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从未说过这样重的话,脸色又是这样凶,一向跋扈的她忽然有些害怕,乖乖的回了家。 可刚到家里,吴氏就觉得不对劲,这两天晚上他忽然不肯跟自己同房,今日还这么大火气,该不会是外面有人了吧! 于是命下人找来绸缎庄的一个伙计问道:“除了客商,少爷这两天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尤其是,女人?” 伙计低着头答道:“没…没有。” 吴氏翘着二郎腿冷声道:“刘三可什么都说了,你要是跟他说的不一样,明天我就把你俩都乱棍子打发出去!工钱你也别想要了!” 伙计听完连忙磕头道:“夫人别赶我走,我说!前天白天绸缎庄来了个女的,长的挺漂亮的,可像是嫁了人的。她说要买丝绸,出手阔绰,趾高气昂的,非说要见老板,后来少爷去了,他俩就抱一块了,少爷还把我们打发出去,跟她单独待了好久。” 吴氏气的拍桌子骂道:“你说什么?那个贱人叫什么?” “好像是叫什么…对了,少爷叫她云舒。” 吴氏脸色一变,她猛地想起那日街上撞到自己的那个女人也叫云舒,难道真的是她?她回来了? 沈云舒啊沈云舒,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
第87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三) 沈云舒之前偷偷给王星澜塞了纸条, 说是想她了日落之后就可以来此处找她,两人若是有缘,自会遇见。王星澜跟吕贵商量将交货的时间往后挪五天, 让绸缎庄的人日夜开工,务必在交货之前赶出足量的丝绸。一想到这次的损失就心烦意乱, 他实在不愿意回家看面目可憎的妻子, 就想着去纸条上写的古意茶坊碰碰运气。 他甫一踏进茶坊,就开始东张西望, 掌柜的眼尖, 走过去招呼道:“客官可是找人啊?” 王星澜有些犹豫的点点头, 掌柜继续问道:“客官楼上请, 有位姑娘在等人,您上去看看是不是您找得人。” 王星澜有些忐忑的上了楼梯,沈云舒就坐在角落里靠窗的位置,他有些欣喜的快步走过去,轻声唤道:“云舒。” 沈云舒抬头看见他, 脸上自是一派欣喜, 招呼他在对面坐下, 有些羞涩的说道:“我方才心里不知怎的突然很想你, 就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的遇见你了。” 王星澜握着沈云舒的手, 虽笑着却面带苦涩。沈云舒看他这副神色,便关切道:“星澜哥哥, 怎么了?” “昨日仓库忽然着火了, 烧了我好些丝绸, 现在不光内鬼没有抓到,只怕要交易的丝绸也交不上了。” “竟有这种事?那吕先生什么时候要货啊?” “五天后。” 沈云舒眼睛一转, 心里有了盘算,说道:“星澜哥哥,时间这么紧,可不能再有差池了。依我看定然是别的丝绸行嫉妒你生意做的大,这内鬼若是不抓出来,以后只怕会更麻烦,万一他下次交货的时候再使绊子可就不得了了。” 王星澜眉头紧锁,无奈道:“我何尝不知道?我已经把昨天当值的人都盘问了一遍,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啊。” “那还不简单,把他们都赶出去就是了,这种时候宁可抓错,不可放过。” 王星澜有些犹豫,“只是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把他们赶出去,只怕忙不过来。” “那有什么的,再买些伙计就是了。” 沈云舒说的轻松,王星澜的脸色却依旧难看,家里的钱都在吴氏那里,从她那里拿钱真是难如上青天。正在他想如何跟吴氏开口之时,沈云舒已经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他,十分温柔的说道:“星澜哥哥,这是我这些年存的体几钱,都给你了。码头那有好多做力气活的短工,他们没有根基,就是卖力气的什么都能干,用着放心,这五百两足够招几百个短工做上一个月了。你无论如何要把这生意应付过去,我还等着你救我呢。” 王星澜连忙将银票推了回去,“不行不行,这如何使得?我怎么能拿你的钱?” 沈云舒将银票直接塞到他手里,嗔怪道:“这有什么的,反正我都认定你了,我的就是你的,我只盼着你能早些将我救出来便是。” 王星澜握着银票,心中感动不已,于是拉着她的手真诚道:“这是自然,云舒,我只盼着早日与你长相厮守。” 两人正是一派浓情蜜意,身后忽然传来女人恶狠狠的声音。 “你要与谁长相厮守啊!” 两人循声回头,只见吴氏站在他们身后,满面怒容,王星澜顿时吓得腿都软了,沈云舒赶紧起身躲到他身后,扯着他的袖子问道:“星澜哥哥,她是谁啊?” 吴氏闻言眼睛一蹬,骂道:“骚狐狸,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我是你主母!”说罢定睛一看,躲在她夫君身后的果然是那日在街上撞到她的那个女人。于是继续骂道:“沈云舒,果真是你个贱人!人牙子不是已经将你发卖了吗?你怎的又出来兴风作浪?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的男人!” 吴氏怒气上头抬手就要打沈云舒,沈云舒往他身后一躲,这一巴掌居然结结实实落在了王星澜的脸上。 王星澜捂着发烫的脸,看着周围人嘲讽的眼神,他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反手就给了吴氏一巴掌。 吴氏那里受过这种委屈,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捂着脸吼道:“王星澜,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前几天在街市上看见她了,她跟一个男的又搂又抱亲亲热热的,你还真打算为了她去当剩王八吗!” “不用你管!” 吴氏看着跟平时判若两人的王星澜,心里失望,就跑开了。沈云舒晃了晃他的胳膊道:“星澜哥哥,你快去追吴娘子吧!快去啊!” 说着推了他一把,他也就半推半就追去了。他走后,沈云舒冲邻座的一个带斗笠的人点了点头,那人便提剑走了。 杭州府衙, 柳宜年和朱翊珩在摆弄着一个小小沙盘。 朱翊珩拿着一个棋子说道:“蒋宗林真是谨慎,怕这些人往上面扯,直接把钱塘县令和河道衙门的替罪羊抓起来,握在他手里,不许你参与。布政使李林直接囚禁在他家里,这样等上面旨意下来,他就可以直接杀人结案了。他这样谨慎的人居然愿意跟你一起上这个折子。” 柳宜年笑了笑,将几个棋子推到他那边道:“李林多番在他作战的时候在粮草供给上给他使绊子,有机会杀了他,蒋宗林一定会做。不过,如果他知道工部建的道观塌了,这个折子他是无论如何不会上的,这倒真是天助我们。” “哪里有什么天助,都是事在人为,就等这个时机呢!你们联名上的折子应该快到京城了。”朱翊珩说着从沙盘里拎出一个棋子扔到一边道:“那李林已经是死人了。” “殿下的意思似乎早就知道玄清观会倒?” 朱翊珩并未接话,而是从沙盘里将柳宜年方才拨过来的几个棋子握在手里,从中取出一个扔到桌子上,说道:“依我对皇兄的了解,凡是跟敬天请神相关的,他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李文华这次犯了大忌讳,死定了。” 说着又拿起一个棋子放到沙盘边上,继续说道:“至于钱敏达,上一任工部尚书就是他,是他举荐李文华接手工部,也是他极力主张修建玄清观,说实在的,工部尚书虽不是他,整个工部真正听命的还是他,在皇兄心里这件事自然跟他脱不了关系。加上地方河堤因贪墨而决口,处置他,就是时间问题罢了。只是,皇兄现在还需要他敛财,轻易不会动。” 柳宜年将沙盘边的那枚棋子轻轻推倒,说道:“所以我们要帮陛下一把,给他一个不得不处置他的理由,也就是我们正在做的最后一环,证实他通倭。” “没错。钱尚昏昏老矣,将他的爪牙和得力儿子除掉,一个不再得力的人,再能揣测上意,也不堪大用了,内阁就快要重新洗牌了。”朱翊珩说着将最后一枚棋子搁置到了沙盘外。 门外,书办跑进来禀报柳宜年,“府台,沈姑娘的手下来了。” “快请他进来。” “是。” 片刻后,一个身带斗笠的男子走了进来,摘下斗笠,朱翊珩才看出那人正是沈云舒带在身边的一个暗卫。暗卫拱手道:“小人见过府台大人,沈姑娘方才探到了王记会在五天后跟倭人交易丝绸。沈姑娘说王星澜会去码头买苦力做短工,大人可以安排官府的人乔装成在码头的苦力,我跟衙门的人同去,我识得王记的人。” “好。”柳宜年冲书办说道:“你去衙门找十几个可靠的人乔装一下跟这位先生同去码头。” “是。” 柳宜年看朱翊珩似乎早知一切,便望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这样一环套一环妙绝的主意,我是想不出来的,殿下却运筹帷幄,可见我不如殿下远甚。” 朱翊珩一脸讳莫如深的笑了笑,说道:“本王也觉得这主意妙极,可惜不是我想的。前半部分是陈绮梦想的,后半部分是云舒想的,本王不过是眼光比较好,坐享其成罢了。” 朱翊珩说完往椅背上一靠,一副悠哉的样子。 “殿下居然放心让沈姑娘自己去见王星澜?就不怕那人趁机轻薄沈姑娘?” “你是不知道,云舒演戏跟真的一样,俩人浓情蜜意的,仿佛当我死了一般。而且她从前也这样骗过我,我一看见她骗别人,就想起来她骗我时,也是这样情真意切的。我光看着,就气饱了。” 朱翊珩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放心不下,于是抽出了拨弄沙盘的手,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了。” 宫里丹房内, 成明帝召见了钱尚和姜川,两人垂首立于殿内,钱尚以为此次召见是为了玄清观突然倒塌一事,虽说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却看着神情严肃的成明帝依旧有些不安。 成明帝将锦衣卫审出来的供状让刘千山拿给他俩看,姜川一如既往的谦让和气,让钱阁老先看。 钱尚接过看了看,与自己预想的差别不大,无非是证实了宫殿用料以次充好,还有那些供应木料砖石的商人,一口咬定是李文华让他们提供廉价的劣质材料鱼目混珠,中饱私囊。 成明帝待他二人看完,才悠悠开口:“钱阁老,姜阁老都看完了,你们觉得应当如何处置为好?” “老臣以为,这些商人的话倒并非十足可信,也可能是有人刻意指使,即使为了一线生机也不可能承认是他们的罪过。若是查实了他们说的当真属实,那李文华属实是罪大恶极,理应处斩。” “李文华是你干儿子,你舍得?”成明帝的重音刻意落在“舍得”两个字上,听起来十分的阴阳怪气。 钱尚面不改色的回道:“没有什么舍不舍得的,都是大明的官员,为官心里就应该只为着陛下和百姓,若是有人存了自己的私心,中饱私囊,自然不能再用。承蒙陛下不弃,任臣为内阁首魁,那臣自然不能徇私。莫说是李文华,便是钱敏达犯了错,也是要秉公办理的,该审审,该抓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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