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请柬的手微微收紧,姚夫人抬眼看向打手,言语中夹杂了几分怒气,“娜琴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家里又娇纵惯了,怕是会莽莽撞撞,扫了大人的兴致。” “这一点夫人不必担心,大人宽厚仁慈,府上没有这么多的规矩。而且小姐心思单纯,一看便是大家闺秀。”打手面色如常,像是没有感受到姚夫人的怒意,甚至还露出了一抹笑意。 姚夫人未再接话,她拿起一封请柬收进了身后的柜子抽屉内,另一封请柬依旧放在桌面上,似是由此表明了决定。 目光微转,打手很自觉地站起身,对着姚夫人行礼,“还有两日的时间,还请夫人再斟酌考虑,两日后巳时,府上会派马车过来接夫人和小姐去府上,想必大人会有新的任务给夫人。事情是否有转机,这选择权,在夫人手中。” “对了,大人会不定时召唤在下去府上禀报情况,还望夫人莫做多余的心思。”再次行礼后,打手退出了夜阑阁,在一楼碰到了和莫倾坐在一起的娜琴时,还特意上前行礼。 娜琴明显被打手的眼神吓到了,后退了两步,躲到了莫倾身后。伸手拉住娜琴,莫倾带人绕过打手,直接去了二楼。 进入夜阑阁时,见姚夫人面色阴沉,莫倾便猜出了大概。他唤来两名储国属下,护着娜琴去了隔壁的房中,小心保护。 锁上夜阑阁的房门,莫倾半跪在地上,垂眸看向地面,“一切听从夫人安排。” “不计成本,两日内全部准备妥当,让信任之人寸步不离地护着娜琴。”姚夫人去屏风后面取出一把钥匙,“姚府书房书柜后面有密室,向内推动书柜第二层第五本书,方可进入。密室内上锁的木箱子里有首饰珠宝,你拿去打点。” 双手接过钥匙,莫倾领命后退了出去,姚夫人的计划他先前就得知了,并牢记于心。从福暖阁后门离开后,他先回了姚府,按照姚夫人的命令,取出了小部分珠宝,藏于衣襟之中,快步去了码头。 为了掩人耳目,莫倾绕远从山林穿过,寒冬的山上光秃秃的,寂静得可怕。 这个季节的码头也是一派萧索景象,大多数渔民都早早收网,等待来年开春,再出海捕捞。家中实在难以维持生计的,都会去城里找个营生,糊口度日。 码头上就仅有两个渔夫,一个在修补船只,对人爱答不理的,见莫倾异族人样貌,言语间也很不客气。另一个人窝在船里打盹,身上盖了三四层破破旧旧的棉被褥子,整个人蜷缩着身子,很不舒服。 莫倾提前调查过此人的情况,家境贫寒,用所有积蓄买了这艘渔船,想以此为生养活自己,谁曾想连遇坎坷,落得如此境地。 在姚夫人的计划中,回储国必然不能走大路,她一旦从皇城守卫处离开,东家便会知晓,风险太大。水路是唯一的方法,从码头一路西下,再由陆路走去边疆城门,有通行证的情况下,可顺利离开沐国。 这个渔夫就是莫倾选定的目标,这个季节船只不会远航,一旦遭遇恶劣天气,返航会有极大风险。但对于生活窘迫之人,唯有冒险,才能有一线生机。 与渔夫的交易颇为顺利,莫倾开出了多于几倍的价格,事成之后还有珠宝赏赐,任谁都不会拒绝。 回福暖阁向姚夫人禀报的途中,莫倾从小贩手中买了一串糖葫芦,娜琴前几日就说想吃,事态紧急,一直未能如愿。 得到了莫倾事成的回复,姚夫人暂且松了口气,今日福暖阁中热闹依旧,酒客并未受到方儿之事的影响,她便一直待在夜阑阁中,陪着娜琴。 娜琴无所事事,拿了本书随意翻看着,看了几页又觉得无聊,打起了哈欠。莫倾回来时她刚睡醒不久,看到念了许久的糖葫芦,眉眼弯弯的。 傍晚时分起了大风,小商贩都收了东西回了家中,姚夫人让掌柜关了店面,提早打烊了。 坐马车回了姚府,姚夫人用过晚膳后,进了书房。从密室里取出一个提前整理好的包裹,包裹不大,完全可以隐藏在宽大的披风中。 姚夫人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只带了少许必要之物,随身携带,像往常那般悄然离开。搬运银两太过于显眼了,她全部留下,就当作对姚老爷的答谢。她早已看透,比起性命,一切都是身外之物。 可惜这个道理她明白得太晚了,舍弃一切,都不能换来东家的高抬贵手。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是个被舍弃外在的棋子,没了利用价值,就会被一脚踩碎。 东家开出的条件,无非是以命换命,把娜琴送入府中,以保证她的绝对忠诚。可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是注定不能留活口的,苟且偷生换不来一世安稳。 从书房离开,姚夫人去了娜琴房中,拉住少女纤细柔软的手,“明日清晨,我们坐船回储国,事情紧急,你稍后将要带走的物品收拾一下,不要太多。” “好。”娜琴闻言点了点头,她并不明白其中细节,但也明白此时的紧迫性与压迫感。 这一夜,姚府并无异常,娜琴把刺绣的物品包成了小的包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她怀着心事,躺在床上也不多时便睡去了。 姚夫人躺在软榻上小憩,她不敢睡得太熟,只是迷迷糊糊的,在半睡半醒之间。房中燃了两处烛火,有了些许的光亮,亦可更好地应对突发情况。 莫倾则是一夜未眠,跟随他而来的储国属下本就不多,这些年执行任务中多有减员,如今只剩七人。 “这是既定的行动路线,一切以实际情况为准,无论如何,都要护送夫人小姐到达码头。”莫倾在地图上勾画出了几条路线,以免隔墙有耳,他用了储国母语。 把地图烧毁在了暖炉中,莫倾从半开的窗子看向天空,从夜幕星辰,到晨光破晓。 ----
第一百三十八章 翌日卯时一刻,天还未亮,莫倾就轻轻叩响了姚夫人的房门。 姚夫人本就浅眠,听到敲门声后,便披了件衣服起身,轻声打开了房门,“让后厨准备早膳,一切如常,按照既定时间离开。” 说完姚夫人关上房门,坐在铜镜前梳妆,几年时光匆匆而过,如今她眼角都有了细纹。岁月无情,无论多么美艳的容貌,都会悄然间逐渐凋零。 曾经费尽心机得到的这一切,不过都是身外之物,房产银两地位,她一个都带不走。 在姚府待的最后一个时辰了,姚夫人打开首饰匣,对着铜镜勾画出了精致的妆容。如瀑的长发挽成发髻,簪子插入其中,及地的长裙穿在风情万种的身形上,都多了几分妖艳。 完美无缺的沐国装扮,过了今日,她就要做回自己了,如果还能回到储国。 离开房间,姚夫人去唤醒了熟睡中的娜琴,她无儿无女,娜琴是她唯一的希望。用发梳给娜琴梳理长发,先前自己睡还会害怕的小姑娘,如今都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计划是否完美无缺,她心中没底,老板的眼线遍布皇城,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所以在行动时,她会和娜琴分开走,老板的第一目标是她,一旦行动暴露,也能给娜琴拖延出逃跑的时间。 而莫倾,自然也会和娜琴在一起,所谓的双保险,都为了同一个目的,带娜琴回储国。 那艘渔船是为娜琴准备的,因为只有娜琴是百分百会上船的,其余的人,只能听天由命了。姚夫人前半辈子都在与命运抗争,如今,却也不得不信命了。 在房中用过早膳,天有些微微亮了,今天属实不算一个好天气,天空阴沉,像是随时都会下雪。 “跟着我出去时,无论旁人问你什么,都不要回答。”姚夫人给娜琴围上了厚重的披风,娜琴手中的一小团包裹,掩藏在了披风之内。 乖顺地点了点头,娜琴没再说话,跟随姚夫人走出了房间。不知为何她心中越发地觉得不安,昨晚给莫倾绣制手帕时,还不小心扎到了手指。 对嬷嬷轻轻点了点头,就当作告别了,这里虽然不是自己的家乡,娜琴却有了依恋。 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顿时安静下来的空气,让心中的不安无限制地扩大蔓延,娜琴犹豫了许久,还是轻声问了句,“姑母,我们为何要如此仓促的回储国?” “因为姑母思念家乡了。”姚夫人伸出手,揉了揉娜琴的头发,“稍后姑母会去另一辆马车上,莫倾留下陪你,一定跟紧莫倾,我们在码头的渔船上集合。” 娜琴抬起头看向姚夫人,又看向莫倾,终究是点了点头,心中多少有了答案。 马车按照原本路线,驶入芙湘街,在距离福暖阁一个路口的时候,突然转弯,进了一旁的胡同里。里面已经提前备好了两辆马车,车夫蒙着面纱,依旧挡不住碧瞳小麦色肌肤的储国面容。 三个人下了姚府马车后,姚夫人独自一人上了停靠在前方的马车,先行驶离,从胡同离开。马蹄踏在道路不平,凸起或是碎裂的青砖上,车轮发出颠簸声响。 紧接着离开的是姚府马车,马车驶出胡同,去了福暖阁的方向。姚府的马车通常从福暖阁侧门进入,与打手所在的后院一墙之隔,只要不走一楼楼梯去二楼,打手想要找到姚夫人,就只有进入夜阑阁这一种方法。 掩人耳目,假装人在夜阑阁,尽可能多地预留出逃跑的时间。 紧随其后的是娜琴所在的马车,马车驶入芙湘街,走了相反方向,通过玉琅街,绕远前往码头。与姚夫人的马车,路线上形成一个对角。 路上畅通无阻,出了玉琅街,一路到底就是码头,可莫倾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玉琅街虽不在皇城最中心地段,也是商铺遍布,这个时辰了,怎会如此安静。莫倾掀开帘子一角,向外看去,街上只有三两个行人,恰巧有人看过来时,与他目光相接。 在马车将要驶到玉琅街出口时,莫倾大喊了一声,“停车。”说完他拉过娜琴,趴伏在座位上,紧紧把人护在身下。 马车行驶速度极快,突然停车根本刹不住,车夫用力拉住缰绳,手指都被磨破渗出鲜血。马蹄踏起一片尘土,车轮在惯性下又向前滚动了两圈,终于停下。马车卡在出口处,车與尚在玉琅街内。 巨大的颠簸,吓得娜琴一声尖叫,她紧紧抓住莫倾的手臂,面色惨白。 莫倾还没来得及安抚娜琴,从商铺后面跳出很多黑衣人,出口处更是飞射出无数弓箭。密集的弓箭速度极快,根本无法躲闪,马匹身中数箭,哀鸣着倒在了地上。车夫也未能幸免,鲜血涌出,很快便没了气息。 只有车與所在位置躲过了袭击,以出口处为分界线,安然无恙。 莫倾解下了娜琴身上的披风,太过厚重不利于奔跑,他拉住娜琴的手,“下了车,能跑多快跑多快。” 把小包裹套在胳膊上,娜琴一把甩下披风,跟在莫倾身后下了马车。马车周围被黑衣人包围,莫倾从腰间抽出暗器,手腕带力地甩出去,命中了包围圈面相内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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