又骗了他的身子,达成了目的就想过河拆桥? 没门儿! 他既然入赘了这个家,这辈子都会走的。更何况,自己这一身本事这个坏女人看不见,只瞧上了皮貌尚可,能生孩子这一样? 想到这里,男人手上力道不由重了几分,怀里的小人儿不满的吭哧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松了手仍不肯放她自由。 “不如你给我写个文书吧,我好好做官,在外头给咱们家挣体面,你也不准再打什么去父留子的歪主意,好不好?”男人推着小人儿商量,“我有用的很,你留下我,就当是请了个看家的护院呢,对吧……” 小人儿仍是没有回答他。 “梅梅?”陈志高捏着她的笑脸儿,“睡着了?” 酒意加上倦意,苏南枝浑浑噩噩哪里能听得清他说了些什么,只觉得有聒噪的雀儿在耳边叽叽喳喳地叫,吵得人片刻都不能安生。 苏南枝手脚并用,压住了那只不安分的雀儿,砸了咂嘴,脑袋在舒适的枕头上蹭蹭,浑浑噩噩,再不知今夕何夕。 男人看着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最后找了个舒坦的位置闷头睡大觉的醉鬼,只觉得屋里的酒气更重了。 他就不该跟这个小醉鬼说那么多废话,就应该趁她刚刚醉酒不记事儿的时候,写一份字据,教她画押按上手印儿,就是反悔也不怕了。 陈志高眼珠子转转,字据,可是个好东西啊…… * 苏南枝醉酒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坐起来找不见衣裳,又瞧见被子底下青红斑驳的印子,不用想就知道是哪个混蛋做的。 她提一口气,高声叱骂:“陈志高!这个混蛋!你属狗的么?”说过了多少次,不要在脖子胳膊上咬,他就是不听,大夏天的薄薄一层绢纱根本遮不住这些,出去叫外人瞧见了,她还要不要脸面了? 琼玖小跑着进来,笑着道:“姑爷被老爷提溜着跪祠堂去了,今儿晚上怕是都回不来了,您要是心里有气要骂姑爷,我叫她们提灯引路?” 小丫鬟见过了两个主子和好恩爱的动静,连说话都欢快不少。 “跪什么祠堂?”苏南枝踩着鞋下地,站在大穿衣镜前看那人的作祸,皱起眉头问,“不是上午打过一回了么?两鞭子抽的他皮开肉绽,也算是长记性了。” 琼玖笑道:“老爷说了,上午打的算上午的,下午姑爷扛着您回来,叫底下的人看了笑话,就还得罚,老爷还交代了,叫您不准去说情呢。” 知道两个主子和好了,小丫头故意使坏,拿下午的事情出来臊她。 苏南枝睨她一眼,笑着骂道:“不安好心的坏丫头,再多嘴,仔细你的舌头。”又吩咐找出门的衣裳,“咱们去上房打听打听消息,跪祠堂也就罢了,再不管不顾的打他一顿,难不成明儿还要同宫里告假么?” 才不是关心他呢,她是怕不好跟宫里交差罢了。 “是是是,您都是为了大局,哪能心疼谁呢?”琼玖正话反说,伺候她穿戴整齐,又挽了个简单的圆髻,领着几个婆子出门。 在三户堂门口,恰巧跟过去给她报信儿的宋嬷嬷撞见,“你这是生了双顺风耳么?里头才提起你,人就来了。”宋嬷嬷将人引进屋,笑着跟里面道,“得,省了我跑腿儿的功夫,小姐自己过来了。” “不是吃醉了酒么,怎么大晚上的还出来走动,万一冲了风可怎么办?”苏老爷见她只穿着小袄,外头没有多加一见斗篷,忙叫人取厚衣裳来。 “闷死个人了,我才不要捂那么厚。”苏南枝指着外头窗户底下摆着的两块冰,“瞧瞧,您跟母亲还过着夏呢,就想把我往冬天里头塞。” “你母亲受不得热,你不一样,你年纪还小,小孩子可不得捂厚着点儿。”苏老爷的双标一向都能找到合适的理由。 苏南枝扭他不过,只得半披半盖的将斗篷搭在身上,拉了拉袖口,遮住露出来的一抹红痕,转着视线找某人的身影,却瞧不见,她笑着跟母亲打听,“您女婿呢?” 话音方落,就听某人在外面说话:“瞧我这时间拿捏的准吧,你一想我,我就出现了。” 苏南枝惊讶扭头:“你不是在跪祠堂么?” 陈志高使眼色指了指岳父泰山,笑笑道:“爹爹不忍心罚我,教我将功补过,把新做的大漆盘拿过来。” 鬼话哟,爹爹怎么可能不忍心罚他?他但凡有一丁点儿错误,打的最狠的就是爹爹了。 苏南枝撇撇嘴:“爹爹不忍心我却忍心,你求仁得仁,把东西放下,我送去祠堂。” 陈志高笑而不言,却见寿安郡主沉着脸替他说话:“梅梅。他是你夫君,两口子过日子,互相谦让着才是正理,哪能句句都要挤兑着他呢?” 寿安郡主指着跟前的椅子,叫陈志高坐近,又侧过脸继续跟女儿嘱咐:“志高这孩子性子单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有时候你说的那些厉害话,原本是无心之语,可听到他耳朵里,就当了真。你也大了,成亲过日子的人了,怎么能还是这么孩子气呢?” 寿安郡主想来都不似苏老爷那般对她没原则的宠溺,寿安郡主是个慈母,也是个严母亲,在教育女儿方面,虽不曾动手打骂过她,可若是知道女儿做错了事情,她也要毫不留情的讲道理斥责。 “是。母亲说的道理我都记下了。”苏南枝乖巧点头,脸上没有丁点儿忤逆之色,只是笑着看向某人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寒意,敢背后告她的小黑状,等着! 寿安郡主知道女儿是什么德行,继续道:“你不要嘴上说得好听,好好人儿似的做面子来敷衍我,你们是夫妻,便要平等相待才是,怎么能威胁着叫志高签什么去父留子的文书呢?” “嗯?”苏南枝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时间没有听明白母亲说了什么。 “咱们苏家说来也是大户人家,你父亲不管是生意买卖还是为人处世,一向谦以待人,从不曾做过这般威逼利诱吓唬人的行径,你自小看着你父亲的榜样长大,怎么就学了些不好的毛病呢?” “你威胁着叫志高在什么去父留子的文书上画押签字,他又舍不得你,这才想出了个笨拙的法子,弄什么避子汤来吃,归根结底啊,这事儿还是要怪你。” “怪我?”苏南枝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母亲身边的某人,“他做错的事情为什么要怪我?我没叫他签什么东西啊?” 什么去父留子的文书?她根本没有那样的东西好么! 苏南枝眉头蹙起,开口质问某人:“我什么时候按着你的脑袋,威逼利诱的叫你写过什么去父留子的文书?我怎么不知道呢?” 陈志高低头做小,苏南枝问了两三遍,他才一脸委屈的看看岳母大人,又看看岳父泰山,小声道:“成亲那天晚上,你吃醉了闹得厉害,睡一觉起来,突然就翻出了纸笔,一板一眼的说什么要去父留子,写下字据,以后不叫我孤苦无依。” 他说的振振有词,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似的。 正当苏南枝努力回想的时候,宋嬷嬷得寿安郡主眼神示意,将那张字据拿了过来,展在面前给她看。 白纸黑字,还真是她的笔迹,再往下看,底下还有拿红印泥盖上去的指印儿呢…… 苏南枝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凑近了仔细又看,怎么瞧都是她亲笔所写,可她怎么记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写了这个给他? 成亲那天?成亲那天她吃的酒不多,只是后面中了药,脑子糊涂着还真忘了许多。 难不成真是自己把心里的盘算立字据递到了他的手里? “这不是我写的吧?”苏南枝想耍无赖,不肯承认。 “爹爹也看了,说那就是你的自己,虽然那会儿你吃了点儿酒,写的潦草了些,可运笔字形不会变啊,就是你亲手写给我的。”陈志高起身指了指上头另一个指印儿,“喏,你还非拉着我的手,叫我也按个手印儿。” 苏南枝真不想认下,可明晃晃的墨吃纸,又落了字迹下来,她不认也逃不掉啊…… 苏老爷站出来道:“好啦好啦,过去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梅梅是做的不对,女婿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像这种荒唐不着调的字据,你拿着了应该给我给你母亲看,我们知晓了也能替你做主不是,怎么能自己胡乱拿了个主意,就想着将事情搪塞过去呢?” 苏老爷这话看似是各打五十大板,给事情做个了解,实则却句句偏袒着女儿。女儿有再多的不是,那也是女婿行事不妥当,没能给处理好。 “这回的错儿,梅梅是主犯,责任在她。”寿安郡主替女婿说公道话,她招手叫女儿近前,“去给你夫君赔个不是,我跟你爹爹看着,这事儿就算是了了。” 陈志高起身忙道:“不要她给我赔不是。”他屈膝就跪,言语真切道,“母亲叫我给她赔不是都成,儿子只求母亲求爹爹一件事儿,凭二老做主,只要儿子不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她就不能撵我出这个家。” 苏老爷眉头紧锁地看女儿的意思,寿安郡主则一口应下:“快起来,我的儿,这事儿是梅梅做错了,你且放心,有我和你爹爹给你做主,谁都不能撵你。” 陈志高喜极而泣,连连给二老磕头,他态度放的极低,寿安郡主看在眼里,更是对他偏袒几分,就连苏老爷看着他,眼里的疏远也少了几分。 苏南枝本是想借避子汤的事情,做扣儿教他心生愧疚,却不料自己醉酒误事,头一天晚上就将自己的底细给人交代了,先前他的错都成了自己的错,失礼弱三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强硬的话出来了。 二人回到五华居,某人殷勤的伺候她换衣裳,苏南枝笑着避开:“我可使不动你。”她叫琼玖进来伺候,乜斜着眼睛看他,冷笑道,“你在母亲面前出了风头,如今我是失宠那个了,你百般的委屈,万般的受宠,我哪能叫你来伺候我呢?” “琼玖你下去,我来伺候。”陈志高摆手,叫丫鬟们出去。 “回来,不准走。” “快下去。”陈志高推着撵人,亲自到外间将房门掩上。 “怎么,你撵走了我的丫鬟,是要我今天晚上和衣而睡?”苏南枝摸了头上的金凤,没好气地丢在梳妆台上。 “我伺候你。”陈志高赔着笑脸儿,先是帮她换上寝衣,又篦发卸下钗,贴心的理顺她每一根头发,“自从得了这张字据,我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盼着你有身孕,又生怕你有了身孕就撵我出府了。” 他轻轻将篦子一通到底,疏顺最后一缕发,篦子搁回妆奁,他用指腹打着旋儿在她穴位上按捏,“我从一开始,就盼的是与你白头偕老,活着我伺候你,死了也要跟你合棺窆封,你娶了我,就得一辈子管我。”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50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