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珩用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太子,眉头紧锁,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他道:“常盈,你不要想这么多,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时候不早了,我得出宫了,常盈,皇兄还是记挂着你的,一定要保重身体!” 太子听他这样说,呆呆的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时,朱翊珩已经带着沈云舒离开东宫了。 他赶紧爬起来跑了两步,想让朱翊珩再说的更清楚些,谁知人已经走远了,只能颓然的靠在门框上。 朱翊珩从太子宫里出来到出宫门一路上一直神情凝重,一副担忧之色,直到上了马车,才吐了一口气,骤然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一扭头,只见沈云舒看着他笑的像个小狐狸,便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好久都没见你演戏了,怎么还是演的这么好!” 朱翊珩耸耸肩道:“没办法,这宫里吃人不吐骨头,不演戏怎么活到最后!” 沈云舒浅笑道“太子被你刚才那番看似是向着他,实则不清不楚暗示他要失势的话,怕是要吓坏了!钱党倒了,他如今孤身一人,心中自然害怕被牵连招致废太子,等到这种害怕到了极点,他一定会选择先下手为强,到时候,他就真的只能是废太子了。” “不错,云舒果然冰雪聪明。” “可就靠今天这番表演,只怕还不足以让他怕到极点吧!” “无妨,我还有后手。” 沈云舒看着朱翊珩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挑了挑眉,朱翊珩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忽然往后一退,揶揄道:“真有你的,你这局布的够久啊,你那几个侄子,怎么算计的过你!” 朱翊珩捏了捏她的脸道:“他们算计不过我,我也算计不过你,论起来,还是你厉害!对了,陈绮梦和柳月溪什么时候办喜事,虽说不能让人知道,但咱们总得去贺上一贺吧!” 沈云舒摇头道:“再过七八天吧,具体日子还没定呢,说是等柳大人的爹进京再定。” “那教坊司现在就交给雪心了?她自己应付的来吗?” “你也太小瞧雪心了,她从小就跟着姐姐,在教坊司也待了七年了,还有什么学不会的!而且这三年姑娘也培植了一些心腹,你放心吧,教坊司不会乱的!” 是日,柳宜年接到父亲到京城的消息,下了朝就去城门口迎接,直到中午,才接到柳安,父子相聚,自是百感交集,有说不尽的话。马车行了半个时辰,两人才到了柳府,柳安看着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宅院被修葺一新,顿时百感交集。 他刚进内院,梦娘便迎上来拜道:“绮梦见过柳叔父。” 柳安颤抖着扶起陈绮梦,一时间老泪纵横的看了她半晌才道:“好!好!活着就好!陈家还有人能看到钱敏达伏法,陈阁老在天之灵也会觉得可堪欣慰的!” 梦娘点点头,扶着柳安的胳膊道:“柳叔父里面请!我已经做好了饭菜,做的不好,还望您不要嫌弃。” 一家人进了屋,有说有笑的吃着饭,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忽然,柳安对柳宜年道:“月溪啊,刚才让厨房煎的药,你去看着一点,大夫说了,得在饭中喝,我这记性,差点都给忘了。” 柳宜年连忙起身道:“好,孩儿去厨房看着,好了给您端上来。念真,你陪我爹说说话。” 梦娘冲他笑着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柳宜年一走,柳安忽然把筷子一放,对梦娘道:“绮梦侄女,今日见到你平安无事,老夫别提多高兴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容易,故而,故而有些话,我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可为了月溪,我也只能做这个恶人了。” 梦娘脸上的笑意忽然消散了,强装镇定道:“柳叔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绮梦,叔父能不能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离开月溪!” 梦娘失神,手中的筷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柳安看着她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可说都说了,总要说完,便继续说道:“绮梦,叔父只有月溪一个儿子,他如今这个年岁进了六部做侍郎,以后是要入阁的,越是炙手可热就越是遭人妒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不能走错一步路!若是让人知道他娶了你,他的官就做到头了!我知你们自幼就两情相悦,你心里也是希望他好的,所以就算为着他,也请你离开月溪吧!绮梦,叔父求你了!” 柳安说着就跪了下来,梦娘一时间慌了神,下意识的去扶他,他却威逼道:“你若不答应叔父,叔父就不起来!” 梦娘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有碗碟摔碎的声音。 “爹,你在做什么!” 两人回头之时,柳宜年已经快步走了进来,他把父亲从地上拎起来,正色道:“爹,我都听到了,您怎么能这么做!当初我们两家定亲的时候您别提多满意这桩婚事了,陈伯父家出事,所有人都不敢替他说话,可您敢!为何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我终于能娶到念真了,你却要站出来阻止我们呢?” 柳安面色凝重,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我与陈阁老,是十几年真心相交的朋友,我就算被撤职罢官我也得为他说一句公道话,这是道义!我从不后悔,哪怕是今时今日陛下若肯重申旧案我也依旧愿意为他喊一声冤枉!可这跟你们的婚事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我们都还活着,那我们的婚约就依然作数!” 柳安一时气恼,也顾不得梦娘就在面前,口不择言道:“你们的婚约早就不做数了!今时不同往日!当初她是首辅的女儿,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姑娘,如今她是官/妓,是罪臣的女儿,纵然你帮她脱了籍,她依旧是罪臣之后。你娶她这件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你的官声还要不要了,人言可畏啊!我何尝不心疼侄女这些年的遭遇,可月溪,你们此生没有夫妻缘分,你这样强求,只会害人害己!我今日就做主,给你们名分定了,就做兄妹吧,我们柳家照顾绮梦侄女一辈子。” 柳宜年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爹,我不要跟她做兄妹,我要娶她,你同意或者不同意我都要娶她!我不怕什么人言可畏,我更不怕什么天命,我只怕她再次离开我。” 柳安被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柳宜年厉声道:“我柳家累世簪缨,世代清流,你要娶一个官/妓,这便是败坏我柳家的门风!你想娶她也可以,我今日就回老家去,你就再也不是是我柳家的子孙!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柳家一步!” 梦娘抓住柳宜年,摇头道:“月溪,不要。” 柳宜年却轻轻甩开了她的手,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眼里含着泪坚定道:“爹,陈伯父无过,绮梦更无过,她在儿子心中始终如从前一般。我十几岁时就发誓非她不娶,今时今日我心依旧如此。父亲既然决定儿子此举是给柳家蒙羞,那父亲可以将儿子从族谱除名。父亲可以不认我,但血浓于水,您永远都是我父,您若想通了随时可以给儿子写信,我跟绮梦会接您回京城,侍奉您终老。” 柳安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向后趔趄着退了两步,梦娘伸手要扶他,被他躲开了,指着柳宜年道:“不肖子孙,来日你因为这个女人青云路断,壮志难酬,你不要后悔!” “儿子绝不后悔!”柳宜年说着又重重的给父亲磕了一个头。柳安知自己再也劝不得他了,便让老仆给他拿着行李,自己拂袖而去。 梦娘看着柳安离开的背影,她心里清楚柳安的担忧是对的,若刚刚柳宜年没有进来,她大概真的会离开他。可她低头看了看柳宜年脸上的泪,那样冠冕堂皇让他放弃自己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她俯身半跪在他身边道:“月溪,早知会因为我让你们父子情绝,我宁愿一辈子都待在教坊司。” “念真…” 梦娘眼里含着泪,握住他的手道:“月溪,你如今为了我有家归不得,我就算再愧疚也不可能离开你。纵然没有人愿意祝福我们,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不放手。” 梦娘伏在柳宜年怀里,心里却越发坚定了,柳安的话虽难听,但早就不足以刺痛她了,有一点柳安说的不对,她既然敢站在他身边,便已经想到了所有的后果,无论任何时候,她都不会让柳宜年因为她的缘故青云路断的。
第107章 过尽千帆皆不是(十一) 京城对天女的传言甚嚣尘上, 让成明帝越发好奇天女究竟有何不寻常之处,周嘉南让东厂的人出宫暗中寻了十日,才找到了天女。东厂的人跟她说明来意, 她却说还有许多事未了,让他们三天后再来此处找她。到那时, 她自会随他们进宫。 成明帝听闻胃口更被钓到了极致, 他怕再生变故,便让周嘉南三日后亲自接天女进宫。三日后早朝刚散, 周嘉南便带着天女进了大殿, 成明帝坐在上首遥遥望去, 只见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 一身白衣,戴着面纱,倒真有几分神明降世的意味。 成明帝望着她,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就是天女?” “天下人皆知唯有陛下是真龙天子,民女不过是人世间一凡人, 怎敢自称天女。” “见了朕, 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回陛下, 师父曾说过修行之人理应清心寡欲, 除非遇上有缘人,否则即使遇见天潢贵胄, 也不可以摘下。” 天女始终低着头回话,连眉眼都看不清, 成明帝本也不是好色之人, 不愿意强人所难, 便继续问道:“你姓甚名谁?家居何方?” “民女名唤青遥,无父无母亦无姓, 自幼随师父在昆仑山长大。” 成明帝听到昆仑山忽然眼前一亮,道:“青遥。问天不应,看小小双卿,袅袅无聊。好名字!昆仑山是个好地方,传闻瑶池就在上面,当真是钟灵毓秀,竟养出一个能呼风唤雨的天女!朕听闻京城上个月连着下了三天大雨,是你设坛做法让雨停了,可有此事?” 青遥淡淡说道:“回陛下,不过是凑巧罢了,这天下哪有人能呼风唤雨,百姓们传来传去便夸大其词罢了。民女不过是自幼跟师傅学过一些八卦阵法,倒是可以用来祈祷一方风调雨顺。” 成明帝闻言向前探了探身子,饶有兴致道:“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如今已经是腊月初,可京城还未下雪,朕甚是忧虑,你既精通五行八卦,可有办法,能让京城降下一场雪。” 青遥沉默片刻,跪下道:“民女愿意试试,但既然是祈祷天神庇佑,便不可能是事事都有求必应,若民女未能为大明祈下一场大雪,还请陛下恕罪。” 成明帝面色倒是难得的轻松,他素来就对这些玄妙之事饶有兴致,不过是借此看看这个天女到底有几分本事,“无妨,朕听说你行祝祷之事,从来也不收银钱,既不是为了沽名钓誉而来,无论成与否,朕都不会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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