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明的心已经被楚风混乱的身法打乱了。 她强作镇定:“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冰绡自是不信,“好自为之。” 余光里檀琢白衣白马而来,身后是正午的格里雪山,正逢日照金山,光辉灿烂。 韩缜道:“怎么打起来了!” 冰绡却欢快地叫道:“檀琢,你出来啦!”
第58章 隐疾 小白马见了主人,“咴咴”地跑过去迎接。到了近前才知道,原来小白马迎接的不是檀琢,而是檀琢身下的大白马。 冰绡看着两匹马亲热地蹭头,奇道:“小白和大白是母子?” “不是,小白是大白的老婆。”檀琢嘴角噙着个坏笑,目光里似有碎星闪耀。 仔细看才发现,他的上唇生得略薄,不笑时生人勿近,微笑时便一脸痞气,像寒冰原上无缘无故开出一朵小花,小巧玲珑,却比倾城牡丹更惹眼。 冰绡飞了他一眼,一勒缰绳,娇叱了声“驾”,硬生生将两匹亲热的马儿分了开。 “大白!往后离我家小白远点!” 大白却不听话,敞开四蹄,很快就和小白并驾齐驱了。 檀琢笑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我在和傅杏明打赌,看绿芜和她的副将哪个更厉害些!” “赌什么?”檀琢讶道。 不待冰绡回答,杏明已驱马来迎。她抢先道:“没什么。” 她的余光还照顾着楚风,心里却冒出个赌气的想法:若楚风输了,檀琢会眼睁睁看着我给阮冰绡跪下磕头么? 冰绡却不想教她上演苦肉计,只对绿芜喊道:“行啦!有人玩不起,咱们不打了!” 绿芜的目的已经达到,亦不愿与陈楚风缠斗,当下软剑一撤,道一声“承让”,便回身闪到冰绡身侧站定,目光柔和里藏着习武女子特有的倨傲,发丝未乱,气息如常。 檀琢笑道:“楚风的剑法似是退步了。” 杏明却扬起眉毛,厉声道:“你说谁玩不起?” 冰绡眨眨眼,摆出一副无赖的孩子相,“是我不想和你玩了,行了吧?” 见杏明寒了脸,檀琢向前一步挡在冰绡跟前,含笑对杏明道:“我替她,你要赌什么? ” 杏明的眼睛被烈日洒在檀琢衣襟上的晴白晃得干涩,喉咙亦涩,“你替她?” 檀琢点头,随手解下腰间佩剑,一扬手扔给冰绡,“接住了!” 随后对杏明笑道:“我不用剑,你和楚风两个一起,如何?” 杏明冷笑:“好啊!檀玉郎,休要瞧不起人!下马!” 下一刻,她竟也解了佩剑扔给楚风,摆出要与檀琢赤手空拳搏斗的架势。 韩缜忙道:“这样打吃亏,我和你一起!” 杏明却怒喝:“不用!” 檀琢以为她还在为上次的一掌生气,便也肃了面容,道一声“小心”,人便飞身而起,对着杏明前额就是附冲的一掌。 这一招本可以平行而出,他有心让着杏明,又想将招式打得好看些,便将力气都用在了飞起的轻盈和袍袖的飞扬上,杏明极轻松地一个后弯便躲过了,回身就是一个连环脚,直往檀琢心窝踢去。 檀琢本该向上腾起,再攻杏明后方。可他存心炫技,人便险险地向后一倒,眼看着就要重重摔到地上,直到冰绡“呀”了一声,檀琢方才止住后仰,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地向前飞去,再一个漂亮的挺身,在空中旋转一周,轻盈地落到了杏明身后。 杏明看出檀琢的心思,知道他这是故意漂亮给阮冰绡看,心中更加恼怒,当下曲掌为爪,凌厉地朝着檀琢的面门而来。 檀琢一面躲闪,一面笑道:“你还没说,你们赌注是什么?” 杏明切齿:“赌一只花孔雀!” 檀琢果真飞舞得如一只花孔雀,他道:“这有何难,值得你如此?” 檀琢的剑很沉,乌沉沉的青铜色,剑鞘上刻着饕餮花纹,有种狞厉之美。冰绡把玩了一会,便在小白马上静静地看着烈日下一红一白的较量,与其说是较量,不如说是调情:看他们两个打的,跟跳舞似的。 韩缜不知何时来到了冰绡身侧,他眯着眼道:“他们两个很般配,是吧?” 冰绡侧头打量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丑不俊,不老不幼。属于扔到人堆里就见不到的类型,是块做探子的好料子。 “难怪能管三通司呢,檀琢也算知人善任”,冰绡心道。 韩缜见她不答,以为是自己的话刺到了她,便乘胜追击,“昨天你也听到了,玉郎身边从来不乏美人,只是他自己不想要而已。大丈夫志在建功立业,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唯独对杏明是不同的。” 冰绡“咯咯”笑出声,什么狗屁“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说得好像他不是他老母生的一样。 韩缜道:“你笑什么?” 冰绡眨眨眼:“我知道了,你喜欢傅杏明,对吧?” “你、你胡说什么!” “那不然,你拈酸带醋地说这些与我听做什么?我又不是长舌妇,可不爱在背后说人家的长短。” 韩缜:“……” 檀琢与杏明的一番打斗实在是不必分输赢,只因檀琢有意相让,杏明缠斗不休,方才打了足有半个时辰。 见杏明脸红气乱,檀琢心中不耐,卖了个破绽给她,存心认输了事。 杏明的一拳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我输了”,她道。 檀琢摇头笑笑,却见她狠狠咬着下唇,眼圈似乎红了。 “你这是干什么?不过是一场比试而已。” 杏明想扯起一个惨笑,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往外溢。她觉得难堪极了,掩面飞奔上马,“驾”一声,打马而去。 楚风赶紧跟上。 烈日下的演武场顿时腾起两道红烟,直到两人不见了踪影,方才息落。 “我这回回来才发现,杏明的脾气越发奇怪了!”檀琢收回视线,摇头道。 韩缜脸上尽是无奈:“你当真不明白?” “明白什么?” 韩缜叹息一笑,“罢了!没什么,算我多嘴!” 冰绡拉檀琢的袖子,“你刚才打得可真好看,像是姑射神人凭虚御风,简直仙气飘飘,比戏台上的水袖都美。” 纵然知道她嘴巴抹了蜜,惯常会哄人,面对这样直白的夸赞,檀琢毕竟少年人心性,也微红了脸,问道:“真的啊?” 冰绡偷偷斜了韩缜一眼,“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檀琢眼底的碎星漩成了涡状的星轨,他昏了头,顺口问了一句昏话:“那,比你七哥怎样? 几乎是一瞬间,冰绡的笑停止了继续绽放,只停留在这个颇为讨好的弧度。她想起了京郊马上的生死别离,七哥的手离自己那么近,就只差一点点,自己就能与他回家了。 “好晒呀!咱们回去吧!”她别过脸去,吆喝着小白马走在了前头,清脆的嗓音像是铃铛,在晴烈的空气里留下似有若无的余音。 檀琢的心里一空,先前的一股热意渐渐冷了下去。 一行人骑着马往回走,烈日晴空,日高人渴,马儿也倦,只没有人说要停下来喝一盏茶。 大虞的局势一紧,恩远王就急吼吼地将檀琢放了出来。云州上下都说,看来世子爷复位也指日可待了。倒戈向檀瑞的一众倒是嘴硬,只说王爷爱子心切,放他出来并不意味着要复位。前番一趟折腾已教王爷看出,檀琢行使冲动,难堪大用。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只一点被恩远王料定了,这一回折腾下来,云州的牌似乎重新洗了一番,原先的好些暗棋也变成了明棋。这样一来,檀琢与檀瑞颇有些旗鼓相当的意思了,往后谁能继承大统,一时还真不好说。 冰绡跟檀琢来到云州,先是住檀琼的姝华阁,后来遇刺,檀琢索性将她搬到宗正院养伤,一住就是三个月。本来就地位尴尬,客不客、主不主,姑娘不姑娘、媳妇不媳妇。这下更说不清了,连冰绡自己都闹不明白,眼下与檀琢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檀琢从宗正院放出来,便要回王府的东华院住。冰绡沉默地跟着他,经正门过三进,看见由“东华殿”改成的“东华院”的匾额,便知道自己往后就是住在这里了。 “绿芜带你转转,有不合意的地方尽管与管家说,我有事,先出去了。” 东华院很大,布置是典型的南方风格。九曲水景,精镂栏杆,风轻萍盈,富贵不显。那些屋檐廊柱、窗几陈设都很陌生,檀琢的话也淡淡的。冰绡的脚踩在水洗砖铺的地面上,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客居之感。萍花未老,却遗情伤。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姑娘,奴婢先带您看看自己屋里吧?” 绿芜似是觉出冰绡的失落,伸出手来扶她。冰绡点头,笑得很是领情。 “这里原先是主子的卧房,是这院里最大的一间,现在改成姑娘的了。前面就是主子的书房和会客的花厅,主子先住在那里。” “哦,”冰绡打量着室内的陈设,不似檀琼处珠光宝气逼人,也谈不上典雅,倒有点像最初关押自己的那个云州驿密室,空荡荡的,像个雪洞。 幸好,床榻是宗正院里她睡惯了的那个,被褥也都搬了来,现在倒成了这陌生院落里唯一熟悉的东西。 “绿芜,我累了,想睡会。” “姑娘不再看看了么?” “不了,晚膳时再叫我罢。” 绿芜看她放下床帘,嘴动了动,终于没说话,随她睡去了。 晚饭后,檀琢仍没回来,倒是来了位不速之客——檀瑞一母同胞的妹妹,郡主檀瑶。 东华院的下人头一次见那边的人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檀瑶的环佩便已经在冰绡房门口处叮当作响了。 绿芜拦住她的步伐,“郡主莫怪,容奴婢通禀一声。” 檀瑶知道这丫头是檀琢的人,也不生气,只柔柔道:“有劳你。” 冰绡奇怪她的来意,便教绿芜领人进来。只见这位郡主穿着身雨过天青色软烟罗,头上、腕上却坠着润亮的整套首饰,整个人便如云雾里亮晶晶的雨丝,有种温柔里长出来的恰到好处的贵气。 她人长得也很娇,眉间画着雾紫的云形花钿,将那份娇衬得恰到好处,一看便知是个很会打扮的姑娘。只鼻唇处有些檀琢的影子,定是那位恩远王的作品无疑。 一见冰绡,檀瑶便柔柔地笑开,“早听哥哥说你是个天仙,我还以为他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方知,就是连天仙也不如呢!” 冰绡见过檀瑞两次,印象里那是个书生气很浓的斯文公子,只是心机颇深,有点笑里藏刀的意思,竟不知他背后还会与自家妹妹说姑娘的长相,真是……很奇怪。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檀瑶夸自己,冰绡便也夸回去,“郡主谬赞了,郡主才是天仙,贵足临贱地,令我这里蓬荜生辉。——快请坐!”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6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