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姑娘。” 魏月昭抿着唇,是啊,她确实蠢。 “他们将你扔在牢狱一月,不闻不问,受尽委屈。” “昨日魏瑾又将你扔在雪地,满心满眼都是他那妹妹。” 心口一紧,魏月昭死死咬着下唇。 “以血入药可治心疾,你说为何,你腕间的伤痕未曾痊愈过?” “明明是怀胎十月生下你的娘亲,却默许别人伤害你,对你不闻不问。” “你这姑娘,真是蠢的厉害。” 谢珏说得直白,直击要害。 是她识人不清,是她蠢笨天真。 谢珏手中折扇不时轻摇几下,衣摆如流云,看不清掩在长睫下的神色。 “打蛇捏七寸,你若行差踏错,我可就成鳏夫了。” 魏月昭身形一滞。 她以为,这场婚约谢珏并不会履约。 毕竟此前,她与段砚淮的种种早在郾城传遍。 “陛下催得紧,限我两月内完婚。”谢珏挑眉,眸光流转,“魏二姑娘准备准备。” 这场婚约无人知晓,是祖母临终时才告诉她的。 那纸秘密婚约,至今还藏着。 魏月昭掐了掐掌心,心绪一片翻涌。 她点头,“好。” 答应的如此干脆,倒让谢珏诧异。 “既有婚约在身,那就请谢世子大张旗鼓的送我回魏府。” 谢珏收扇,“这可比你上一个要求简单多了。” 魏月昭脸一红,想起自己刚才请他杀人时的样子,顿时又羞又气。 既如此,她就借常宁世子的名头,用上一用。 …… 据说入了大狱的魏二姑娘回来了,许多人都是来凑热闹的。 见谢府的马车停在门前,魏瑾连忙迎了上去。 他观谢珏是一个人来的,未带随侍,只怕不是来办差的。 毕竟,谁都不想招惹缉狱司。 谢珏摇了摇扇子,“巫山覆雪,多掩白骨。” 看向一旁的魏瑾,讥笑道: “将亲妹独自扔在巫山,小魏大人的心,可真狠啊。” 众人一片唏嘘。 谁人不知那巫山大雪之日的凶险,一边是荒岭,另一边是悬崖,稍有不慎便要丧命。 魏瑾收回了笑,面色淡了下去,掌心微握。 “缉狱司,还管这等闲事?” 谢珏抬眸,“缉狱司上督朝堂,下视民生,为君为民,职责所在。” “小魏大人,这是对缉狱司有意见啊!” 魏瑾一噎,只得甩袖作罢。 车帘被掀开,魏月昭一瘸一拐地下了马车,粗布麻衫,寒冬之日,袖口裤腿却无法御寒。 再看皮肤莹白,却透着病相,怕是常年不得果腹,好好的姑娘家,被搓磨得不成样子。 “阿昭,你……你回来了!”声色哽咽,含着浓浓的心疼。 魏月昭心中一紧,死死掐着掌心。 是她的娘亲,秦毓。 她多想自己不在意,可看着站在娘亲身边的魏姝时,还是红了眼底。 她环顾四周,却没看到爹爹。 也是,从前他就不想看她一眼,如今她回不回来,也无关轻重。 秦毓本想牵住她的手,可她却不动声色地避开,秦毓当即便愣住,顿时眼泪如水流。 这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了她还留下旧疾,如何不心疼? “阿昭,你是不是还在怪娘亲?” 魏月昭淡声道:“不敢。” 魏瑾大步走到她面前,紧绷着脸:“你自己做错事,阿娘差点为你哭瞎了双眼,如今回来了,你何故如此冷漠怨恨?” 何故? 魏月昭笑了。 敢情鞭子不打自己身上,不会疼是吧? “况且那地离狱不过几里,阿姝等着药救命,孰轻孰重你不知?” “你自幼任性跋扈,我真是将你宠坏了!” 魏瑾眼底划过一丝恼怒,心中尚觉她小题大做,无理取闹。 “阿兄,妹妹都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就别计较那么多了。”轻柔的声音响起,话毕咳嗽了几声。 是魏姝。 弱柳扶风,楚楚动人,一幅病美人的模样。 魏月昭抬眸看向魏瑾,“阿兄,若当日在巫山的是她,你可舍得将她弃在半路?” 魏瑾皱眉,却未回答。 可不回答,便是答案。 “妹妹!” 魏姝捂着心口上前,泪眼婆娑。 “我知你厌恶我,可你我二人已是过了族谱的亲姐妹!” 又是这副样子。 只要一哭,就能将所有的错压在她的身上,逼她就范。 魏月昭深吸一口气,眼神凌厉:“听闻你心疾犯了,不知可有好些?” 众人默声观望,不知她这是何意。 谢珏却摇着扇子肩头耸动着晒笑。 “六年前,爹娘将你带回魏府,从此你摇身一变成了侯府姑娘,连我这个正经小姐都要称你一声姐姐。” “三年前,你哭喊着心疾发作,使得阿兄将我扔在郊外路遇豺狼,差点死于非命。” “昨日,你又称心疾发作,阿兄再次弃我不顾。” “只是我想问,治你心疾的药可好用?” “以我之血入的药,可好用?”
第3章 以血入药 魏月昭伸出手,两腕间满是伤痕,稍稍一动便又渗出了血,甚是凄惨。 看着她疼得皱眉,谢珏收了骨扇,面色冷了几分。 众人一片唏嘘,窃窃私语。 “你说什么?”秦毓只觉脑子一片眩晕。 心疾之药,居然是用阿昭的血! 魏姝紧捏着帕子,手心里满是细汗,眼神慌乱。 秦毓连忙捧起她的手,看着伤痕,泪又润湿了双眼,心中泛起细密的悔意。 只恨自己这一月来竟听从他人之言,要好好磨磨她的性子,不可探望! “阿兄,你多次取血,看着我这样,可会心疼半分?” “魏姝,用着我的血,你可舒服?” 听此问,魏瑾面色难看,陡然一白。 而魏姝也面色涨红,眼底满是羞愤。 “母亲……这不关阿姝的事,是我执意如此,阿姝的心疾药石无医,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压低声音:“况且……况且也并未取多少,都是阿昭小题大做引人注目罢了!” 这话恍若暗沟里的阴私,昭示天下。 在场的众人叹气,神色各异,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如芒刺背。 秦毓手脚慌乱,她扬手便给了魏瑾一巴掌,满眼不可置信。 “她可是你妹妹!是我十月怀胎,如珠似宝宠着长大的女儿!” “你的心是铁做的不成?!” 秦毓气得发抖,仿佛是真的为她出气。 可只有魏月昭知道,娘亲确实怒不可遏,可这却事关魏姝的心疾,到最后还不是默认取血入药。 他们会劝她大度,让她不要任性。 真是虚伪。 虚伪至极。 “阿娘,这不是阿兄的错,他都是为了我……”魏姝连忙上前护住魏瑾,哭喊着摇头, “这事非我们本意,妹妹从我身上取回便是,反正我这心疾治不好了,终有一死。” 魏月昭满脸厌恶,她心中一凛。 高声道:“好!” 谢珏原本眉目疏淡慵懒至极,此刻却陡然来了精神。 唇色殷红,双眸狭长,面上带着些许戏谑的笑意。 他收回扇子,将身侧的短刀遥遥扔了过去,刀身刻着龙纹,寒光凛冽,刀刃更是薄如蝉翼,触手即伤。 魏月昭稳稳接住,一看便知这刀不是凡品,她三步作两步,伸手擒住魏姝的手臂。 魏姝打定主意她不敢伤她,还在满脸赴死的模样。 她冷笑一声。 刀刃翻转,在阳光下闪着光芒,下一瞬,鲜血就喷了出来。 一阵刺痛间,魏姝惊声尖叫。 魏月昭可不惯她,又死死抓住她另一只手,一刀刺了下去。 “魏月昭!” 一声怒喝,段砚淮站在门口。 他依旧满身清隽,温润如玉,只是看见她腕间的血时时目光一刺,而后焦急地向魏姝走去。 魏姝顷刻间便红了眼,声色哽咽:“淮哥哥……” 他看着魏姝眼底浓浓的心疼,看向魏月昭时却极致冷漠。 魏月昭笑出声来,真是郎情妾意,好一出戏。 她从前,真的很喜欢段砚淮,他们自幼一起长大,是亲梅竹马,是她的心上人。 他不喜闹,她便拘了性子默默陪他看书。 他信佛,她便月月上寒山寺烧香拜佛。 她追随在他的身后,只为他回头看她一眼。 可直到魏姝的出现她才明白,段砚淮还能有如此一面。 魏姝叫的凄惨,生生忍住想要杀了魏月昭的念头,反而不顾疼痛抓住魏瑾的袖口。 “阿兄,你别怪妹妹,她只是心有怨气…这是我欠她的…” “众人看戏,我魏府不能……” 董毓吓得全身发抖,被身旁的婆子扶着才没摔倒在地。 魏瑾大吼:“府医!快传府医!” 看着魏姝娇柔的几欲晕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他眸中怒火更盛。 今日这般行径,阿姝却还想着顾住府中面子,不让外人看了笑话。 反观月昭,满脸不嫌事大的样子,一副小人做派,果然比不上阿姝。 他从前,真该好好教训她! 魏月昭握着刀柄满脸狠意,身后只有谢珏一人。 而魏姝哭的梨花带雨,身后却是她至亲至爱的家人。 特别是腰间那枚玉佩晃的刺眼。 很显然,是段砚淮送的。 与她及笄时段砚淮送给她的,一摸一样。 魏月昭扯出怀间的那枚玉佩,在段砚淮怔愣的目光中,猛地砸在地上。 白玉似珠,碎于泥地。 她看向段砚淮,“古有割袍断义,今有碎玉断情。” 看清她在干什么后,段砚淮面色一变,急忙走了过来,“你疯了?!” 向来冷静的他却下意识的去捡地上的碎玉,划伤了手都不停。 “果真顽劣,你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 段砚淮拧紧眉心,眼底却有淡淡的疑惑,他还不习惯她的冷淡,以为还在闹脾气。 他冷哼一声,却没再管魏姝,甩袖离去。 魏姝双腕已被医官包扎好了,哭得稀里哗啦。 魏月昭此番大张旗鼓,不但无人指责,还博了一圈同情,明明她什么都有了,却还要和自己争抢! 而魏瑾已被怒气冲昏头脑,扬手便要扇下来。 只是这一次,扬起的手被谢珏拦了下来。 男人眸色清寒,长身玉立地挡在魏月昭身前,扬声道:“小魏大人!” 魏瑾不知自己妹妹何时与他相交,他们侯府可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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