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明帝脸上带着赞许的笑对柳宜年道:“这是行家,都夸你呢!你是怎么想起给大《大明律》做注释的?” “回陛下,微臣在地方任职时,发现大多百姓都没什么机会读书,或不识字或识不得几个字,《大明律》用词过于书面,对他们来说晦涩难懂,他们根本看不懂。故而有时犯了罪还茫然不知,纵然官府的人告诉他们所犯何罪,将大明律的条文念给他们听,他们也只觉得聱牙佶屈,听不大懂。 微臣以为,律法不应该只是执行律法的人要熟记,被律法约束的普通百姓更应该熟记,知道什么是错,知道犯罪后要承受的责罚,便会因恐惧而减少犯罪,这才是大明律存在的真正意义。所以微臣斗胆,为大明律重新做了注释,尽量解释的通俗易懂,这样若是能将注释后的版本推行下去,百姓们懂了法,不再知法犯法,就可以从根本上减少犯罪。” 成明帝满意的点点头,“好啊!这才是状元之才!朕本来是想升你做布政使,也是看了你注释的《大明律》才决定调你回来的,你的才华只造福一方百姓太可惜了,还是留在六部造福天下百姓吧!” 柳宜年连忙谦恭拱手道:“微臣才疏学浅,陛下圣赞愧不敢当,日后定当尽心竭力,不辜负陛下厚望!” “赵爱卿,朕可是给你刑部送了给人才,好好栽培!” “是!微臣定当尽心竭力,不使明珠蒙尘。” 赵博元深望了柳宜年一眼,他知道刑部以后不会太平了。 姜府, 姜川方得知柳宜年平安回来了,正要去看望,门房却来报,“老爷,门外有位苏大人,说是您的学生,特来拜见恩师。” “苏大人?”姜川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姓苏的学生,却还是叫门房将他请进来,待他进来才发现竟是苏仲芳。 两年多前,他因为上疏弹劾彭成诸多罪状被贬为狄道典史,如今彭成身死,诸多罪行已定,成明帝为褒奖他当年弹劾有功,这些年在狄道也有些政绩,故而将他调回京城,任兵部武选司员外郎。他倒是也很欣赏苏仲芳,不过恩师倒是谈不上,若非说师生之情,也不过是,苏仲芳在国子监读书时自己任国子监祭酒,国子监学生众多,他虽尽心教授,倒也没指望谁会真的把他当老师。 苏仲芳一进屋,便跪地叩拜道:“恩师在上,受弟子苏仲芳一拜。” 姜川连忙扶起他,说道:“快起来,我怎么担当的起恩师二字?”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当初在国子监时,恩师的教诲,弟子不敢忘记。”苏仲芳一抬头看见姜川满头白发,比从前又老了许多,不由得伤怀道:“恩师怎么憔悴至此?” 姜川笑了笑,“人有生老病死,年纪到了,怎能不老?仲芳啊,这次回京城,凡事三思而后行,莫要再冲动了!只有活着,才能为百姓做更多事!” 苏仲芳看着姜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恩师,会三思而行,不会做无用的牺牲。” 姜川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今天就留在府上用了饭再走吧!” 苏仲芳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那弟子就不推辞了。” 教坊司内, 梦娘正在看着账册发呆,满脑子都在担心柳宜年有没有脱险,忽然听见雪心的声音:“姑娘,你看谁来了?” 梦娘一抬头,就看见柳宜年站在门口。她又惊又喜,快步跑过去,拽着他的胳膊上下检查一圈,确认没有受伤,眼泪忽然决堤,抽泣道:“我听说你的船翻了,我从没真的害怕过,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再失去你,我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柳宜年将她揽入怀里,柔声安慰道:“我不会丢下你的,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雪心很长眼色的出去将门关上,久别重逢,死里逃生,应该让他们俩好好说说话。 梦娘擦了擦眼泪,忽然想起这还是白天,就算从后门来恐也有人撞见,便道:“月溪,你不应该来这儿的,差人告诉我一声,我去见你就是!若被人看见,你的官声怎么办?” “我知道你肯定在担心我,就想早一点见到你,而且,我也迫不及待的想见你,一刻都不想耽搁。” “月溪,我也想你。” 二人紧紧相拥,几乎是要把对方揉进身体里,又温存了片刻,梦娘从他怀中起身,问道:“船真的翻了吗?你究竟是如何脱身的?” 柳宜年摩挲着她的肩膀,温声道:“沈姑娘只留了一个暗卫,剩下的都让他们跟着我保护我。有一天夜里,一艘船忽然靠近了我们,一伙人冲上来就杀我,暗卫好不容易将他们制服,留了个活口正要逼问主使是谁,他就自尽了。缠斗之时我的随从都死了,我就想着做成船只失事的假象,我们走陆路回京。他们应该以为我死了,后来也没有人再来追杀,再后来我们就平安回京城了。” 梦娘这才想起沈云舒还没回来,便问道:“云舒呢?你不是说她只比你迟走两天吗?暗里她应该比你先回来啊,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柳宜年不知怎么跟她说朱翊珩和沈云舒的事,就搪塞道:“可能是有事耽搁了,也可能是跟故人同行?暗卫里阿七功夫最好,有阿七保护她,你别太担心,不会有事的。” 柳宜年看梦娘依旧愁眉不展,便叉开话题道:“念真,过些日子就是太后寿辰,今日陛下召见我和赵博元,说是准备在寿辰那天特赦一批人,到时候我就把你的名字加在里面,到时候你就可以脱籍从良了。再然后,就可以准备我们的婚事了。” 梦娘忽然垂下眼眸,有些担忧道:“月溪,如今大事未成,大仇未报,我如何能安心离开这儿?”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我先帮你拿到特赦文书,等钱家父子倒台之时,就是我们成婚之日。念真,你不要想甩开我,我柳宜年此生非你不娶。” 梦娘伸手抚过柳宜年的脸,轻声答道:“好,我答应你。” 公主府, 嘉善正在卸掉钗环准备就寝,驸马吕建安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近来,摇摇晃晃走到镜前,从背后抱住嘉善道:“公主这是要就寝了,正好,本驸马也困了,翠羽,帮本驸马更衣!” 嘉善一脸厌恶的掰开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冷声道:“驸马喝多了,你的几房小妾还等着你呢,早些去歇息吧!” 吕建安伸手握住她一绺头发,轻佻道:“公主今日又去安王府了?知道的你们是兄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人呢!” 嘉善一把推开他,闻言勃然大怒道:“吕建安,那是我五哥!你把嘴巴放干净一点!” 吕建安不怒反笑,抓着嘉善的肩膀道:“好,那咱们不说你五哥,说点让你高兴的!后天我请了客人来府上,劳烦公主替我好生招待。” 嘉善瞪了他一眼道:“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本宫才懒得看,让你那些狐媚子去招待吧!” 吕建安摸了摸她脸上的疤,笑的不怀好意,“那可不是狐朋狗友,是公主你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人,他回京城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请到府上来做客,你若不去,可别后悔!”
第97章 过尽千帆皆不是(一) 十月初五, 沈云舒还未回京,梦娘实在放心不下,便换了件寻常衣裳带了帷帽去了云梦楼。 “姑娘找谁?”穗儿叫有人来便笑盈盈出来招呼。梦娘悄悄掀开帷帽一角, 穗儿是见过梦娘的,立时便说道:“姑娘一个人是吧。这边请!” 两人走至僻静处, 穗儿才小声问道:“陈姐姐, 你怎么来了?” “云舒还没回来吗?” 穗儿摇头道:“没呢,云舒姐从浙江运回来的织机和丝绸还有工人七日前就都到了, 云舒姐之前来信说会迟三两日, 可她到现在还没回来。” 梦娘听罢更担忧了, “那云舒会去哪儿?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穗儿忽然想到了什么, 惊声道:“对了!跟云舒姐一起去浙江的徐公子也回来了!不若我们去问问他,他或许知道云舒姐现在在哪里!” “好,我现在就去找他,穗儿,你还是留在云梦楼, 云舒若回来了, 你差人去教坊司告知我一声。” 穗儿连连点头道:“好, 就听陈姐姐的。” 梦娘方急匆匆的出门, 就看见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待马车停稳, 一男子从车上下来,梦娘细看发现那人竟然是朱翊珩, 朱翊珩此时回过身十分自然的伸手扶沈云舒下马车, 两人笑意盈盈的牵手并行, 梦娘心里一震,冲二人喊到:“云舒!” 沈云舒看见梦娘, 下意识的松了手,朱翊珩看了一眼梦娘,却低头紧紧握住她的手,在沈云舒耳边低语道:“你家姑娘那眼神简直要活吃了我,正好我得赶紧进宫面圣,就不过去了打招呼了。今夜皇兄应该会让我在宫中留宿,明天我出宫就来接你。” “好,你自己小心。” 朱翊珩笑着点点头,轻轻抱了她一下,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沈云舒这才慢吞吞走到梦娘面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姑娘,你怎么来了?” 梦娘强压怒气,冷声道:“我不应该来吗?我以为你出事了,担心的不得了,你要再不回来,我都打算报官了!谁知道看见你跟他…,我要不不来,你打算瞒我多久?” “姑娘,我们进去说吧!”沈云舒说罢就拉着梦娘进了云梦楼自己的卧房,随手拿起茶壶问道:“姑娘,你想喝什么茶,龙井还是碧螺春?” 梦娘哼了一声:“不喝,气都气饱了!” 沈云舒低头放下了茶壶,坐到梦娘身边轻轻挽起她的手臂撒娇道:“姑娘,我本来打算一会儿就去教坊司跟你说这件事,没想到就这么遇见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梦娘扭过头,正色问道:“在这说也是一样的,你不是跟徐公子一起去的杭州吗?你跟朱翊珩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云舒抿了抿唇,抬头望着梦娘认真道:“我们要成婚了!” 梦娘拍案而起,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沈云舒抬头坚定道:“我说,我要嫁给阿珩,我们很快就会成婚了。” 梦娘冷笑道:“阿珩?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三年不见,一见面就让你失了智,你难道忘了他当初是如何舍弃宁儿于不顾的吗?” “我没忘了韩姑娘,阿珩也没忘了韩姑娘,姑娘,他不是你想的那种无情无义的人。我从前也有很多犹豫,可在杭州,他为了救我差点命都没了,我的那些犹豫也就都没了。” 沈云舒说着拽住梦娘的胳膊,“姑娘,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有一样的追求,我愿意嫁给他,跟他风雨同路。赢了,我们一起改变这个世道,输了,我陪他做乱臣贼子。” 梦娘甩开她道:“你铁了心要嫁给他是吗?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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