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几个东瀛武士都解决了,他们就准备带着王星澜和吴氏回杭州府衙。青云正捆王星澜的时候,两只腿都被射伤的吴氏居然趁机用袖子里藏的袖箭射向沈云舒。 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躲闪,沈云舒的本能是觉得自己这次死定了,而朱翊珩的本能是挡在了她面前。 袖箭贯穿他身体的那刻,沈云舒觉得自己心里某处也如同被贯穿了一般疼痛,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他的脸色因为疼痛和失血而瞬间变得苍白。她从未想过会有人在生死一线的时候舍弃自己选择她,更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朱翊珩。沈云舒用手捂住他不断流血的伤口颤声道:“殿下,你坚持住,你不能有事。” “沈云舒你这个贱人,我今日杀不了你,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吴氏嘶吼的声音如同追魂索命一般从不远处传来。 朱翊珩忍着胸口的疼痛,冷声道:“阿七,塞住她的嘴,剁了她的双手,然后把这两个人捆了立刻送回杭州府衙。” “是。” 京城,刑部大牢 明日就算处决彭成的日子,赵康时带着几个锦衣卫去了刑部大牢,说是锦衣卫奉上谕有些话问彭成,狱卒自然不敢阻拦。他让自己手下守在门外,遣散了其余狱卒,只带了一个随从进去。 待牢门关上,随从才抬起头,那是一张十分艳丽的美人面。她昂首走至形同死尸的彭成面前,轻声道:“彭大人,好久不见。” 彭成懒懒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漠然道:“本官不曾见过你,若是想看我的笑话,不如明天去菜市口看个痛快。” “彭大人,你见过我的,成明七年,在我爹的寿宴上,你送了我爹一副千里江山图,你说我爹身上担负着大明的江山社稷,这图只有我爹担得。怎么,你不记得了?” 彭成猛然想起这桩陈年旧事,成明七年他确实送过一副千里江山图,那些话他也确实说过,可是这世上知道这事的人应当都死了,她是何人?彭成猛地抬起头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彭大人记性还是这么差。”她说着蹲下身,冲他笑了笑:“我姓陈,我叫,陈绮梦。” 彭成仿若见了鬼一般缩到后面,声音都变了调:“你是陈言的女儿!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进来的?” 梦娘笑出了声,盯着他道:“我当然是死人了!可死人能做的事可比活人多得多。你当年诬陷我爹和韩叔父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 “那都是钱尚父子逼我做的,你要报仇应该找他们去!没有我他们也会找别人的,与我什么相干?” “你急什么?我当然会找他们,只不过你是第一个,接下来才轮得到他们呢!”梦娘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盯着他的右手说道:“你当初就是用这只手写下诬陷我爹的供状的吧?” “你,,,,,,你要干什么?” “没有用的东西,当然是毁了它。”话音未落,梦娘已经将匕首刺穿了他的手掌。 彭成的喊叫声响彻大牢,一直在身后默不作声的赵康时忽然上前拽住梦娘的手阻止道:“绮梦,他明天就要斩首了,身上若是缺了什么我无法交代。” 梦娘甩开他说道:“放心吧,我只是断了他的手筋,他心肝脾肺都是黑的,挖出来我都嫌恶心,还是留着喂狗吧。”说罢用匕首割下他头上一绺头发,随即起身对赵康时说道:“好了,咱们走吧!” 待到离开刑部大牢,复又行了一段路,赵康时让其他人先回北镇抚司,自己将梦娘送回教坊司。 行至一处偏僻路口,梦娘将外衣脱下来还给他,说了一句:“多谢赵大人,只是不必再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太晚了,不安全。” 梦娘看着他,挑了挑眉嘲讽道:“赵大人,我只是在利用你,你大可不必这么殷勤的!你就不怕我有一天也会这么对付你吗?” “没关系,如果那么一天,也是我的命。” 赵康时的话不知为何让梦娘没来由的生气,她别过身哼了一声:“放心吧,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害我全家的是你爹,不是你,你虽对不起我许多,可这几年也帮了我不少,咱们如今也算是恩怨两消,我不会杀你的。咱们,就此别过吧。” 浙江杭州客栈内, 青云让掌柜找来了附近最有名的医士,那大夫查看了朱翊珩的伤情,眉头紧锁的对沈云舒说道:“万幸这箭没有毒,也没伤及心脉,只是离心脉太近,若是拔出时伤到旁边,只怕是…,可是不拔这么流血下去也会死,这个决断还得姑娘来做。” 青云听完急道:“要不我现在再去找别的大夫!” “来不及了。”沈云舒说罢做到床边握着朱翊珩的手说道:“朱翊珩,你不是说要娶我,跟我白头到老吗,你不许死。你那天说了那么多承诺,我可都记住了,你要是今天丢下我,就是负了我,你不要以为躲到地底下老天爷就惩罚不了你!知道吗!” 朱翊珩此时脸上已经没有多少血色了,只是对她温柔的笑了笑,说道:“好,我不死,等我伤好了,我就娶你。” 沈云舒忍着眼泪点点头,转身对医士说道:“拔吧!” 大夫拔箭的时候,沈云舒紧紧握着朱翊珩的手,她闭着眼不敢看,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的祈祷他不会有事,忽然她感觉朱翊珩的手猛地抓住了自己,一睁眼,大夫已经把箭拔了出来,朱翊珩已经昏了过去,大夫开始帮他包扎伤口,她看着纱布上渗出的血焦急的问道:“大夫,流这么多血没事吗?” “姑娘放心,这都是正常的,并未伤及心脉,等明天他醒了,喝一些补血固本的汤药,好好修养几个月就没事了。” 京城教坊司, 梦娘的房间有个暗格,里面摆着父亲陈言的牌位,牌位前放了五盏长明灯,她点燃了最左边的一盏,将彭成的头发放在灯上燃,一边烧一边说道:“爹,彭成狗贼明天就要斩首示众了,女儿割下他的头发,削发代首,就当是用他的头颅来祭拜您。爹,您放心,女儿一定会一个一个杀了他们,为您报仇,为您洗冤,千年之后,在史册上您依旧是大明的贤相名臣。”
第93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九) 朱翊珩做了个梦, 梦里他似乎到了一片迷雾之中,他走了许久,在迷雾深处, 他仿佛看到了那把追逐多年的龙椅,他刚要触及, 那龙椅竟凭空消失了, 耳边竟响起了女子的声音:“想要皇位吗?死人是坐不到那个位置的,可惜, 你就要死了。” 朱翊珩闻声回头, 只见一个白衣少女站在不远处, 而那女子居然是韩宁, 几乎是惊呼出声:“宁儿?” “你竟还记得我,怡王殿下。” 韩宁依旧是十六岁的样子,七年了,纵然在梦中,韩宁也不曾出现过一次。 她提着剑走到朱翊珩面前指着他冷声说道:“你为了皇位可以不管我的死活, 如今竟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自私凉薄的怡王殿下转了性?她比绮梦还要漂亮, 比程华青还要温婉, 比我还要有利用价值吗?” 朱翊珩摇了摇头,思及沈云舒, 他嘴角忽然浮起点点笑意,温声道:“我喜欢上她的时候, 她连漂亮都算不上, 无依无靠, 书读得也不多,不温柔不贤淑, 满脑子都是一些不容于世俗的想法。可她聪明,仁义,勇敢,就像是从石缝里生出的野草,无论再艰难的处境,她都能顽强的活下去。她从前吃过很多苦,见过很多世道不公,天灾人祸。若不是她,我如今所想应当还是用尽阴谋手段得到皇位,然后将来跟皇兄一样做个不知百姓疾苦,只顾自己享受的君王…” “够了!”韩宁说罢将剑靠的他更近,厉声道:“我问你,在你心里到底是皇位重要还是那个女人重要?” “她和皇位一样重要。” 韩宁哼了一声道:“你倒是坦诚,那你可是后悔了?” 朱翊珩摇了摇头道:“对我来说她的命比我的命重要,这是本能,就算再来一次也是一样。” “本能?那我呢?你的本能也包括舍弃我吗?我也曾那样日夜期盼过你能来救我!可你呢?你对我从头至尾都是虚情假意,我竟信了你!” 韩宁漂亮的眉目因痛苦而变得凄惶扭曲,朱翊珩仿佛看到了七年前她被折磨绝望而死的场景,心里一阵酸楚,他想靠近她一点把心里的话说清楚,可韩宁用剑直直的指着他不退一步。朱翊珩伸手抓住了剑刃,硬生生用手顺着刀刃划过去,走到她面前,韩宁似乎未曾料到,常年握剑的手居然在发抖。 “我对不起你,从皇兄为我们赐婚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刻意接近你。可在那些我本来精心设计的虚情假意里,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也不愿意承认,我那时候害怕这种不受控制的喜欢。 我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我只是再利用你,午夜梦回之时我还是忍不住想怎么能救你,有一次我甚至跑到了教坊司门口,我想什么都不要管了,可我到那的时候,我看到钱敏达派了人守在那,我就知道我救不出你了…” 韩宁红着眼睛,指着他声嘶力竭的喊到:“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是啊没什么用,我也不是想为自己什么,没做到就是没做到,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分别罢了。我此生从没有后悔过什么事情,这是唯一一件,我此生都对不起你。宁儿,我知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可若来日我能登上帝位,我定会为韩将军和韩家满门忠烈正名。” 韩宁手里的剑一松,当啷掉在了地上,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你或许应该庆幸我与爹爹都死了,如若不然,我们是不会陪你做乱臣贼子的。韩家未负君父,君父却负韩家,到最后竟是我们蠢。罢了…,你说能做到今日承诺,你我此生就算恩怨两消了。” “绝不食言。” 韩宁背过身去走了一段,忽然停了下来,悠悠说道:“其实我也没什么资格恨你,你只是没救我又不是害了我。我只是不甘心,今日既然看了个分明,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假作真时真亦假,我喜欢的似乎也不是你。 十六郎,你我此生缘分已尽,如果有来生,咱们也不要再遇见了。下辈子我不想做王妃,更不想做皇后,我还是想做个女将军。” 朱翊珩就看着韩宁一步一步走向了迷雾深处,一阵眩晕后,朱翊珩忽然醒转,第一眼他就看到了沈云舒趴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看起来毛茸茸的,他伸出手去想摸摸她的脸,手指刚碰到她的脸颊,沈云舒就醒了过来。 她看到朱翊珩醒过来了,确定自己不是做梦之后,就欢喜的立马要叫大夫,朱翊珩握住她的手,不许她走,轻声道:“云舒,你别叫大夫,我没事,我就想跟你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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