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姒玉又偷瞄玹度,脖颈抻了又缩,睫毛不安地扇动,好像在纠结什么。 良久,似是下定决定般,她仰起脸,面上还有斑驳泪痕,惹人垂怜。 她眼底淌出希望与忐忑,掺杂几分难为情,无措地抓住玹度的道袍,指尖透白。 但听她柔媚含怯的嗓音,音量不高:“道长,我有个不情之请......这听起来可能有点厚颜无耻,可我孤苦伶仃,又崴到脚,行动不便,眼下也只能求你。” 姒玉轻颤唇瓣,乞求道:“道长,你能不能收留我?我很害怕。” 此时的她,仿佛一朵摇摇欲坠、即将枯萎凋敝的菟丝花,亟需有心人的呵护与照料。 “我现在......” 她抽泣两声,语气时疾时缓:“能依靠的人只有道长你了,道长你修道,乃是慈悲之人,便当结个善缘......经此我定然牢记道长你的出手相助,黄雀衔环。” 姒玉讲完,遂垂下脑袋。 许久,姒玉只细微感觉玹度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梭巡,但他没有开口。 姒玉一时拿不定他的心思,心中烦闷又有几分挫败。 她对自己素来有信心,这非盲目。 但毕竟是第一回 同道士打交道,又因玹度一言不发,难免消了些自信。 姒玉想着,他是道士,应有顾虑,那她便再等上一会儿,姒玉打着算盘,面上继续低低哭着,肩膀配合着抖动。 柔光的纷淋下,耸着的姒玉整个人看起来低落而焦愁。 宽大的道袍反而烘托出她纤细的身姿,瞧着比黄花还瘦,横生脆弱感,勾起人深处的保护欲、占有欲,以及摧毁欲。 玹度隐在暗中,他着白色中衣,看着有几分单薄,但气质未变。 他目光平和,静静看着姒玉。 猛地,一道闪电岔过,亮光铺在伫立的神像上,在亮光消失前,神像的嘴角貌似裂开了笑。 玹度提步,只身走到姒玉跟前,越过她拿起竹伞,忽而眼神一顿——伞沿仍有几不可见的深色。 他微微皱眉,用手拂去。 姒玉并非真情实意地哭,她的注意力悉数在玹度身上。 知他过来,姒玉默了默,复而抬头,唤:“道长?” 眼尾的红与泪痣的红交相辉映。 “你......”还未说完,姒玉就见眼前有玄影划过。 作者有话说: 搪突也作唐突。 写得慢。
第3章 太清观1 姒玉再次醒来,是一片全然陌生的环境。 她掀被,尝试起来,突然脚踝一疼,姒玉这才记起自己崴脚的事实。 看着受伤的右腿,姒玉疼痛难忍,皱了皱眉。 继而抬眸,开始观察四周。 是一间素雅简朴的房间。 满屋子香云缭绕,气味却很淡,床尾墙壁挂一副慈祥高贵老者的水墨图,往下是供桌,右侧不远处的支摘窗开出一个小口子。 窗户旁有摆放书柜,柜中皆是道经。 姒玉心道,那道士到底是把她带回来了。姒玉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又思索,她是怎么回来的? 一点印象都无。 当时只见眼前闪过残影,然后后颈一痛,好像是......昏过去了。 姒玉念及此,下意识摸了摸后颈。 她断定,是道士劈晕了她,不过,为什么呢? 骤然,她似乎是想到什么,连忙低头巡梭全身,是中衣,拉了拉衣襟,身体没有怪异感。 姒玉旋即拍了拍胸,她差点误以为玹度道貌岸然,连她都骗过去。 不怪她这般想,正因为姒玉了解男人的本性,才会如此。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传来清晰的声线。 “施主,请问你醒了吗?” 娰玉偏头,面色苍白,“你是?” 听到回应,来人道:“我是青徽子道长的道童,道长让我来给你送衣裳。” 姒玉不解,问:“玹度道长?” 君宝解释:“青徽子道长的道号。” 娰玉:“进来吧。” 话落,过了一会儿,君宝推门而入。 姒玉循声望去,映入眼帘是一袭青色宽袍的童子,清秀面白,他垂首,手里捧着折叠整齐的袍衣。 君宝蹑手蹑脚进来,将衣裳放在榻边的高几上。 他说道:“施主,我们道观没有女式道袍和适合你的布履,这件道袍同履是最小尺寸,无人穿过,还请你将就一下。” 姒玉莞尔:“谢谢小道长。” 君宝听到这婉转的软声,面容登时微微起红,君宝从小便在太清观长大,几乎没与女郎打过照面,更别说像姒玉这般娇媚的小娘子。 姒玉将君宝的局促看在眼里,隐约还可见到君宝脸颊上圆鼓鼓的肉,十分可爱,浑身散发出一种通透纯粹的气质。 姒玉难得地真心一笑,这小道童倒是有点意思,她忍不住想逗逗他,但想了想,她歇了心神。 像她这种人,还是不要去玷污这等心性单纯的小道士,啊不,是小道童。 “对了。”君宝从袖中掏出一支银钗,递给姒玉,“施主,这是道长让我转交你的。” 姒玉定睛一看,微愣,嘴角几不可见地压了压,随即收下,微笑:“小道长,请问我睡了几日?是如何到这的?” 君宝一面退后,一面说道:“施主,昨天青徽子道长背你上山的。” 说着说着,君宝没按捺住好奇,想瞅瞅玹度带回来的女郎,便用余光瞟姒玉,只一下,君宝就收回目光。 耳尖顿时滴红。 他觉得这位女施主像观中道士讲的吸食人气的女精怪,那对微微上翘的眼睛如同狐狸的眼,泛出蛊惑的媚光,鲜红的泪痣更是点睛之笔,让姒玉看起来是真正的魅惑的精怪。 君宝回神,立马摒弃臆想,自顾自地摇头,心中忏悔抨击自己想歪,对女施主不敬。 姒玉:“那玹度道长现在在何处?” 君宝:“他被观主叫过去了。” 接下来,姒玉问什么,君宝便答什么,也没藏着掖着,一切实话实说。 从君宝口中,姒玉差不多将太清观的情况摸了个清。 此处是云轩,玹度居住地。 玹度师从太清观无虚子真人,乃是观主的师侄,在观中辈分很高,地位尊贵,已清修十三年,年至弱冠。 姒玉对玹度的身份委实小惊一下。 “小道长,劳烦你为我打水来,放在这里即可,我行动还不太方便。” 君宝点点头。 . 姒玉用湿巾简易擦身子,小心翼翼避免脚踝处沾水,许久,她搁下白巾,穿上荷花纹两裆、白色亵裤,再而套上交领道袍,袍衣与她而言大了些。 姒玉系好腰带,君宝就端着素菜进来。 三菜一汤,非常寡淡。 姒玉寄人篱下,不曾挑食,她确实很饿,虽说味道不佳,但姒玉将就着吃得一干二净。 饭毕,门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姒玉抬头,想开口请君宝将适才关上的窗牖打开,不巧,眼帘上扬时,却见门侧露出的边角青色袍衣。 “青徽子道长。”君宝唤道。 玹度身披不易察觉的水汽,从容收竹伞,迈入门槛,将竹伞搁在大门旁,复而抬头扫一眼高几上的空碗。 “道长。”姒玉故作娇柔地道。 在玹度看过来时,立马露出一个感激涕零的笑,流光潋滟的眼底盛尽毫无保留的信任以及依赖。 在外人眼中,弱小无助的姒玉似乎把玹度当成了唯一倚靠,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人。 室内光线极好,姒玉一张娇媚艳丽的脸明晰无比,眼尾的泪痣直直刺入玹度眸中。 即便着素淡至极的道袍,依旧压不住姒玉的艳丽,反倒为她添了丝圣洁、不可冒犯的气息。 玹度颔首,靠近,语调温淡:“施主,身体可有异样?” “并无,只是脚还疼。”姒玉如实道。 玹度随即吩咐君宝,“君宝,你去将我屋中的降血膏拿过来,再去找谢纱布与木条,还有净水。” 君宝领命,过了一会儿,君宝依次将东西取过来。 玹度摆手,君宝带着空盘关门而去。 玹度递给姒玉一只黑色长盒,入目是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指甲,甲面亮泽,低端有浅浅月牙白,很好看。 “施主,里面是活血化瘀的药膏,待贫道将木块卸下,你便用药膏涂抹在伤处,抹好后,贫道再为你定好板。” 姒玉没接长盒,含雾的水眸一瞬不瞬地盯看玹度,咬咬下唇,柔声央道:“道长,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你通医术,手法定然比我好,且我行动不便,恳请道长为我代之。” 听言,玹度默然,半晌点头。 见玹度答应,姒玉连忙说:“烦扰道长了,还有,谢谢道长肯收留我,道长的大恩,来日我一定会报。” 玹度未言,倾身,柏子香清雅如常。 他护着姒玉的右腿,让姒玉坐于榻沿,然后洗净巾帕,蹲下,将姒玉的右腿放在他的腿上。 忽地,姒玉想起自己白袜很脏,起先擦身时,她身体不便,嫌脱袜麻烦,就没去管。 可而今被玹度观去,姒玉莫名不自在,虽说他早前便瞧过,可此一时非彼一时。 她忍不住脚趾蜷缩。 相较姒玉的在意,玹度面色温和,似拢着薄薄的烟雾,迷蒙了他的神情,捉摸不透。 玹度寒玉似的手解开姒玉右脚踝的木板,露出原本的淤青肿胀处。 他用沾水的帕子轻轻擦拭后,再用干巾拂去水泽,为其上药。 小半会时间,玹度才包扎好,托起姒玉的腿,将其放回榻上,动作比之昨夜轻柔许多。 然后玹度在水盆里洗干净手。 “道长,这个药膏很好欸,涂上之后,我都觉得不太疼了。” “是吗?”玹度转身。 姒玉试探道:“这药是道长你自己调制的吗?” 闻言,玹度微微挑眉:“确实如此。” 得知自己猜对,姒玉开心地笑了笑,她动了动手指,耳垂的珍珠小坠轻轻晃动,说:“道长,你们道观还有白袜吗?” 玹度愣了下,道:“是贫道的疏忽,贫道等下叫君宝可施主你送来。” “我不急,是我一直在叨扰道长。道长,你真是我在这世间所认识的最好的一个人了。”姒玉眼睫上下扇动,犹似真情实意道,最后几个字更是拖长了语调。 玹度不可置否,眉眼平和,不为所动。 姒玉仰起脸,露出雪颈,“对了,道长,我什么时候能下床?” 玹度思忖片刻,道:“贫道为你配拐杖。” “多谢道长。” “施主,你好些休憩。”说罢,玹度回身,捞起竹伞推门。 骤然,玹度顿足。 “道长,还有何事?”姒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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