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用为何药物,很难第一时间找出解药,且药物是调配过的,不止一种。能用的方法都试过了,依旧无法止血。”医官无奈的叹了口气,身为医者治病救人,他自是不愿看到,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 顾倾允伸手抓住了张校尉,“有被俘的瑞国士兵,现在立刻审问,一定要问出药物名称。” “尽可能稳住于子昀的情况,血止不住,也要控制住少流血,总会有办法的。”顾倾允轻声吩咐医官,说完,他又掀开帐子,坐到了于子昀身旁。 医官不敢多言,只是继续方才的步骤,此时于子昀的脸色极差,苍白得毫无生气。他最是明白此时的情形意味着什么,不忍地低下头。 “伤势不严重,别害怕,医官说有法子治好你的伤。”顾倾允出言安慰躺在床榻上的孩子,他尽量语气轻松,让于子昀心中还有希望。在如此紧急的时刻,最是不能自己先放弃。 于子昀勾起唇无声笑了一下,他看向站在一旁多年的兄弟,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胳膊,指向不远处的木箱子。他本想开口说话的,可嘴唇干得起了皱褶,张了张嘴,始终发不出声音。 侍从赶忙跑过去把木箱子搬了过来,箱子很大,里面装了于子昀所有的个人物品,却又轻的没有太多重量。木箱子上有一把锁,钥匙就挂在锁上,打开并不难。 最上面是几套换洗的衣物,洗过后,整齐叠放在一起。下面是笔墨纸砚和一大摞子封了口的书信,书信分为两种,一部分上写了家书,一部分信封上是空白的。 “求…顾叔一件事…”于子昀声音很轻,他皱着眉,随着血液不停流失,面色苍白得吓人。 顾叔这个称呼,于子昀只在年幼时喊过,后来入了军营,总是规规矩矩唤一声将军。顾倾允有些恍惚,仿佛被拉回了曾经,他凑到于子昀耳边,试图听清楚每一个字。 “将这些信,同…”于子昀痛哼一声,表情痛苦,伤口撕扯般的疼痛,似乎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同…同我葬在一起吧。” 用手扯出手腕上的红绳,他没有力气,几下都没能成功。还是顾倾允看出了他的意图,扯开衣袖,取出了沾满鲜血的物品。这红绳编织的手法简单,样式一看便是女子之物。 顾倾允怎会不明白,于子昀心中有放不下的人,这些信也是写给那个姑娘的吧。从未听于将军提起过,也未曾有过提亲,那这姑娘的身份,稍微一想便可明白,两人无法在一起。 “你要坚持住,这次立了军功,我会向陛下请求,只要这姑娘未曾婚嫁,一定给你求到。”顾倾允手上也沾了鲜血,他抹在衣服上蹭干净,以免弄脏干净的信封。 闻言于子昀还是笑着,面色苍白如纸,与伤口上刺目的红,形成了鲜明对比,“其他的…物…物品,劳烦顾叔…派人送回府上,告…告诉母亲,不要…伤心。” 说完于子昀看向一处,目光涣散,医官给他口中塞入了多少中药材,都无济于事了。他觉得很累,这种疲劳感甚至压过了撕心累肺的疼痛,脑中突然闪现出婵月的身影,依旧是当年那个青涩稚嫩的小姑娘。 于子昀像是突然有了力量,抬起手在空中抓了一下,日思夜想的身影在朦胧中消失不见了。他缓缓闭上的双眼,以及在半空中落下的手臂,虽有顾倾允伸手扶了一下,但自然垂下的手,还是昭示了一个生命的逝去。 一滴泪顺着于子昀眼角滑落,被顾倾允用手试去了,指尖触到的是一片冰冷。 见多了生死的顾倾允,双手轻微颤抖着,本该是他躺在这里的,这么年轻的孩子,以后会有一番大作为。 该如何去于府说明情况,痛失幼子,是何等的打击,他们这一批人年纪都不小了,于夫人是否能承受得住丧子之痛。 顾倾允将没有署名的信,以及红绳放进了先前的木匣子里,信有几十封,很可观的厚度。他在最下面的信封上,看到了角落里很小的两个字,‘婵月’。这是那个姑娘的名字吧,人应该也如名字那般,温柔娴静。 此时,张校尉小跑着赶了过来,“回将军,据瑞国士兵口述,药物为瑞国特制之物,唯一的法子是用瑞国独有的一种中草药,在刚受伤时捣碎敷于患处,过了时辰,便无效了。这次前来,他们并没有带草药。” 张校尉说完,才注意到床榻上的于子昀,整个人被震慑住,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你入宫禀报陛下,而后将瑞国士兵交由刑部审理吧。”顾倾允把上了锁的木匣子单独放在了一处,木箱子让人搬出去,准备送去于府。 走到营帐外,顾倾允看到陈硕快步走了过来,“宫中遇袭,我即刻带人入宫支援,你整合一下队伍,留下一部分人善后,其余的也赶去宫中。” 事情紧迫,陈硕顾不得许多,说完就迈步上马,快速往皇城赶去。 顾倾允让张校尉留下善后,自己带了三分之二的兵力,去追赶陈硕的队伍。没得到陛下下一步旨意的唐钦,暂时留在护城河军营中,守护这边安稳,边疆那边留下了郑宇和陈校尉,他是绝对放心的。 虽然两队人马都在往宫中赶去,可早已耽搁了时辰,就在陈硕刚带兵前往护城河时,就有诸多杀手潜进了宫中。 有惠王出手,加之手持了入宫腰牌,放行并不是难事,几个人从西门入宫,其余人则是借此机会,趁着宫门打开时,持武器杀了进去。宫中兵力不在少数,可杀手武功高强,杀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是占了上风。 宫门处的士兵很快被解决了,后续侍卫增援需要时间,杀手此时分散开,前往各宫。 防守宫中的暗卫牵制住了少部分杀手,但明显人数不够,无法全部阻拦住。暗卫影快速发出了暗号,命人去羲和殿护驾。 有杀手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宫中,李律放下手中批阅到一半的奏折,抬眼看向执徵,“让侍卫以最快速度去后宫,护住各宫安稳,不可有任何差池。”说完他站起身,用带着墨渍的手拿起了长剑。 侍卫得到旨意,快速分散去各个后宫,再加之各宫之中的侍卫,一同将宫墙外团团围住。 正在软榻上休息的竹妃,听到外面的动静后,由青玉扶着站起身,慌乱间顾不得穿好鞋子,小跑着去了侧殿。两个多月的一双儿女还在睡觉,二公主被吵醒,正在哇哇大哭。 竹妃伸手将孩子抱在怀中,危急关头,她不肯离开两个孩子一步。 舒婕妤正在望舒宫中,自从辰贵妃身子好了许多后,她就改为一个月过来诊治一次,恰巧就是今日。 大皇子被君瑶抱去了内殿,辰贵妃拉起舒婕妤的手,“每个宫中陛下都派了侍卫过去,西旻宫中亦是如此,你在这里,一切放心。” 最为混乱的就是金凤宫了,大公主想去梅园看梅花,皇后拗不过,只得围得严严实实的,让婵月带着去了,此时还没回来。 “娘娘别急,奴婢同侍卫说过了,已经带兵去梅园寻公主了,定会平安无事的。”侍女扶着皇后先是去了内殿,又端了杯养生茶。 懵懂的二皇子跟着奶娘过来,晃晃悠悠走到皇后身边,伸手抱住了母后的腿。 皇后伸手抱起二皇子,怕吓到怀中的孩子,只得舒展开紧皱的眉头。她方才想冲去梅园,可不会武功,这个时候最是不能添乱,心中却是焦急万分。手掌揉了揉二皇子的长发,她悄然红了眼眶。 而在梅园的大公主,正伸手指向树上开得艳丽的红梅,婵月笑着摘下一朵梅花,戴在了她的头发上。 “天气冷,回去好不好,公主喜欢的话,我们明日再来。”婵月蹲下身,又拉紧了大公主身上的斗篷。在得到大公主点头后,她站起身刚要往回走,就听到梅园里的杂役高喊道,“有刺客!”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就见一个黑衣人从梅园入口处冲了进来,一剑刺死了离他最近的杂役。 梅园有两个入口,另一个在斜后方,紧邻通往后宫的廊道,从此处离开是否安全,婵月不敢保证。她们在梅园的消息必定会传给宫中侍卫,与其带着大公主冒险,不如暂且躲避。 身旁的侍女,正是先前被调来梅园的凝竹,她一手拿起修剪枝叶的剪刀防身,一手拉住婵月的胳膊,带路去了角落里一间闲置的杂物间。 房间闲置了许久,一打开门就是迎面而来的灰尘,婵月用手捂着大公主的口鼻,防止被灰尘呛到。她走到一个柜子前轻轻推开门,里面空着,只在最下面铺了一层布。 “我们来玩捉迷藏吧,大公主躲在这里,奴婢回去请皇后娘娘过来,看娘娘能否找到公主。”婵月笑着放下大公主,将人扶进了柜子里,柜子很大,对一个幼童来说十分宽敞。 大公主开心地点了点头,眼睛亮亮的,伸手搂住婵月的脖子,“月姑姑,我想吃蜜瓜。” “好,等回了金凤宫就吃,大公主躲在这里不可以离开哦,不然就输了。”给大公主整理好身上的斗篷,婵月扶住门把手,“会很黑,大公主这么勇敢,定是不会害怕的。” 刚满两岁还理解不了太多的大公主,只是懵懂地看着婵月,依旧点了点头,月姑姑是亲近的人,这是年幼的孩子意识中存在的最直接感受。 婵月轻轻关上了柜门,她刻意留了一条缝隙,可以投进微弱的光,以免大公主害怕。又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柜子前,起遮挡之用。 打开房门后,从旁边捡起一根木棍,婵月拿在手中壮胆。凝竹握着剪刀的手指指节泛白,双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两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守在杂物间不远处,护着大公主周全。 梅园里的下人远不是对手,甚至逃跑都来不及,就被杀手杀害,温热的鲜血飞溅到开得艳丽的梅花上。 杀手似乎不愿放过梅园中的任何一个人,骇人的惨叫声,留在地上的一片片血迹,如此惨烈的情形,都在刺激着惊恐的神经。凝竹手中的剪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金属撞击声并不大,可在此时,似乎在心理暗示下被无限放大了。凝竹蹲在地上,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用双手捂住耳朵,急促地喘息着。 甩了几下长剑上的鲜血,杀手循着声响走了过去,与凝竹只隔了一个拐角时,另一处传来了木棍敲击声。 婵月用力将木棍拍在地上,引起杀手注意后,扶着手边的一棵树,向反方向跑去。 一旦凝竹被抓住,眼前就是杂物间,杀手必定会进去查看,婵月不得已,只能由此拖延时间。希望侍卫可以早些赶来,在她还能拖住杀手脚步的时候。 凝竹脸上满是泪水,她用手捂住嘴,不敢哭出声,更不敢回头去看梅园里的情形,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后,又抓起了掉在地上的剪刀。指尖被剪刀划破,流了血,她都未曾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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