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修白叹了口气,“放心,此事为父一定会给你个交待的。” 说完,冷冷看向陈氏,疾言厉色道:“此事全因你家那混账而起!你无论如何要给静儿一个交待,若是再像以往那般惯着他,我便连你也一并处置了!” 陈氏一听,慌忙跪下来,“此事妾身也不知啊!若真是源儿所做,妾身定会狠狠地罚他。” 姜云静听罢,开口说:“陈金源辱我不成,如今人都被抓住了,若是姨娘不信,自可当面去问他。” “大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没有怪姨娘的意思,毕竟你肯定也不知晓此事,毕竟,在大梁,强绑奸污民女也是重罪,轻则流放,重则吊死。” 听到吊死,陈氏心下一颤,吞了吞口水,自知此事再强硬不得,几步爬到姜云静床头,“大姑娘,我知源儿犯下大错,可我哥哥就留下这么一脉香火,你……你如今也没事,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告官。” 姜修白听到一半眉头已皱了起来,什么叫她如今也没事? 正要作色,姜云静却先开口了,她虚虚一扶陈氏,“姨娘这是做什么?哪有你给我跪的道理?让人瞧见了不得说我不尊长辈?” 陈氏知她记恨旧事,此时也不得不服软,带着哭腔哀声道:“不,不,大姑娘,此事是我求你。大姑娘向来心善,何况,若是真把此事闹出去,于姑娘和姜家的名声都有损,你把源儿交给我,我定会打断他的腿!让他下半辈子都没法再来扰你!” 姜云静心中一哂,这陈氏知道姜修白心结所在,自然要拿捏一番,不过她本也没想将陈金源交给官府,那样太便宜他了。 围师遗阙,穷寇勿迫,她得留个口子等他们再自寻死路呢。 于是,倒也肯卖她这个人情,柔声道:“姨娘多虑了,静儿是爹爹的女儿,又怎会把此事闹到旁人面前,去损爹爹的颜面呢?” 姜修白听了有些赧颜,说:“静儿,此事爹爹一定会给你个公道。你莫怕,就交于官府处置。” 姜云静当然知道姜修白这番说辞不过是安抚她,于是摇摇头,“爹爹,我虽恨极那陈金源,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他既是姨娘的侄儿,便留在自家处置吧。” 果然,姜修白目光虽带着几分内疚,倒也没再强求。 陈氏听了,放下心来,只要不闹到官府,源儿就还能留下条性命。姜修白耳根子软,今日事出情急,她没法子,可吹上几天枕边风,此事应当还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面带愧色道:“大姑娘宅心仁厚,陈家实在愧对你。” 姜云静看着陈氏那张装模作样的脸,微微一笑,“姨娘无需如此,你这些时日为着我的亲事费了不少心,如今退亲一事还需你多劳心。” 陈氏身形一僵,源儿还在她手里,益州的事恐怕是真不成了,如今也只能打落大牙齿和血吞,咬了咬牙,笑着回道:“姑娘说这些就见外了。” 等到大夫一来,姜修白同陈氏也都离开了。 手臂上的口子虽流了些血却不深,方才拿帕子紧紧按住了,大夫上了点金创药,又拿纱布裹了,便无大碍了。 虽然是假病,可折腾了这么一场,姜云静也确实疲乏了,等到屋子里的人走干净了,她就重新躺了下来。 青棠将替她掖好被角,又拿湿帕子擦了擦脸,见她面上浓浓倦意,叹道:“既然都抓到了陈金源,姑娘直接跟老爷说便是,又何苦非要演这么一出?” “演戏自然是因为有人爱看,”姜云静瞥了一眼不远处那把带血的剪子,“既然出手,就要一击致命。昨夜陈金源未能伤到我,若我好生生地去爹爹那理论,你觉得他的心疼会像今日这般吗?” 青棠明白过来,可又觉得委屈,明明姑娘昨日已受了那样一场苦,今日还得演出苦肉戏来博同情。 “何况,我这也是防着陈氏用同样的把戏,今日我使过了,她短期内便不好再使,那陈金源如今是我说了算,她顾忌着这一层,在益州那件事上就不会再给我使什么绊子。” 提及陈金源,青棠面上又浮起几分怒意,“要我说,姑娘就该把他送去官府!那等卑鄙恶心的家伙,就得让他吃吃苦头。” 姜云静笑了笑,不以为意,“说起来,这件事我还得谢他呢。” “谢他?” “若不是他昏了头给我送这般大礼,我又如何能如此轻易地一口气解决掉两个难题?” 闻言,青棠试探问道:“小姐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嫁给陆公子了?” “不然呢?” 青棠想起什么,抿嘴一笑,“我瞧着陆公子虽然家世上有些欠缺,可对姑娘倒是真心。” “你又知道了?” “姑娘中了药或许没看清,奴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陆公子把你救出来的时候,脸上那表情吓人得很,竟像是要杀人似的,一看就是急得不行。”说到这,青棠顿了顿,“只是小姐你不觉得,陆公子有时候看上去不像个书生,倒有些像个武将似的?” 这一点,姜云静也察觉到了,他虽看上去文弱,可力气却大得很,那日将她压在车中,一双手铁钳似的,怎么也挣不开。 思及此,姜云静面上越发地热起来,干脆把被子掀起一角,好透些凉气进来。 青棠见状,赶紧制止了,“小姐还发着热了,千万别贪凉。” 姜云静无谓一笑,“我这不是病。” 青棠早觉得蹊跷,见她这样一说,立马问:“不是病是什么?” “是药。” 此药名为“兰烬”,乃是姜云静早先从钟崇那弄到手的。 他父亲行商多年,且不爱居于一处,钟离自小也跟着四处辗转,认识了五湖四海许多奇人异士,手里稀奇玩意儿最多。 这种药便是他从某个北域胡商那购得的,据说吃了便会通体发烫,如患高热,不巧被姜云静知道了,便想拿来装病逃过功课。只是后来娘亲生病,她没了心思,便扔到了一旁,再也没拿出来过。 今日姜云静忽然想到装病这招,便翻箱倒柜地找了出来,不过因为实在放得有些久了,也只吃了小半粒,没想到药效竟如此强烈,起初昏昏沉沉,很快就发起了高热,到现在浑身还没有力气。 听完后,青棠不免有些担心:“那这药不会有事吗?” 钟崇当时给她没提有什么害处,姜云静不疑有他,信心满满道:“自然没事。” 然而,姜云静的烧第二日都没有退下来,人还越来越没精神了,白日里也睡得昏昏沉沉。 大夫开了方子灌下去后,也没什么气色,青棠守在床边,看着面色越来越虚弱的小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深夜,她刚给小姐用凉水擦过了身体,端着一盆水走出房去准备倒掉。 走到廊下拐角处时,一个身影晃过,随后,嘴被人从后猛地捂住,青棠吓得立时就要大叫起来。 却听见耳旁响起个声音,“青棠姑娘别怕,是我。”
第43章 青棠正挣扎间, 听见耳边声音,隐隐觉得有几分熟悉。 随后, 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在眼前, 待到看清对方的脸后,青棠停止了挣扎,一双眼忽地就睁圆了。 竟……竟是陆公子? 陆玄京示意青原松手, 青棠被放开,猛地呼吸了好几口,这才缓过神来, 方才她真是吓得魂儿都丢了。 冷静下来后,她意识到陆公子肯定是来找小姐的, 一时又想起她如今的情况,心中一急, 开口道:“陆公子, 小姐她病得快死了!” 陆玄京听了眼皮一跳。 随后, 青棠进屋找了理由摒退了值守的丫鬟, 出来后环顾四周一圈, 这才将隐在暗处的陆玄京小心翼翼领进了房中。 少女的闺房布置得明净秀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甜的果香,隐约夹杂着浅淡的药味。 青棠带着人一路走到里间,然后轻轻掀起罗帐, 罗帐内, 昨日还鲜活灵动的少女此时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面色潮红, 嘴唇苍白, 即使睡着了秀眉也蹙起一尖,像是在忍受着难言的痛苦。 陆玄京没有收到她的来信, 料到应是事情出了岔子,却不曾想原是她生病了。 他心中发沉,声音也带着丝冷意:“好好的为何会突然起了高热?” 青棠打一开始便感觉这位陆公子身上隐隐透着股压迫感,此时被他寒星般的眼睛一盯,立马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姜云静同她说过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陆玄京听完,面色微怔,蹙眉道:“你说她用了兰烬?” 青棠点点头,“公子知道这药?” 陆玄京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当日他在青云县的山匪那误中的便是此药,若非青原及时找来解药,恐怕最后会落得个油尽灯枯的下场。 当时他便疑心这山匪怎会有这种毒药,此时听了青棠所说的“北域胡商”,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想。 为了打压军中,贺氏在对北戎一事上向来是主和派,贺晏这些年没少同北戎派来的使臣来往,明面上是交好,私底下还不知有些什么勾当。 此次剿匪发现了山中铁矿,本就蹊跷。贺家若是为钱,自有其他生意可做,私下铸铁一旦被发现,那就是砍头抄家的大罪。可若是这事同西北有了关系,事情就并非那般简单了,恐怕还需派人好好去查一查,以早做防范。 片刻,脑中念头闪过无数,回过神来对青棠只淡淡道:“在外游历时曾听说过此物。” 青棠一听,眼睛亮起来,“那公子可有法子救小姐?” 陆玄京点点头,唤来在外面等候的青原,低语几句,对方立马从随身携带的囊袋中掏出个瓷瓶。 幸好,上次用过后,青原想着要把这东西带回西北去给吕神医看看,一直留在身边,没想到阴差阳错地竟派上了用场。 可事情到底太巧,未免引起怀疑,陆玄京只道这是某位神医制出的解毒丸,并未说是兰烬的解药。 青棠哪里会想那么多,正要欢欢喜喜地从青原手里接过解药,却被陆玄京叫住了:“我来吧,你同青原先出去。” 青棠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去门口为他们把守着。 陆玄京扶起姜云静,为了散热,她只着了一层青色的单薄中衣,半透不透的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 陆玄京没想到会是这般场景,动作一顿,眼前忽然就浮现起那一夜的画面,片刻,移开目光勉强压制住心头那一丝一样,面色如常地把药喂了进去。 少女浑然不觉,绯红着一张脸,嘴唇微张,送服药丸的水顺着光洁的下颌滴落下来,滴滴答答地沾湿了前襟,在薄纱上洇出深色的水渍,贴在玉一般的肌肤上,显得越发地撩人。 陆玄京深吸一口气,忽然后悔自己来喂药的决定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37 首页 上一页 36 37 38 39 40 41 下一页 尾页
|