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颗眼泪流了出来,他吸了吸鼻子,用手胡乱抹了把脸,“我因为出去挖野菜躲过了。” “想必你还有什么隐情吧。”高玉泽也并不催促,等男孩情绪稳定了,说道,“若是你信任我,便可把你知道的说出来,真是冤情,我自是不会坐视不管。” “我...”男孩犹豫不决地抬起头,在对上高夫人温和的目光后,咬了咬牙,“我昨夜在村庄烧毁前,在地上捡到此物品,大概...是那个男子留下的。”他从衣襟中取出剑穗,起身双手递了过去。 高玉泽接过剑穗仔细察看,而后放于桌面上,见男孩又要跪下,伸手扶了一下,“不必跪了,可否看清男子的样貌?” 男孩轻轻点头应道,“当时很黑,我不是看得很清楚,就是很高又很瘦。”他微皱着眉略加思索,“大火烧起来后,他脸上...貌似有一个刀疤,在额角。” “刀疤?”高玉泽眼神微动,当即喊来护卫,去了城外调查,“村中村民可否与他人有过过节?” “并无,清水村只有几户人家,平日里种地捕鱼,都是各家互相帮衬。除了去城里采买物品外,基本不会离开村庄。”男孩双手不自在地在衣物上揉搓,“就是前几日来了几个人,看穿着应是有钱人家,说要带隔壁家的姐姐走。” “姐姐前一日去城里买布料,被他们府上的少爷看中,想娶回去做妾,还带了许多银两。姐姐当然不会答应,一家人反抗无果,被打伤了,姐姐也被强行带走。”男孩停顿了一下,“那些人口中所说的是周公子,周...周什么...” “周亓。”高玉泽未加思索,脱口而出一个名字。 “对!就是这个。”男孩快速回应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这...可以了吗?”脸上的泪迹还未干透,在沾着泥土的脸上格外明显,他偏过头,又用手抹了几下。 高夫人拿过手帕给男孩擦拭眼泪,见高玉泽对她点了点头,便带出去交给了门外的侍女,“带他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再准备些膳食。”吩咐完转身回了正殿。 不多时,护卫回了府中,回禀了昨夜清水村大火之事,与男孩的叙述无异。 “老爷对此事怎么看?”高夫人端起茶壶在茶杯中添了热水,“我觉得这孩子所言非虚。” “这些话并不能证明,杀人放火之事与周亓有关,但强抢民女怕是确有其事。他是御史大夫周佐元的侄子,横行霸道胡作非为,没什么不敢做的。”高玉泽面露难色,“只是周佐元官位在我之上,并无确切证据就插手审问调查,怕是不妥。” “可也不应让冤情石沉大海,这事若是不管,怕是会草草了结了,长此以往更会助长这些人的嚣张气焰。”高夫人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着实可怜。” 拿起桌上的剑穗,高玉泽站起身,“我去将此事禀报给中书令大人,最为稳妥。那孩子暂时留在府中,还要辛苦夫人了。” “老爷放心便是。”高夫人应下,目送高玉泽出了正殿。 辰时,街道上重拾喧嚣,清水村大火的消息也传于城中,一时间成为人们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清水村经过黑夜的大火,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样貌,砖瓦房烧得只剩残壁断瓦,以及烧焦的尸骸。案情重大,直接交由京兆府少尹张德成办理,此时他正带人赶往清水村。 马车在附近停下,道路泥泞已无法继续往前,张德成跟着侍卫步行前往。还未走到村口就飘来刺鼻的气味,以及抬出来的一具具尸骸。他眉头紧锁,新年还未过完就出此大案,若是办不好,上面怪罪下来,这责任不仅他,就连京兆府尹都担不下。 在村中调查的侍卫向前禀报情况,因烧毁严重,并未留下任何实质性证据。 张德成迈步进了村庄,仔细搜寻可能遗漏的蛛丝马迹,如预料般一无所获,“去户部侍郎那里要一份清水村的户籍资料,清点遇害人数,两者相对比,看是否还有幸存者。” “还有,去询问昨夜参与救火的侍卫,是否有任何可疑之处。”下达完命令,张德成回了城中,把复杂情况向京兆府尹禀报。 同时,高玉泽的马车停在了中书令府门前,他进去时,中书令叶敬卿正在书房等候,消息已先他一步派人传去了府上。 “大人。”高玉泽上前行礼,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昨夜清水村大火之事,想必大人已经知晓了。” “是,这件案子归到了京兆府,由京兆府少尹张德成接手。”叶敬卿倒了一杯茶放到高玉泽面前,高玉泽向来是稳重之人,如此焦急的前来禀报,必是事关重大之事。 “今日清晨,臣携夫人去城郊探望故人,刚出城门,就被一个男孩拦下了马车,说有冤情,臣带回府中问话,得知他是清水村村民,且目击了昨夜案情经过。”高玉泽做事干脆利落,直截了当说道,“臣派人去清水村调查,与男孩所说无异,还涉及一位重臣。” 把男孩所说的话原原本本禀报后,叶敬卿皱起了眉,先前李念曾和他提及,一封密信中写到御史大夫周佐元与韩家有所接触,此时被牵扯进来,也许并非巧合。 “此事事关重大,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切勿再告知第三人。”叶敬卿面色严肃,“男孩身在何处,务必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男孩现在臣的府上,请大人放心。”高玉泽从衣襟之中拿出剑穗,“这是昨夜在清水村捡到的,疑似凶手之物。” 叶敬卿闻言将剑穗置于掌中,手指轻轻摩挲着,翻转了一个方向,剑穗上方结扣处特殊的处理方式让他停留住目光。 这似曾相识的结扣方式让他异常的熟悉,在脑中不停地思索着,当他想起何时见过时,脸上表情阴沉得可怕,放于桌下的左手紧紧握成拳。 ----
第七十章 == 见叶敬卿面色阴沉,高玉泽突觉事情不妙,目光不住地在剑穗上流连,“这剑穗是有何蹊跷之处吗?”叶敬卿久不作声,他出言问道。 高玉泽的话语让叶敬卿回过神,他即刻收敛起表情,“我只是觉得这剑穗是寻常之物,以此为物证,怕是很难寻到所用之人。”说罢便把剑穗收入衣襟之中,“我会派人交予京兆府尹,既然案子分到了京兆府,还是他们去调查最为合适。” “是。”高玉泽站起身行礼,“男孩暂居臣府上,有任何差遣,悉听大人命令。” “强抢民女之事发生数日,不见周佐元有任何举动,不知是当真不知晓,还是纵容放任到如此地步。”眯着眼睛盘算后,叶敬卿看向高玉泽,“选几个合适的人选,把此事散布出去。” “大人的意思是想让周佐元避无可避?”高玉泽不禁点头道,“这样不管周佐元态度与否,闹得满城风雨,他再不知情便说不过去了。” 叶敬卿目光追着阳光望向窗外,“男孩暂不能出来指证,贸然让京兆府招周亓来问话不合规矩,反而会被动。那不如传遍大街小巷,便是真的有了问话的资格,还能治周佐元一个隐瞒不报的罪名。” “臣即刻去办。”高玉泽再次行礼后,转身离开了中书令府,坐上马车直奔高府。 高玉泽向来办事效率极快,不过午时,事情便已在街头巷尾传开。百姓口中相谈之事,无外乎清水村大火与周亓强抢民女,甚至有人大胆猜测两件事之间必有关联,影响颇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在高玉泽走后不久,叶敬卿也让管家备车直奔宫中,新年期间免了朝会,如无重大事件更是无需进宫,这是沐国多年来的传统。过两日才是回归政务与正常秩序的日子,他本是隐藏在暗处之人,现在进宫并不明智,但事关紧急,他顾不得许多。 他将要离府时,叶夫人走上前,递上一个锦盒,“里面是一个玉壶,我先前便命人打造好的,陛下喜白玉又爱品茶,你带着入宫,也可名正言顺些。” 叶敬卿所做之事叶夫人从不过问,但也能知晓是为国的大事,她向来稳妥,装作不知,便可免去叶敬卿诸多顾虑。玉壶数月前就已备好,一直放在库房,关键时刻能为夫君分忧。 方才见叶敬卿急匆匆要入宫,便知事情不妙,忙喊来侍女将玉壶从库房取出,拦住将要上马车的夫君,把锦盒递了过去。她眼睛中带着几分担忧,却并未阻拦。 伸手接过锦盒,叶敬卿附身在叶夫人眉心落下一吻,“等我回来。”说罢吩咐侍女扶着肚子隆起身子不便的叶夫人,直到目送叶夫人进了内殿,才放心地迈步上了马车。 宫中看似风平浪静一切如旧,清水村的事端辰时便由京兆府禀报至光华殿,李律当即把案件归入京兆府,下旨彻查严办。 刚送走京兆府尹,李律唤来在守在门外的执徵,“去羲和殿书房,翻阅近一月来所有奏折,看是否曾提及清水村或周边区域,如若有,带来光华殿。” 执徵领命去了羲和殿,在半路上碰到了正走来的叶敬卿,忙上前行礼,“中书令大人。” “我有要事向陛下禀报。”见周围有侍女路过,叶敬卿便把手中锦盒递了上去,“这是上好的玉壶,特意送入宫中进献给陛下。”然后悄无声息地对执徵使了个眼色。 “陛下命属下去羲和殿将前年奏折归档整理,还要劳烦中书令大人,亲自将玉壶送去光华殿。”执徵立刻心领神会,怕旁人听不到般,语调上还提高了几分。 叶敬卿闻言点了点头,迈步去了光华殿的方向。他出来的匆忙,身上只围了件薄披风,方才在马车上还好,这走在宫内青砖之上,冷风吹过,才觉异常的寒冷,也让他的思路无比的清晰。 在光华殿门前,叶敬卿双手奉上玉壶,把方才和执徵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门口侍卫接过锦盒,进了殿内禀报,不多时便返回,对着等候的叶敬卿做了请的手势,“中书令大人,陛下让您进去一同品茶。” 进了殿内见正殿无人,叶敬卿心下了然,快步进了内殿。侍卫送去的锦盒放在矮茶几上,李律手中拿的正是京兆府尹上报案情时递来的奏折。 奏折一个翻转递到叶敬卿面前,“你今日进宫也是为了此事吧。” 双手接过奏折,仔细地看过一遍后,叶敬卿恭敬地放回矮茶几上,“确为此事,但还有些是奏折中未提及的,臣清晨刚刚得到的消息。” 把高玉泽如何遇到男孩,以及男孩口中所述事情经过,还有周亓的罪行一并说予李律后,叶敬卿从衣襟中拿出剑穗,“这是男孩在清水村捡到的剑穗,凶手留下的,剑穗本是寻常之物,但上面的结扣手法特殊,请陛下过目。” 把剑穗置于掌心,李律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一抬眼与叶敬卿目光相接,在得到肯定答复后,站起身走到了书柜旁。 拿出左上角一本厚重的书籍,手指沿着角落不断摸索,摸到一个机关时轻轻一拨,旁边墙壁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掀开挡在墙壁上的挂画,里面墙皮赫然有一个方形的凸起。把凸起的墙皮取下,墙内是一个长方形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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