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从后梁请的风水先生,竟然是帽儿岛的人? “他如今还在四处与人看风水?”苏南枝唠家常似的问道。 黄三爷道:“那是我家的正经掌事,那会子他年纪小,又贪玩儿了些,才四处云游,做了一年半载的风水先生,后来家里买卖缺人手,主子就叫他回家了。” 琼玖以为他回家是回帽儿岛,脱口惊讶:“海上的人也要讲风水?” 都说帽儿岛是那海夫人用十几艘大船造出来的陆地,船船相连,比云中府还要大呢,她跟在主子身边,有幸见过一回帽儿岛的海船,乖乖哩,一艘都赶上一座大山了,上有亭台楼阁,宽阔的甲板上堆着一筐筐金子,敞开了见天光的那么摆着,往来的奴仆们竟没有一个多看那些金子一眼。 琼玖觉得稀奇,还是主子提醒她失了礼数,她才回过神来,今儿个好容易碰上帽儿岛的人,她可要问清楚心里的好奇。 黄三爷看看苏家跟来的这位小掌事,倒也颇有礼貌,他没做别的解释,只笑着顺她的话往下头说:“自然要讲风水啊,高高的巨帆是山,绵延的甲板是陆,湛蓝的海在山与陆地之间流淌,耳边吹过风的声音,运气好时还几百千年神仙们的对话呢。” 苏南枝轻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逗琼玖那小丫头玩儿呢,琼玖却当做了真的听,认真点头,眼睛里还泛起了向往的光。 坐上马车的时候,小丫鬟还不忘揭笭帘抓一把外面疾驰而去的风,凉飕飕的又缩了回来:“主子,为什么咱们平地上的风里没有神仙说话的声音呢?” 苏南枝愣住,想笑,又不忍心坏了小丫头的好兴致,她清了清嗓子道:“宫里藏书楼有一位杉夫子,博览群书,无所不知,就连司天监遇到了难题,也要去亲他帮着找对应的孤本典籍。等姑爷回来了,你去央央他,他们同僚之间好说话,叫那位杉夫子帮你找找答案。” “嗯!”小丫鬟点头。 夜里到家,陈志高正要抱苏南枝下马车,琼玖在耳朵边精神抖擞的喊了一声‘姑爷!’,吓得陈志高浑身一颤,差点儿没把怀里的夫人给扔了。 苏南枝也拍着心里定神,指着小丫鬟,笑着道:“她念了我一路,可算是盼到了能给她解惑的夫子了,你去听听,可别坏了这丫头好容易才生出的一点儿求知心。” 陈志高“……” 此时此刻,常家那两位也回了回芳阁,在后院洗漱歇下,在外人面前一副高高在山的燕姑娘换了歇息时穿的寝衣,大喇喇推开黄三爷的房门。 将手里抓着的脆枣分他几个,毫不见外的在黄三爷睡觉的床上坐下,瞪着眼睛问:“老头,你说白天那苏南枝问起蔡掌事的事儿,是为着什么?” 作者有话说: 那看风水的小孩儿、菜掌事,是《外室》里常老爷给常娆选的童养夫,后来被萧君浩截胡……蔡掌事惨败……
第40章 V二更 “为什么?”黄三爷嘎吱嘎吱大口嚼着脆枣,将剩下的半壶酒一饮而尽,咧着嘴啧舌回味,“你想想,主子为何叫你跟着来走这一趟?又为何叫你使障眼法在苏南枝跟前儿做鬼?” “为了气苏南枝?”燕姑娘笑着道,“白天的时候您瞧见没,我一口一个苏老板的喊着,苏南枝面上还能压下脾气,她身边的那个小丫鬟气的嘴歪眼斜,恨不能把我给吃了。” 黄三爷怼她:“你拿人家家主子当戏子叫,她能不恨你么?” 叫东家,叫小姐,叫夫人都成,那好歹是个尊敬,一口一个老板的喊着,同着人家的面儿把人家比作戏子,苏家的人怎么会乐意。 “我这不是为了探她的脾气么。”燕姑娘笑道,“谁知道她竟然那么的好性儿,我都傲慢成这样了,她还不恼不气的赔笑脸儿呢。” “苏南枝不恼不气,才麻烦哩。”黄三爷给她点出这里面的道理,“你这小傻子,你当主子叫你来使两声性子,是为了搓摩苏家的脾气?我的傻闺女哟,主子叫你傲慢一些,为的是看苏家能在生意配合咱们多少而已。” “咱们家做的不是旁的生意,那些个宝贝卖去了该去的地儿,没人说咱们一句不是,可要是到了不该去的地儿,炸坏了房屋误伤了人,那是要遭老百姓的吐沫星儿的!东西到了苏家手里,平安落地也就罢了,万一出个什么闪失,丢了抢了,人家不说是苏家在路上没做万全准备,却只说咱们帽儿岛草菅人命。” “老爷铺开这一场买卖不容易,一步一寸都是拿命走出来的,主子承了家业,自然不能因为换一个苏南枝,就坏了老爷存下多年的名声。” 帽儿岛只赚银子,不杀人、不掠地,那些个城池争夺,生灵涂炭,是上位者的事儿,他们不爱惜自己的子民,那也是他们的孽债。 老爷有一句话说的好,再厉害的火器也不过是屠戮者手里的刀,然而,却不能因为名刀伤了人性命,就不叫人开铁匠铺子了吧? 想了下,黄三爷又嘱咐道:“人家既然态度端正,明儿个再见面儿,你也要收敛着一些,步步退不带便一定得退,苏南枝扎了本钱送她那小赘婿入仕为官,又汲汲营营为其周转,结交清流,又不得罪南院王府,这么一对儿长袖善舞的夫妻,假以时日,必能一鸣惊人。” “咱们今儿来,尚且是买卖家儿对买卖家儿的说话,下次再来,她苏家,就改换门楣喽。” 燕姑娘不理解一个飘飘摇摇的朝廷有什么好稀罕的,苏南枝是这样,主子也是这样,明明有花不完的银子傍身,偏要双手捧着往人家跟前送,只为乞来个毫无意义的门第二字。 “改了门楣就能成神仙了?整日里巴结奉承,依我看,真不如回咱们岛上自由自在的好。”燕姑娘噘起嘴,下嘴皮子裹着上嘴皮,表情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小老太太。 “瞧瞧你这什么模样?不准噘嘴。”黄三爷点着她的下巴,核桃纹皱巴巴的有些硌手。 燕姑娘被他大力道按疼了,苦着脸道:“亲闺女啊,老头儿。”燕姑娘拿着桌子上没拍封泥的另一坛子酒,“你得罪我了,这一坛子我收了。” 黄三爷媳妇走的早,少年夫妻久长情,这些年也没想过续弦再娶的事儿,女儿小的时候他抱着背着,去哪儿都把女儿带在身边,如今女儿大了,小丫头抽条出落的水灵灵的,就是脾气差了点儿,在吃酒上头管他管的严。 “拿走就拿走,反正我也吃足了。”黄三爷拿起吃光的酒壶,仰脖子把最后两滴灌进肚子,笑着道,“你现下在你爹跟前凶巴巴的,我这是疼你,等回了京都,是要到主子跟前伺候的,那时候你再凶,看主子怎么罚你。” 听他说道回京都后的安排,燕姑娘面上一愣:“好好的,怎么叫我到主子跟前伺候了?”她把酒坛子放到门口小桌子上,盘腿坐回来说话,“我不去,我在京都厉害惯了,说好的以后叫我承了您手上的这一摊事儿,叫我回平江干伺候人的活儿,我才不要呢。” 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一个孤老汉身边没个依靠,黄三爷咧嘴笑,随手拿起酒壶,晃了晃这回一点儿响动都没有了,又给放下:“不去也得去,这差事是你爹我厚着几辈子的老脸,在主子那儿给求来的。” “在京都做个掌事是自由自在,可你外放做了掌事,到了底,也只能是个掌事了,主子跟前的大丫鬟犯了事儿,留出来了这么个空缺,你那几个叔叔们哪个不红着眼盯着,要求着老爷把自家女儿给塞进去。” “你自小跟在我身边,见过了广阔天地,想必是不能再像别人家的丫头那样,寻夫觅子,拘在后宅里头装聋作哑过一辈子了。你娘走得早,又没能给你留个依仗的姊妹弟兄,我这一把老骨头,能陪你再撑几年儿?” “你乖乖听爹的话,回去后就跟主子走,主子随老爷的脾气,是个念旧的人,你只要尽心尽责,便是念在你爹的面子上,以后也亏待不了你。家里待你们这些家生子是最好的了,凡娘老子有些体面,过个两三年儿,你倦了不想留在老宅,便是同主子再辞差事,依家里的规矩,每个月也能从账上支五十两银子的月钱。” 什么丈夫、儿子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都不如银子傍身来的实在。 凭他大半辈子攒下来的银子,再加上家里每个月的月钱,两首的保障,就是他走了,去了那边跟媳妇团聚,也不担心他宝贝闺女没有依靠。 “哼,老头,你就是想支开我,然后敞开了天天吃酒。”燕姑娘气鼓鼓道,再不跟他斗嘴,起身就抱酒坛子出去,走到半路又从窗户外探头,警告他道:“我可跟柜上交代过了,那桃花醉,一杯也不再给你。” “你这丫头!坏丫头!”黄三爷咬牙笑骂,好容易能蹭几口千金一换的桃花醉,他才尝了个酒福,就再不给了? 燕姑娘回到隔壁院子,掩上房门,才难过的坐在地上,红着眼睛抹眼泪,她不走,她才不去主子跟前伺候呢,那老头除了酒,就剩下她了,她走了,谁来收拾那倔老头儿! 她不走,她哪儿都不去…… * 转天,陈洗马破天荒抱着一罐茶叶进宫,众人都以为是陈洗马跟着中兴所那几个无所事事混日子的老爷子学坏了,竟然胆大到光明正大给人谄媚送礼的地步。 赵太傅看在眼里,也不禁皱起眉头,打算等得了空,叫陈洗马私下里好生聊聊,年轻人当以公正为尚,怎么能学着些上不得台面的市侩手段呢。 谁知道,还没等赵太傅开口,中午休息吃茶的时候,陈洗马却带着那一罐茶叶去了藏书楼,恭恭敬敬把茶叶送了杉夫子。 杉夫子是宫里头号的大闲人,除了念书、看书,整日里就只做些打扫的事由,他管不着任何人,也帮不了任何人,论起本事,怕是还不如宫里一个看门儿的小太监呢。 等陈洗马从藏书楼出来,杉夫子与其携手,笑着送了很远,才哼着曲儿回去。 有人好奇心重,偷偷找陈洗马问,在藏书楼用那一罐茶叶换了什么好宝贝,就见陈洗马从怀里掏出一张折的正正的纸,上面写的是从十几本孤本上摘抄下来的关于对海风与陆风的钻研记载。 “您要这个有什么深意么?” 陈洗马凝重默声,然后斟酌了措辞,道:“哄家里夫人开心。” 那人恍然大悟的离去,没多会儿工夫,陈洗马家那位家财万贯的夫人要‘填海造岛,欲改天地之气’的要谣言便传了出来。 连带着帮忙找东西的杉夫子也受到了关注,被好几个好事的人打听其中内情。 杉夫子喝着碧绿的新茶挠头,什么填海造岛?什么天地之气?陈大人不是来找他请教为何风里能听到声音这个问题么? * 常家的人在回芳阁住了小半个月,后面北上选址,又跟着负责此事的掌事一路北上,事无巨细,那一老一小两位掌事全都要亲自盯着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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