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指轻抹纸上墨迹,确认无误后,迅速叠好塞到衣襟之中。处理完高玉泽交代的事务,冯宴一刻都未停留,走出了中书省。他走的气定神闲,不时瞥向旁处的眼睛,透露了内心的不安。 上马车回了府上,冯宴进了书房暗中盘算,如今主动权在他手上,何愁同周佐元要不来一个好价钱。 不久后冯宴便派人去了周府送信,却绝口不提银两之事,他在等周佐元出价。从周府而来的随从报出了价码,连府门都未进,又给打发了回去。 再又一次随从无果而归后,周佐元气得将手边茶杯扔到了地上,他恼怒于冯宴的狮子大开口,却又不得不接受。咬着牙又翻了一倍价码,让随从带了银两去了冯府。 不多时随从带了情报返回,周佐元看了其中内容,心情大好,悬在头上的一把刀终于可以取下了。 一旁的周夫人见老爷高兴,连忙拿起剥好的桃仁递了过去,周佐元眼神冷淡地避开了周夫人的手。事成之后,便不再需要依靠周夫人的家世,就连敷衍也不愿意了。他厌弃周夫人的衰老容貌,干脆命人去凌晚阁唤了许盈。 许盈过来时对周夫人随意请了安,便凑过去坐到了周佐元腿上,柔软的身子扭了几下,就让周佐元爱不释手。抬起头对上周夫人狠厉的目光后,又委屈地跪到地上认错。 无视了周夫人的愠怒,周佐元将许盈打横抱起回了凌晚阁,还吩咐侍女将桌上的桃仁送过去,许盈喜欢。 直到两人在视线中消失,周夫人才收回目光,唤来贴身侍女,在许盈的滋补汤药中加了一味中药材。老爷宠你便是,子嗣是万不可能的,贪图正室的身份,可真是痴心妄想。 夜深人静之时,一个黑衣身影出现在一处宅邸前,左右查看后,跃身翻墙而入,消失得无影无踪。 进了房中,桌前坐着男子,黑衣人半跪在地上,“淮牧,前来复命。” “事情进展如何?你应该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男子手中拿着折扇,也不展开,就轻敲着桌面边缘,时轻时重。 “属下无能。”淮牧低头跪在地上,额头满是冷汗,“姚夫人很是谨慎,暗中派了高手保护娜琴,属下不敢贸然接触,只得寻找合适的机会。” “姚夫人也是一只老狐狸了,你小心些也是应当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男子看样子并未生气,目光停留在淮牧身上,“不过你也知道我手中不养废物,若还是如此,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淮牧撑在地上的手握成拳,“属下明白了,请您放心。” 手中折扇转了个圈握在手心,男子站起身走到淮牧身旁,“起来回话吧。” 行礼后方才起身,淮牧还未站稳,折扇便扇了过来。男子的力气极大,带得他后退了一步,嘴角渗出了鲜血。 用折扇挑着淮牧下巴,男子目光锐利,“这张脸都勾不住娜琴的心,要你何用。” “本...本来先前与娜琴相谈甚欢。”淮牧紧张地呼吸急促,“谁知来了一个男子,是温润的公子模样,便吸引住了娜琴的注意力。且属下自幼习武,身上的书卷气自是比不上的。” “可知此人的来历?”男子收回折扇随手放到了桌上,面色阴沉。 “此人脸颊上有一个粉色印记,先前并无印象,从他人口中得知名为离月。”淮牧半跪下回禀道,脸颊上肿起一道红痕,“他的警惕性极高,属下离得近些便会发觉。” 房中开了窗子,初春夜晚的风带着寒意,吹起男子长发。打开香炉,男子又添了许多薄荷香料进去,吸入鼻腔,让人在这个昏昏欲睡的时辰里,异常地清醒。 用衣袖掩在口鼻处,男子轻咳了几声,“离月?派刺客跟住了,仔细调查他的底细,别是李律的手下。” “属下遵命。”淮牧犹豫着往暖炉里加了一块炭火,见男子并未动怒,才稍稍放了心。 伸手拿起手帕,抹去了沾到的些许香料,男子坐回椅子上,“今日周佐元与冯宴有过接触,怕是咬住了李律的诱饵,他在官场几十年,竟会相信冯宴的话,真是废物。” “与周佐元有关的痕迹已全部抹除,即刻告知方疏,取了周佐元的性命,一定赶在李律抓人前。”修长的手指捋顺了被风吹乱的长发,男子面色如常,仿佛在说着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再多派几个刺客看紧姚夫人与韩曦,尽快拿到被姚夫人藏起来的另一本账目。”男子端起手边放凉的茶水,掀开香炉盖,浇在了燃烧的香料上。 “属下这就去周府。”淮牧再次行礼后,见男子再无后续话语,轻声地退了出去。出了宅邸他才长舒一口气,用手抹去了额上的冷汗。 周府靠近后门的院墙旁,淮牧藏在暗处,观察周围环境。这个时辰寂静得可怕,守卫的护卫也有些犯困,不停地挪动脚步。瞅准时机,他一个跃身翻进了院墙内的草丛中。 不远处就是凌晚阁,四周漆黑便于隐藏,又无随从经过,周夫人的安排,倒是给淮牧行了方便。凌晚阁内亮着烛光,应是只有许盈,若是周佐元在,这个时辰早已歇息了。 跃至凌晚阁门前,碰到了守卫的元霜,淮牧摘下脸上的面罩,点了点头,轻而易举地走了进去。 许盈正坐在铜镜前擦拭手中的匕首,从镜中看到淮牧进来,她勾起了唇角。 将男子的话复述后,淮牧未敢多待,只是在离开前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扔了过去,趁着夜色去了该去之地。 打开瓷瓶,里面是一颗褐色的药丸,许盈目光深邃。从梳妆匣中取出一对耳饰,耳饰下方有一个圆球形的装饰,扭开圆球,将药丸藏在里面。那是一颗绝命散,服下后可在短时间内毒发身亡,若是她失手,至少可以死的痛快些。 许盈早就没了睡意,找出一件她最喜欢的长裙穿在了身上,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那对耳饰戴在耳垂上,如此的美艳动人。把匕首藏好,拿了几个暗器藏在衣带中。 准备就绪,许盈倚靠在窗边,盯着正房那边的情况。周佐元晚膳后出府,到现在都未曾回来,似乎有着重要之事。直到天微亮,周佐元才急匆匆地进了府门。 根据冯晏提供的情报,周佐元昨夜就在提及的地方等候,眼见着天空有了光亮,也未曾有人来过。此时他才起了疑心,想到其中有诈,赶忙上马车回了府。 正想回书房,转头看到了向自己走来许盈,周佐元心中繁乱,急需冷静下来整理思绪,便对许盈摆了摆手。 “老爷,妾身梳妆打扮等着服侍老爷,可这一等就是一晚上。”许盈娇滴滴地说道,脚步也未曾停下,逐渐向周佐元靠近。 周佐元被几句话哄得心软了,便对许盈伸出了手,这手还未碰到,先是有人到来了。 府门响起砸门声,护卫得了老爷指令,死死守着。可他远远不是对手,门外传来了京兆府少尹张德成的声音,不多时府门便被撞开。 张德成带着侍卫走了进来,“现如今有一个大案与周大人有关,还请周大人回去协助调查。”说完对侍卫下了指令。 这虽说是请,可侍卫下手并未留情面,几人上前按住了周佐元,押上了等候的马车。 不远处的许盈见状,后退几步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千算万算还是晚了一步。悄悄观察情况时,与张德成的目光相接,她快速偏过头。好在张德成并未起疑,带人回了京兆府。 直到外面的马蹄声渐远,许盈才回了凌晚阁,唤来初夏与元霜。简单交代了几句,三人兵分两路,翻墙而出。许盈要先去复命,便准备从后门旁的巷子穿出。 可还未到后门,先碰到了护卫,护卫顿时抽出腰间的长刀,对着许盈。老爷刚被押去京兆府,这位许氏就身在此处,必有蹊跷。 许盈举起手一脸无辜,目光扫过,见只有两名护卫,在护卫走进时,迅速抽出腰间的暗器,划向两人脖颈处。鲜血飞溅而出,毫无防备的护卫倒在了地上。 暗器再次放回衣带中,许盈甩掉了手上的鲜血,跑进巷子,入了芙湘街。 街上侍卫众多,她小心地避开,为了绕开迎面而来的侍卫,穿进了另一个胡同之中。胡同弯弯绕绕,许盈走着走着便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口在何方。 身后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侍卫就处在许盈的弯角处,拐个弯就能看到。 许盈只得继续往前走,她加快了脚步,又在另一个转弯处停下。虽已成功甩掉了侍卫,但是否会在另一处碰上,不得而知,她必须慎重。 这时,她身后的转角处伸出来一双手,把她拉了进去。 ----
第八十五章 ==== 此人力气极大,许盈整个人被按在了墙上,一只手捂在嘴上,发不出声音。 “别出声。”淮牧小声说道,他时刻观察周围情况,听侍卫的脚步声渐远,才长舒一口气,放开了许盈。 许盈点了下头算作感谢,面色冷漠,与周府中的娇媚判若两人。如今任务结束,她终于可以撕下许盈的伪装,做回方疏。 淮牧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用衣袖抹去了许盈脸上沾染的鲜血,近十年的相处,两人共同执行任务也不在少数,彼此太过了解。 眼睛盯着淮牧被染红的衣袖,方疏垂眸看向他处,“你不该来的,任务失败,周佐元被押走了,还是晚了一步。若是大人怪罪下来,终究还是牵连了你。” “昨夜离开周府,我就在附近守候,周佐元老奸巨猾,定是不好对付。这便也是大人的意思,无论事成与否,一定要带你回去。”淮牧看向方疏眼中的光彩,是少有的生动,便默默地把后半句‘就算是尸首也要带回,不可因此扰乱计划’,咽了回去。 抹去了方疏凌乱发丝上的尘土,而后摆了摆手,淮牧在前面带路,两人走到了胡同口。 “跟随大人,我们的性命早不是自己的,但若是有一线生机,活下去。”盯着方疏的背影,淮牧轻声说道,“我手上沾满了鲜血,已无退路,而你,还是干净清澈的。” “踏上这条路,谁都不是干净的,虽未亲自动手,可因我被抹去的性命也不在少数。事到如今,我早已无法回头了。”望着街道上来往的百姓,方疏有些恍惚,“身处黑暗之人,何必再妄想融入这热闹景象之中。” “若不是大人八年前好心收留,我怕已是楼里的头牌了,为了计划,和周佐元同床共枕又何妨,总好过每日赔笑伺候那些男人们。如此的恩情,做任何事我亦是心甘情愿的。”方疏倚靠在墙边,挑了挑眉,“这样你满意了吗?” 勾起唇角,淮牧难得一副柔和模样,“记住你说过的话,若是背叛,我会亲手除掉你。” “不过都是大人的一颗颗棋子,你又高贵到哪里去?相识多年,本以为你还会念及情谊,方才举动原是在试探我的忠心。果真冷漠无情,永远无法亲近。”说完方疏未再多待,快步离开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2 首页 上一页 87 88 89 90 91 9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