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噘着嘴跑了出去,只留下小两口笑做一团。 苏南枝自己起的头,却把责任全都推在了陈志高身上:“都怪你,招她做什么,瞧瞧里面的东西可没人给我收拾了。” 陈志高点她鼻尖,嗔一句‘坏东西’,进里间接了琼玖没做完的活,两个人小声咬耳朵说贴心,直到嬷嬷过来催促,说明儿一早还要包馄饨呢。 依着老理儿,原是要挂红灯笼,小姐跟姑爷是新喜,要赶早挂门口最大的一对儿,可赶上还在孝期,红灯笼是不能挂的,老爷交代了,让小姐跟姑爷一早去厨房,包一对儿圆滚滚的馄饨,求个团团圆圆的好兆头。 二人这才收了玩心,安生歇下。 * 月儿高挂,五华居外头的荷花池边上,羞着跑出去的琼玖正红着脸训一个比她还要高一头的清瘦少年。 那少年绑袖扎腿,一副利落的习武之人的模样,挨了骂还要冲琼玖笑,小姑娘气不过,提着耳朵斥他:“都记清楚了么?我说你,你要听,不要眨眨眼话顺着风吹走,一个字儿都不记得。” “记得!”映着月亮地儿,少年的眼睛是明亮的。 “要听话,跟着姑爷不准使性子,主子叫你做什么,你只管去做,不要多有打听。” 少年认真点头,又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那……我要是听话了,等你打南边回来,我就能喊你一声媳妇了?” 风一吹,琼玖耳朵尖儿红的滴血,小手举着帕子捂住了少年大胆说话的嘴:“别说话!”
第103章 V更新 “那……我不说话……你能……”少年吞吞吐吐。 琼玖好奇:“能什么?” “能……”少年眼珠子滴溜溜转,羞赧的压低了嗓音,“能像上次那样……捏捏我的脸么……” “你……”琼玖被他一句话噎的无语,红着脸沉默好久,才拧着眉头骂他,“无赖!” 少年追上来认真辩解:“才不是无赖呢!我阿耶说……我阿娘也说过,男人的脸,只给女儿捏给自家媳妇捏,你……你不做我媳妇,难道要给我做闺女?” 说罢,少年还扭捏的想了下,自己摇头否定:“才不要呢!你是我媳妇,我不准你给我做闺女!” 琼玖被他气得再也忍不住性子,抬手拍他两下,少年不怒反笑,“打吧,打吧,我才不还手哩,打是亲骂是爱,你打的越欢实,心里就越稀罕我。” 琼玖气笑,揪着他耳朵问:“哪里来的歪理,难不成你也想打我?”她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妥,手上力道加重,想要遮掩过去。 少年倒是个死脑子,振振有词道,“不能!我阿娘打我阿耶,阿耶可是从来不还手的。阿耶说,阿娘好比是雪山上最温暖的的心,雪白的狐狸皮都不如阿娘温暖。”他伸手抓紧琼玖的双手,“以后,你就是我的那颗温暖的心。” “谁要做你的心。”琼玖被他耿直而又缠人的情话说的面红耳赤,丢开他的手,不肯抬头。 少年活泼开朗,也不管她回答不回答,只喋喋不休的围在她身边说话。 月牙高挂,飘飘摇摇的寒风吹起干瘪的落叶,也不敢去搅扰了那两枚温暖的心,夜色,还很长…… * 一夜的宁静下面,是波谲诡异云。 翻滚着,翻滚着,终于把云下的惊天骇浪给带了出来。 年三十一早,整个云中府祥和安逸。偶尔有街巷里炸起的一声鞭炮,伴随着小孩子笑着跳着的喜悦,小马蹄似的哒哒哒跑去别处。起得早的人家穿着新衣裳出来挂红灯笼,隐约听到苏善人府门口有吵闹声。 苏家今年大丧,热热闹闹办了月把子,谁不知道他家今年不挂灯笼,可瞧阵势,主仆老少都挤了出来,不挂灯笼,打架不成? 有好事者凑近了去听,竟闻得一件令人震惊的辛密! 原是昨儿除夕夜,宫里往苏家送了一道密旨,着苏家那位高权重的首辅赘婿与苏家女公子和离,新帝盖了玉玺宝印,苏家正是吃团圆饭,就在饭桌上得了消息,一家子老老小小,全听了个仔细,连满地撒欢儿的娃娃都知道了。 闹了一夜,今儿天没亮,苏家女公子就收拾了那陈首辅的家当物件,扔出府门要撵人,苏家几个少爷给自家亲妹子壮势,丝毫不怯那陈首辅半分,要打要杀的眼看着就要动手,得亏碰上了五军提督衙门出来巡街的差官,帮着那陈首辅劝和,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撕扯,一百个道理堆在那儿,似是要说不清楚。 年节无事,各家走亲戚串门,嗑着瓜子儿就把闲话讲了一遍,待临近晌午,陈首辅面有淤青的到六部衙门巡查,当值的官员瞧见那不轻的伤势,更是把早上的热闹给坐实了。 “……要不,下官给您拿点儿消肿止血的膏药。”被陈首辅盯了小一个时辰的差事,眼看要过了灶上吃饭的点儿,那文书擦擦额头的汗,放下手头的东西,小心提醒。 “我不忙,你继续干活。”陈志高心不在焉道。 “是……”那官员小心应是,脱身不得,只能继续拾起笔继续开工,一屋子等着放饭的官员无声叹气,摸摸空荡荡的五脏庙,一肚子委屈唯有自己吞。 又一刻钟,陈志高终于开口,屋里当差的官员以为是要恩准用饭,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你们说……夫人动手打了你以后,是跪上一夜赔不是的好,还是写个自省书剖析悔过的好?” “!!?” 霎时,寂然无声。 好一会儿工夫,才听角落里有个小吏细声嘟囔:“我……我夫人不打我。” …… 本来众人讶然的事情,被这小吏一句话变的轻松许多,先是一个人偷笑,然后几位大人相视而笑,屋里众人都别过脸发出了咯咯的欢喜声。 陈首辅倒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被人抹了脸,他也不恼,反倒是认真想了想,给他们解释:“我夫人平日里也不打人的,除非是事情真的太过分了,她气急了,才会动手。” 他自言自语间,三两句话便把昨儿夜里的事情摊开了给大家学一回,非但不在乎大家私下里议论他惧内的事情,反倒煞有其事的替自家夫人辩解:“大过年的收到和离的旨意,换谁谁不恼啊?更何况,我与我夫人的这门亲事,还是先帝爷保媒,赐了玉如意的,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有和离的时候。” 陈志高这话看上去是替他家夫人分辨,可一句先帝爷保媒,便现了他真实的意图,再加上后面提到的玉如意,真话假话揉碎了说,半真半假的事儿,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旁观者也多当真凭实据来听。 再加上陈志高在萧一鸣一案上雷厉风行的作风,和四两拨千斤按下南院王府的手段,大臣们或仰慕或畏惧,少有不顺于他的。 “这我记得,宫里送那柄玉如意的时候,我正在席上吃酒,还是先帝爷跟前的总管大太监亲自到府上宣的旨呢。”先有投诚的站出来作证,又提当时旧情,意在拉进与陈首辅的关系。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一屋子的人真见过假见过,也都纷纷点头附和。 只一柄玉如意,说到后面竟慢慢变成了先帝爷指婚,陈首辅奉先帝爷旨意给苏家做上门女婿,又扯上登天阁的三百万两材料银子进去,苏家讨这个赘婿,那可是下了血本儿的! 消息从六部衙门出去,经地方衙门,最后传到云中府老百姓们的耳朵里,官家出来的消息,可比先前那些道听途说的更有信服力。 趁着阖家团聚,传来传去,故事的最终版本就变成了——意气风发少年郎与苏家女公子一见钟情,先帝爷见‘郎貌女财’,下圣旨赐婚,苏家感激涕零,献银造登天阁为先帝爷祈福,这本是一段美事佳话却祸从天降,不知是何缘由,除夕夜新帝一道圣旨,忤逆了先帝爷的旨意不说,还拆散了一对恩爱夫妻,落得两厢不悦。 这故事,可比戏文里的才子佳人的篇章要精彩得多。 老百姓多是心地善良,有为先帝爷慧眼识人称赞的,有为陈首辅与苏家女公子夫妻恩爱叫好的,更有为新帝棒打鸳鸯,蛮横无理抱怨的。 怡心居。 火热的地龙将外头的寒风挡住,小太监颤颤巍巍捧着底下谏上来的奏疏,小皇帝拿起来看,翻了几本,笑着丢在桌子上,道:“我就说了吧,先生必是不肯,您偏要朕下这道旨意,这下好了,闹起来了。” 桌子旁,段太后看一眼翻脸把责任全推在自己身上的小皇帝,淡淡挑眉,顺手捡起那几本奏疏,细细的翻,慢慢抿嘴道:“这果利的手段,陛下以为……是谁的做派?” 段太后歪着头,弯起眼睛笑:“苏家那个女商人,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可没有这般聪明的脑子。” 这事儿,不过是陈志高自己的推搪罢了。 而她,最喜欢这种挣扎着不肯乖乖听话的小团雀了。
第104章 V更新 就在云中府人人都在议论苏家与陈首辅这门亲事的时候,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苏南枝却赶了个大早,一定软轿出了城,走水路南下,一路到了应城码头。 苏恒站在岸上与她挥手作别,看船走远了瞧不见影子,才放下轿帘,让人给家里传话,自己则拐去了庄子,忙手头的事情去了。 六部衙门里,陈志高已经是第七回 转悠着看时辰了。 苏家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底下的人放他是家里夫人还没哄好,便有熟稔的上前开解:“这哄媳妇啊,有时候得使点儿手段,实在不行,走走老丈人的门路,一家子人低低头,不丢人。” 陈首辅嗤笑一声,指着耳鬓一处破了口子的伤痕给他看:“我父亲打的,快小半个月了,还没好,我夫人温柔和善,才舍不得下如此重手呢。” “是……苏家那位老爷?”同僚有些不信。 陈志高翻白眼道:“我这还没和离呢,难不成有另一位父亲?”同僚间谁不知道他自幼父母双亡,尊岳父岳母为生身父母,除了苏老爷打的,还能有谁? 那位同僚被噎了一呛,吞了吞口水,踮脚尖儿探头看了看他耳鬓那处未好全的伤,啧舌道:“是有点儿厉害啊。”又出主意道,“再不成……我给您引荐一位名医,那大夫最擅开消火止怒的药了,一副下肚,静心凝神,不消三幅,就能圆滑了性子,再不胡闹。” 陈志高被他这大胆言论惊到,再一想,他也是凭着岳家的身份上来的,张了张嘴,正要发问,就听那人遮掩着小声道:“不瞒您说,我家那尊夜……我家夫人就是吃了这位名医的药,才改了那不省事的暴脾气,您要是用得上,我就……” “用不上。”陈志高笑着将人打发了,又招手冲外面喊:“云籁。” 没多会儿,就见一清秀小子小跑着从门子屋里钻出来,明媚应道:“姑爷,什么事儿?” 一声姑爷,先前那位来出主意的同僚满脸尴尬,怪不得推脱用不上呢,合着是跟前儿有苏家的眼线。那位同僚避开眼神离去,陈志高看他一眼,在云籁耳朵边嘀咕几句,“办好了有你的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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